晌午未至,帝都茶楼酒肆便已经是人声鼎沸,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宋悠被退婚一事。
提及宋悠,帝都百姓多半都是流露出惋惜,同情,亦或是悲怜的神色,皆以为宋家长女这辈子可谓是多灾多难,被辰王退婚之后,试问,谁还会娶她?
这时,不知谁人在茶肆扬着嗓子嚷嚷了一句,“你们听说没?宋家长女此番被退婚,非但不哭不闹,还扬言在岳阳楼摆宴三日,专供过往流民乞丐食用,大家快去看热闹。”
“竟有这事?宋家长女这是何意?想让辰王难堪?”
谁人不知,岳阳楼的对面便是摘月楼,而今日是辰王的生辰,他在摘月楼大摆酒席,宴请京中各路贵公子庆贺生辰。
宋悠这一举动无疑是在与辰王抗衡啊!
众看客们惊呆了。
辰王是宠妃万贵妃的独子,在众皇子之中排行老二,身份高贵不说,更是颜如舜华,仪表堂堂。
皇后被废多年,早就幽禁冷宫,当朝太子十几年前就被废了。
眼下万贵妃的势头正盛,辰王的前程不可估量。
此番退婚也是借着八字为由,大做文章。
宋家长女在家中不受宠,还敢与辰王对抗?
她这是......病治好了,脑子又不好使了?
其实,宋悠对于帝都百姓而言只是一个模糊的存在,世人皆以为她奇丑无比,从小到大从未摘下过面纱,至今无人知道她究竟丑到了什么地步。
看来宋家长女这次是破罐子破摔,自己被狼狈退婚,她也不想让辰王好过了。
久闻此女胆小如鼠,这回谁给了她这个胆子?
***
同一时间,摘月楼。
众公子们都按耐住好奇之心,一个个神色微妙。
此时,佳肴美酒已经上齐,却是无人敢动筷。
辰王身着一件菊纹浅金色掐丝外袍,白玉冠束发,力挺的五官秀丽矜贵,此时此刻心情欠佳,眉心蹙成了一个“川”字。
他身侧坐着一个十来岁的白玉少年,这少年尚未束发,只是用了玉扣固定住了墨发,他探头往对方的岳阳楼望了一眼,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安慰道:“二皇兄,那位宋家大小姐想必也是伤心过头了,才至做出如此行径,今日是二皇兄你的生辰,可莫往心里去。”
辰王是一个形不露于色之人,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他只是没有料到一贯没有存在感的宋悠,竟然会做主这种事来。
“九弟,你多虑了,我自是不当回事。”辰王淡淡道,视线移到数丈之远的二楼雅间内,他可以清晰的看见一戴着面纱的女子,那女子即便只是穿着一身素纱白衣,也可见玲珑曼妙的身段,发髻上只插了一根简单的碧玉簪子,竟有那么一抹遗世而独立之感。
她正在茜窗边,饶是隔着数十丈之远,辰王也能感觉到那清冷的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子倔强。
她就是宋悠?
当真是传言中那个丑女?
不过,辰王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丑女罢了,身段气度再好,也依旧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他堂堂辰王,如何能娶那样一个女子!
就在这时,岳阳楼二层小阁上的女子又往前茜窗走进了一步,她正站在那里,轻纱蒙面,让人看不见真容,眼眸之中好像带着一抹挑衅的笑意。
“今日小女子在此设宴,一来是为了庆贺与辰王彻底解婚约,二来也是要告之所有人,从今往后,我宋悠与辰王各自嫁娶,再无干系。”
女子的嗓音清越,不带有任何的杂质,好像是深山幽泉流出的溪水,清澈甘甜,让人耳目一清。
宋大小姐是来庆贺........退婚一事的?
在众看客瞠目结舌之时,轻纱蒙面的女子又道:“从今日起的三天之内,岳阳楼酒席所有账目花销皆由辰王殿下一人承担。小女子自知相貌丑陋配不上辰王,今日算是辰王的大喜,大家吃好喝好不必客气。”
来蹭食的看客们一阵喧哗。
所以......宋大小姐说来说去,是替辰王摆了酒席?
岳阳楼一阵喧哗的同时,摘月楼这边鸦雀无声,众贵公子们憋的太狠,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抽搐。
今日之事,可谓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真的好想狂放的大笑出声。
这天底下哪有人被退婚之后,还主动的替前未婚夫大摆筵席?
辰王今日是要破财了呀!
九皇子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为人活泼天真,见此状,口无遮拦道:“二皇兄,你这次亏大了,虽说你不用再娶那丑女,可今日过后,怕是天下所有人都会记住这桩事的。”
辰王依旧坐如松,但清俊的脸上此时却是煞气骇人。脸上一阵隐约的火辣,仿佛被人狠狠扇了脸。
他与宋悠的婚事只是当初皇太后与宋家老太爷口头之言,并无婚书作证。
辰王既然主动提出解除婚约,那么承担所谓的退婚宴的花销,也是在所难免。
然.......辰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宋悠从岳阳楼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装扮。
两年前,宋悠步上了穿越前辈的后尘,很不幸的穿成了书中的炮灰女配,为了扭转命运,她用了一年时间生下了锦鲤儿子。
至于儿子的事,此处乃后话。
宋悠擅长易容术,这两年在冀州,宋悠让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以最快的速度扬名-谋士卫辰。
她等今日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没记错的话,书中最后问鼎帝位,并且下令将宋家满门抄斩的大反派,应该就是今日回京,并且参加辰王的生辰宴。
要说起反派男主萧靖,他也算是一个集悲剧与传奇于一身的人物。
辰王如今势头最盛,原著中,便只有反派男主可与他分庭抗礼,历经数年对峙,终于搬倒了辰王。
而反派男主便是十几年前被废的太子,因着先皇后心狠手辣,毒害皇帝子嗣数人,后被彻底打入冷宫,皇后的母族也在一夕之内分崩离析。
而最惨的莫过于萧靖,他本该是这天下的储君,却在一夜之内成为被皇帝唾弃的皇子,七岁那年就被丢到边陲,任其自生自灭。
萧靖却用了十几年光景,立了战功无数,迫于朝廷压力,皇帝才随便封了他一个骁王的头衔。
萧靖为人阴厉狠辣,不畏任何的人的眼光与谣言,一步步刀尖舔血走上了本就属于他的皇位。
《君临天下》便是讲述了他传奇的一生,从他幼时如何孤苦,少年时期又是如何蛰伏,直至后来成为一代暴君的故事。
此人几乎没有任何的弱点,江山美人于他而言无非都是用来报复的工具。
他狠绝,禁.欲,以辗轧一切的势头夺回了本属于他的一切。
宋悠有些心虚,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勾结上这尊煞神。
这时,一辆青帷双辕的马车从长街一侧渐渐驶来。
眼下正值残春,洛阳城越发热了起来,马车上用的薄纱帘子,隔着一层似透非透的薄纱,萧靖方才已经将一切看入眼中。
他脸上没甚表情,宛若只是看了一个极其无趣的笑话。
宋悠单手持扇,大刺刺的挡在了青帷马车的面前,“这位公子,算一卦?”
青帷马车相当低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坐着的仅仅是某位有钱人家的少爷。
但若是看拉车的两匹宝马,便知车内主人身份不一般。
两匹宝马毛色油量,在日光下闪着明艳的红棕色,马匹身上的肌理修韧,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战马!
“走开走开!别挡道!活腻了是么!”马夫训斥道。
这是宋悠预料之中的,要想靠近萧靖,并且得到他的重用没有那么容易。
此人阴晴不定,一双鹰眸仿佛顷刻间就能读出对方的心思,绝非池中之物。
隔着一层薄纱帘,那张容貌甚伟的脸让宋悠内心微微一怔,她只知萧靖运筹帷幄的本事,却是不知竟是这般一朵梨花压海棠容貌。
“公子天庭饱满,地廓厚积,宫格富赢,自无骞难之虞。然,公子近日噩梦缠身,被数条恶龙所困,公子近日是有大灾啊!”先大肆褒赞,再提出事实,似乎这样的开场白没甚问题。
宋悠摇着折扇,一双秋水盈眸狡黠清澈,眼下是一副秀气的书生模样,虽是身段不够高大,好歹也勉强称得上是长身玉立,见马车内的男子煞气腾腾,宋悠抱拳道:“在下冀州卫辰,公子可有印象?”
对方几息沉默之后,终于单手撩开了车帘,那张令人望之俨然的脸上舒尔溢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宋悠一眼,道:“来人,给本王拿下!”
宋悠:“........”
作者有话要说: 宋悠:兄台,有话好说,我只是来勾结你的。
某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自己找上门的,别怪我!
ps:女主是倾城国色,大家放心哈,所谓的丑女,只是个幌子,后续娓娓道来,姑娘们莫急。另外,大伙不需要养肥的哦,v后日万,前几章稍稍铺垫,很快进入**,大约在v的时候。
第3章 狼狈为奸
宋悠放弃了所有抵抗。
可以这么说,她这两年里都在等着这一日。
但真正与萧靖面对面了,她并不是无所畏惧的,此人城府深沉,锋芒不露,仿佛仅此一个眼神便能轻易辨出旁人的心思。
原著中对萧靖的那双鹰眸有过着重的描写,而此刻,宋悠看着萧靖从马车中走出,那凛冽桀骜的眼神让她不由得打了几个激灵。
不过,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她没有后路可退。
“冀州卫辰。”萧靖眸色微眯,带着某种揣测之意,念叨了一句。
他站在宋悠一丈开外的地方,颀长伟岸的身段直接将宋悠衬托成了文弱白斩鸡。
宋悠被一少年擒住了胳膊,她知道此人是谁,少年名长留,虽是哑巴,却是顶尖的高手,是萧靖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
宋悠擅长易容,可她到底是个姑娘家,有脑子,却无体力,挤出一丝笑意,道:“公子,在下正是卫辰。”
萧靖也不知道在揣度什么,那双鹰眸在宋悠脸上凝神片刻,神色不明道:“你在冀州破过几桩大案,还扬言是本王的人?为何?”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宋悠知道要想让萧靖重用,并且信任她,她必须说出几桩关乎萧靖大业的事出来。
按着《君临天下》这部原著所述,萧靖一开始就想拉拢冀州。
冀州自古乃群雄逐鹿的必争之地,人杰地灵,他一早就盯上了冀侯。不过,她即便有法子拉拢冀侯,也不能一下就说出来,放长线钓大鱼才是王道。
宋悠又挤出了一丝笑意出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卫辰对公子仰慕已久,冀州之事,无非是想让公子知晓卫辰的心意。”
《君临天下》中提及,反派男主萧靖要的是所有人对他绝对的服从。
宋悠此言一出,果然就见萧靖那略显薄凉的唇角溢出一抹淡淡的寡然之笑,“仰慕本王?所以你将冀侯赏赐的千两黄金尽数捐赠给苦寒之人,还扬言是本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