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王直接在书桌后坐了下来。
坐好后,他抬起头又看了楚辞一眼,却没有让她找个地方坐下的意思。而是直接道,“本王知道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又有摄政王这个后台,说说吧,你以后想怎么样?”
楚辞抬头看了南郡王一眼。
她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就是想休了她,但是又怕孟璟得势后秋后算账,所以才装模作样的暗示自己,想让她主动提出和离,这样,两边的面子都过得去,就是孟璟以后想要为她出头,也没个正当的理由。
不过,他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她真的对陆小郡王有了感情吧?
“怎么不说话?”南郡王迟迟等不到楚辞开口,忍不住挑了挑眉,冷着声音又追问了一遍。
“回父亲的话,儿媳自然是想要和相公好好过日子的!”他问,她就说。
说的都是心里话。
哪怕高堂上的南郡王听了想要吐血。
“这就是你最后的选择吗?”南郡王强忍着胸腔处传来的痛苦,轻哼一声,冷冷的反问。
“是!”楚辞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南郡王又道,“哪怕陆家全府上下都不喜欢你,哪怕你的婆婆因你而死,哪怕你的公公恨你,你的小姑子厌恶你,你也不改初衷?”
楚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次点头,“是!”
“一切正如父亲所说,不管婆婆是不是因为我一尸两命而死,不管公公您是不是厌恶我,不管小姑子是不是恨我欲狂,日日夜夜都想着怎么杀了我,我都不改初衷!”
“我想和相公在一起,和他好好的过日子,长长久久的过日子,永远不分离!”
“这一辈子,只要他不说不要我,那么哪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反对我们,我也不会离他而去!”
“这一辈子,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
“或者再退一万步来讲,哪怕他有一天真的不要我,要为了自己的爹娘,弟妹离我而去,那我也会为他守贞,余生不嫁。”
“他是我愿意选择的最后一个丈夫!”
南郡王听她这般说着,鼻翼翕动着,突然抓起一只砚台朝她砸来……
伴随着她的闷哼声一起响起的,还有他怒吼的一句,“冥顽不灵!”
“那就当我冥顽不灵罢!”楚辞抬起头,抹了把额头上的血迹,死死的咬着牙说道。
说完后,见南郡王脸色更差。
她又冲他福了下身,忍着痛道,“若是父亲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包扎伤口了!”说完,她转身就朝外走去。
外面,陆小郡王直直的站在门外。
他的胡茬还是没刮,青青的一片,再配上他彻夜不眠的黑眼圈,站在那里,颇有几分落魄落寞之感。
楚辞勉强拉开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他。
“相公?”她用力按着额角,惊讶的叫了一声。
陆小郡王忙没有应她,他低下头,从怀中取出一片干净的帕子,用力压在她的额头上,哑声开口道,“绿竹苑的药房应该还剩了一些药材,我陪你过去,帮你包扎下罢!”
楚辞看着他落魄的样子,到底还是心疼的,也想多跟他相处一会儿,点了点头,便由他拉着朝绿竹苑的方向走去。
书房里,南郡王透过开着的门缝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他阴沉着脸色,想要阻止,可那两个人却根本不给他上前的机会,很快就走远了。
末了,他只用重重的叹了口气。
心里第一百次后悔,当初怎么娶了一个这么麻烦的女人进门。
陆管家一直守在书房旁边,自然也将三人的过招看在眼里。
他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不到最后一步,仍是不愿意和楚辞为敌,心思一转,干脆上前道,“洛神苑那边,大小姐已经醒过来了,郡王爷要不要去看看大小姐……大小姐她到底是年轻,有些事还是需要您劝劝的!”
南郡王听陆管家说的还算有礼,再加上南郡王妃一死,陆兆华也没别的长辈,只好沉沉的应了一声,带着陆管家往洛神苑的方向而去。
……
他到的时候,洛神苑中已经是一片狼藉。
地上全是砸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南郡王看着又是一阵头大,他拧了拧眉,望向还在屏风后扔衣料布匹的陆兆华,叫了一声,“兆华,爹来看你来了!”
“爹?”陆兆华听到南郡王的声音,几乎立刻放下手中的布料,绕过屏风朝着南郡王跑了过来,一下子钻进他的怀里,死死的抱着他的腰道,“爹,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进宫之后,楚辞那个搅家精她是怎么欺负我的……哥哥不帮我,秦昉也不帮我,他们都被那个搅家精给迷住了,尤其是秦昉,我真的从没想到,他竟然……竟然背着我跟楚辞有牵扯……”
“爹你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凶我的吗?他说我要是再胡搅蛮缠,就休了我……他还跟楚辞那个搅家精说,不管什么时候他都相信她……”
“凭什么呢!爹你说凭什么呢!明明是我的相公,凭什么不帮着我,就这么毫无保留的相信她呢!”
“要说他们两个之间没点什么,反正我是不信的!”
“爹,你要为我做主,你一定要为我做主,让大哥休了那个女人,再帮我把我受的委屈千倍百倍的讨回来好吗?”
南郡王:“……”
面对这样撒娇诉苦的女儿,他一时间还真有些手忙脚乱,毕竟陆兆华从小就跟郡王妃亲,对于他这个父亲,却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的。
这也导致他现在怎么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的撒娇。
这样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抬起手,在她头顶抚了抚道,“兆华,你受的委屈爹都知道了!”
“那爹会休了那个女人,为我出气吗?”陆兆华急急的问道。
南郡王听她这般问,微微凝滞了片刻,却没有回她这个问题,而是将她带到一边,两人分别坐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问,“那你呢,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给秦昉和离了吗?”
陆兆华听到这个问题,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人也吞吞吐吐起来,没有刚才告状的时候那么顺溜。
“你说实话,到底想不想和阿昉和离?”南郡王将女儿的反应看在眼里,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又问了一遍。
这次,陆兆华总算开了口,不过却带着几分恼怒的情绪,哼道,“爹,现在的问题哪里是我要不要跟他和离,而是,他现在已经放出话来要休了我!
第137章 那我再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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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说,其实你心里还是不想离开阿昉?”南郡王摸透陆兆华的心思,看着她又反问了一句。
陆兆华低下头,忸怩的“嗯”了一声,顿顿,似乎是想到什么,又赌气一般的补充,“只要他肯跪下求我,以后再不跟楚辞说一句话,再也不向着她,我就原谅他!”
南郡王看着女儿自信骄傲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无奈,接着,又甚是无话可说的扶了扶头,为难道,“可我听陆管家的意思,怎么是你惹到了阿昉,是他在跟你生气……你就从来没想过低下头去跟他说说好话吗?”
“我跟他说好话?我跟他道歉?!”陆兆华听南郡王这般说,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直接从鼓凳上站了起来,掐着腰道,“凭什么呢!做错事情的又不是我,我凭什么跟他道歉!难道我要承认他跟楚辞勾勾搭搭是对的?爹您怕不是想活生生的恶心死我罢?”
南郡王看着一脸怒气,飞扬跋扈的女儿,就像刚认识她一般,良久后才试探着道了句,“那要是阿昉不肯跟你道歉呢?”
“那我们就和离!”陆兆华冷着脸说道,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南郡王瞧着,不忍直视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兆华,你这些日子太累了,这段时间好好的歇歇吧!”
“爹?”陆兆华没想到南郡王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她瞪大了眼睛,一头雾水的朝他看去,“您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另外,你娘刚过世,她生前向来宠你,在她停灵,扶灵回金陵的这段日子,你也多陪陪她,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吧!”
“爹!”陆兆华又叫了一声,也是在南郡王话说到这个份上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品出来,她爹是不想管她和秦昉之间的事。
可问题是,她现在能依赖的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啊!
他要是不管她,那她总不能自己跑到秦昉面前去!那多没面子的!
“好了,看看你眼底的鸦青,还是好好的歇着吧,六天后,过完头七,我们就启程回金陵!趁着这段时间,你也将自己养的气色好点,免得到时候路上吃不消!”
说完,也不等她回话,吩咐了一句让她身边的桃春、杏春好好伺候她,便转身朝外走去。
陆兆华还想再追上去,可脚下却被自己砸在地上的破碎瓷片给垫着了。
只听一声闷哼,她脚下一软,就要朝后倒去,关键时刻多亏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扶住了她。
“大姑奶奶,您没事儿吧?”桃春关心的问了一句,好看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陆兆华皱着脸,嘶嘶倒吸一口凉气,痛呼道,“我脚底好像被扎到了,好痛……快去帮我请大夫!”
“杏春,我陪着大姑奶奶,你快去找人请大夫!”桃春一面扶着陆兆华,一面侧头支使起杏春来。
杏春性子后,也是打心眼里的关心陆兆华的身子的,听了桃春的吩咐,立刻朝外跑去……
不一会儿,大夫就被请来了。
这时,陆兆华也被桃春抚上了罗汉床坐着。
大夫到来后,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陆兆华这是被扎的不轻。
他跪在罗汉床前,用了很大的功夫,才将绣鞋底下的碎瓷片取了出来……取出碎瓷片之后,因为是女眷的缘故,他却没敢给她处理伤口,而死直接拿出一瓶金疮药来给杏春,道,“等会儿,姑娘帮夫人脱下鞋袜,用酒洗干净伤口,敷上这金疮药就好了……大概半个月吧,就能下床走动了!”
杏春听大夫这么说,忙福身道谢,之后又恭恭敬敬的将大夫送了出去。
等她回来时,桃春又有一眼看了过来,哼道,“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帮大姑奶奶处理伤口啊!”
“是!”杏春抬头看了眼脸色惨白的陆兆华,答应了一声,便去外面打清水,拿酒水去了。
自然,处理伤口的过程中,陆兆华又是一番剧痛,好几次都将杏春踹倒在地……最后敷完药,固定好绷带时,杏春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疼的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原想回房去检查下,抹点药,可谁知桃春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又支使她做起别的事情来,恨不得将她忙的脚不沾地。
这边洛神苑一团乱麻,各有心思。
而另一边绿竹苑药房,陆小郡王一言不发的帮楚辞处理着伤口。
楚辞疼的泪汪汪的,看向陆小郡王的眼神就像最清纯最委屈的小鹿,陆小郡王被她这般看着,心一下子就软了,胸口间像是堵着一团湿棉花一般。
“还疼吗?”将动作放轻再放轻后,他仍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楚辞点头,娇娇弱弱的道了声,“疼呀!”
陆小郡王面色缓和了些,低声道,“那我再轻点!”
楚辞点了点头,然后突然伸手抱住了他腰,在他怀里轻轻的蹭着,细声细气道,“砚台砸到头上的时候,特别的疼!”
“我知道!”陆小郡王将棉帕子扔开,然后将调好的膏药贴在她的额头上,嗓音冷清却带着几分哽咽,道,“伤在你身上,我心里也疼。”
“真的吗?”楚辞听他这般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抬起头,眼睛如水洗过的琉璃一般,湿漉漉的看着他,认真的问道,“相公你还喜欢我?”
“傻瓜!”陆小郡王忽然一个用力,将她拥进怀里,用力的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沉声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