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张好利嘴,可惜男人都喜欢温婉的女子,如你等这般粗俗泼辣,嘴上生贱的村妇,跟在方河身边便是污了他的人,老天都会看不过去的,小心遭报应。”
想不到年仅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嘴巴居然这么毒。
苏小月沉了脸,说道:“你想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若无他事,你还是早早离去吧,毕竟。”苏小月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姑子一眼,“你这身衣裳也遮不住那女子的身份,谁不是一眼就看穿了么,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贵为县令大人的千金,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奉承着,唯有这位无知的村妇居然敢赶她走人。
沈云娇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做最后宣言,“这些事我提前跟你说了也是为你好,你自个想明白了,我爹爹是县老爷,你这村妇敢同我斗?你跟方河的缘分已经尽了,你最好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要出院门。
苏小月往山坡上看了一眼,看到袁氏带着方嫣急匆匆的从坡上下来,恐怕是看到了院子里三人情况不对,下来帮忙的。
苏小月乘着这空档,顺势问道:“你这么小,已经来月事了吗?那你平时来月事来几天?”
沈云娇一脸莫名的看着苏小月,她完全可以不答,可是下意识还是想了想,冷哼一声,“我来不来月事关你什么事。”说完又气不过,又道:“我来月事向来都是五日,自然比你们庄户人家的妇人要久些的,只有身子不好的才会又少又短,将来生孩子也是个问题。”
苏小月没有说话,只道:“那也未必,我的是来七日的,你怎么比我还少呢?”
“我比你的时日短?你莫要讹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哼。”
“那好,你说你来五日,我也是不信的,谁能来五日这么久。”
“哼,村妇就是村妇。”沈云娇得意一笑。
苏小月似乎很气愤,她恨声道:“你说你能来五日就五日,那你上次来了几日?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初四来的,完事是初十,你不信便不信。”
“你这个月真的来了这么长日子?”苏小月惊恐的问,一脸不甘心。
沈云娇耻笑一声,“没有见识的村妇,我这个月便是五日,怎么,你还敢说你的有七日,你莫不是根本不能来?”
听到这话,苏小月但笑不语。
沈云娇见她刚才还气愤的一张脸,忽然又笑了起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是她旁边的丫鬟立即反应过来了,她急忙补漏,“你说什么呢?我家姑娘说的是上个月,怀孕后就不来月事了。”
一语点醒沈云娇,毕竟是姑娘家的没有经验,当即气青了脸,恨不能抽死眼前这位村妇,居然偷奸耍滑。于是承认了丫鬟的话,“对啊,我说的是上个月,倒是被人绕进去了,顺了你的话。”
苏小月说道:“就算你说的上个月,上个月初四前方河去的县里,所以你怎么怀上孩子的,再有,就算你说的上上个月,记错了,那你的月份就不是快两个月,应该是三个月。”之后的话苏小月便没有再说了,但她那笑而不语的神情把沈云娇气得一口老血,在原地跺了一脚,转身飞快的出了院门。
人走了,这边袁氏带着孩子匆匆的跑了过来,看到人去院空,一脸奇怪的问道:“刚才院里来了什么人,我站在坡上眼看着对方的人要打你,还好你避开了,把我的心都吓得跳了出来,于是急急忙忙跑了下来。”
苏小月收起笑容,心底凉成一片,她自然不会把这事告诉袁氏,于是找个了托词勉强圆过去,显然袁氏并不信,却没有再问。
苏小月提议说自己上山头放羊去,袁氏见她这模样,于是随她去了。
坐在山头,清风佛面,她望着东边山头,那儿绿油油的稻苗和高粱苗,心底却是不踏实。好在这次那少女并没有怀上孩子,前后才多久的时间,她从听到少女说她怀上孩子那刻开始,脑中翻出许多心思,她甚至想过要与方河和离。
她恨不得要弄死方河,可是她知道那只不过自己在抚平自己的伤口罢了,真的要是那位少女怀上了孩子,她是一定会跟方河和离的。
她受不了这个时代三妻四妾的,她不接受,就算是合法的,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过日子,虽是苦了些,心里却是舒畅的。
她抚上小腹,肚子的要是儿子就好了,如果真的和方河和离,方为她是带不走的,只有自己生下的儿子,将来还有男丁支持门户,她也有个盼头,小嫣嫣也有弟弟护住。
可是当她萌生出这样的想法时,那心里头却像刀割般疼痛。
这股疼痛伴随了她一天,她就这样躺在石板上望着蓝天,心里排山倒海难以平静。
终于到了黄昏,苏小月把羊赶回圈里。来到前院刚与袁氏一起把饭做好,大门外响起了牛车辗动的声音,方为稚嫩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姥姥,娘亲。”
听到声音,袁氏看了一眼心事沉沉的女儿,见她没有起身,于是转身出了厨房去开门。
门外身材高大的女婿把方为从牛车上抱下来,见到袁氏,忙喊了一声,“娘。”
袁氏“诶”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说道:“今个儿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那会儿我正在山坡上放羊,看到两人与月儿争执,待我匆匆下来时已经走了,事后月儿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却是一脸的不高兴。”
方河错愕,忽然福至心灵,问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袁氏想了想,道:“太远,没有看太清楚,衣裳看似是男装罢,也不太确定,个子倒跟月儿差不多高。”
方河心头一惊,心里不淡定了,牛车也不管了,直接往家里走,袁氏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心里也崩的紧,最近两人是怎么了,她明显看出来两人都存着心事,今个大河反常的表现更让人匪夷所思。
袁氏拉着方为把牛车赶到院子中。
如今院子中不准备放置酱缸,于是空旷的不行,好在在皂荚树下放了几百斤重的石碾,到时收稻谷时必然要用上的,还要在院子里晒谷子和麦子。
袁氏把牛赶去牛棚时,只听到厨房里传来方河的声音,“月儿,今个儿谁来了?是不是沈氏?”
袁氏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赶着牛走远了。
苏小月听到方河的问话,手中拿着干柴,坐在凳子上,许久没有说话。
方河心慌了,他来到她身边蹲下,把她身子板了过来面对自己,“月儿,我……我其实干了一件错事,我……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过来。”
“要不你打我吧。”方河抓住苏小月的双手不停的往自己脸上甩耳光。
苏小月挣脱开来。
“月儿,你说话啊,我心里没底了,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不准你离开我的,你要离开我,除非我死。”方河赤红的眼仔细的看着苏小月,捉住她眼里脸上的每一个神情。
苏小月掀眸看了他一眼,问道:“她已经怀孕了,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方河的死穴,刚才义愤填膺,生怕小媳妇带着孩回娘家,而今小媳妇问起那孩子的事,若是能吃后悔药,方河那夜绝不沾一滴酒。
苏小月的心直往下沉,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若是女子没有怀上孩子,一切都有转弯的余地,若是怀上孩子,那将是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
再加上这个时候准许男子娶妻纳妾,那解决的方法就非常的简单了,且若是正妻出来阻止,那就是不贤惠,是恶妇是毒妇,到时男人再休妻也是可以的,也会有人站他身边去指责正妻的妒忌之心,犯了七条,该休。
何其可悲,终是蜜里调油的这两年把人给过傻了。
“她生下的孩子,你是认还是不认?”苏小月又追问道。
方河居然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孩子是无辜的。
然而方河却着急了,他猛的抱住苏小月,紧紧的抱住,重重的开口,“月儿,给我时间,这些事我会好好处理的,我不准你离开我,不准你回娘家,你还怀着我的孩子,我只喜欢你生的孩子。”
说着说着,那眼眶都急红了。
苏小月在他怀中没有动。
方河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原本打算今日去镇上送菜的时候,找她好好谈谈,我有妻有子,家庭和睦,不可能再接受她的,让她死心,没想我没有遇上她,她却来了咱们家。”
“我先前也想好的,这次说个明白,一个月后酿酱的场地建好,我就上衙里负荆请罪,只要不让我娶她,让我坐牢也好,舍命也好,我都愿意,我是没有法子了,我又不敢同你说,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我憋在心里好些日子,度日如年,做梦都会梦到你离开我,带着孩子们回娘家了,想想就心痛如刀割。”
原来他早就打算好了,而且还是这样打算的,苏小月不由得被他的话打动,他心里竟如此的内疚和自责。
可是这种事不给他一点教训是不行的,就算是无心,一但造成那样的后果,他但凡存着良知,就不会舍掉孩子,再加上人家家里的势力,到时恐怕两人都会身不由己,所以她要让方河借着这次长长脑子。
苏小月还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她道:“这事来的太突然,你容我想一想。”说着眼眶里含了泪,苏小月不是故意流泪的,她虽然知道那少女没有怀孕,她甚至心里隐若知道方河估计没有碰人家,他一向对男女之事粗神经,中间定然还有些隐情,但她想想自己今天差点失去丈夫的心情,却还是止不住流下泪来。
方河见了,捧着她的脸心疼不以,心里的自责不言而喻,他拇指指腹为苏小月拭去腮边泪迹,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月儿,你等着,我这就向家昌三兄弟交代好酱场的事,我今个儿就上衙里请罪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
苏小月没想自己的眼泪反而一下把他逼到了绝境,于是双手紧紧的抓住他袖口,止了止泪却还是失败,咬着牙说道:“你走你试试看,你前脚一走,我后脚就带着爹娘回苏家村去。”
又是方河的死穴,他不敢动了,连忙抱紧苏小月,死也不放手,“月儿,你等我,我这样做也是有几成把握的,毕竟有损名声的事,大人最多把我放去服劳役数年必然把我放回来,到时我们就好好过日子,我会非常的小心谨慎再也不会出乱子,可好?你应我,好不好,咱们一辈子还长着,这几年你等等我,你就为我守着这个家,可行?”
苏小月忍不住在他肩头下了口,简直是对他都气不起来,在男女事上他简直就是少根筋,平时看着这么聪明,处事也精明,做事也沉稳,然而一但遇上男女的事情,就是看不明白,那少女说怀孕他也深信不疑,连一个十四五年的姑娘都能骗到他。
简直是怒其不争。
小媳妇咬他了,他深锁的眉反而舒展了,只要对他有反应就好,就怕她没有反应,真的冷了心,那样他才会承受不住。
把人是给拦住了,但苏小月一时半会不可能原谅他,这事她得查清到底是怎么回来,她得评估一下方河到底有没有碰她。
就算对方没有怀孩子,若是破了人家的身子,再加上县令千金的身份,那这事也没有这么容易了结,恐怕又回到了原点,还是要把人娶进门去。
所以苏小月并不轻松,她决定到晚上躺床上了,好好问问方河。
这顿饭吃得一家人沉默无语,苏小月和方河两人默不做声,袁氏却是看了两人一眼后,心里也不好受,只好给小两口带好孩子,只盼两人早点敞开心怀,把事情讲明白。
两口子间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隐瞒的,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才是长久之计。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方河要抱苏小月,苏小月不让,两人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似的,一人盖一床被,都不让人靠近。
方河脸色灰暗,望着苏小月小心翼翼。
苏小月很平静的语气问方河,“大河,你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都告诉我,一个细节都不要少。”
方河默了默,为了留住小媳妇,于是把那自己怎么救人的,救人后又是怎么入了县衙,还有喝了酒的事,早上起来见到的事都一一说了。
苏小月听了却是气得牙痒痒,不管对方错在哪儿,方河不懂得防备他也是有错的,这么大个人,人家忽然把你一个庄稼汉子捧得这么高,还由县令大人亲自相陪灌酒,中间没有猫腻也得留个心眼。
方河话落,果断收到苏小月一个刀眼,他不说话了,只看着苏小月,眼神带着恳求。
那日正好苏小月也出了事,她当时慌得紧,没有注意方河的细微变化,于是问道:“你当时起床的时候,衣裳可还整齐?”
方河回想了一下,说道:“衣裳倒是自个儿穿的那一身,有些皱巴。”
谁要问他有没有皱巴。
“那她呢?”苏小月的语气的确有些不好,方河都听出了怨念,他看着苏小月一时间不说了。
苏小月看向他,怎么忽然又不说了呢。
“月儿,你打我几耳光吧,你心里不好受,你如今怀着孩子,万不能生气的。”说完,方河挪了过来,迅速的靠近苏小月,一把把苏小月连人连被抱入怀中。
是想打他的冲动,但苏小月忍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咬着牙问道:“她的衣裳呢?可有穿?”
方河垂下头去,苏小月的心直往下沉,“她没有穿衣裳?你们在一个被窝里?”
“月儿,你别生气,你答应我别生气,我就告诉你。”方河抱紧她摇了摇,心疼的厉害。
苏小月又在他肩头气恨的咬了一口,松开口吧,甩开胸前的头发,“你说吧,我这会儿不生气了。”
方河见她平静下来,方把醒来时看到沈云娇的模样说了,身上穿的粉红亵衣,被子在她身上包裹着,但方河因为醉酒有些发热,他是一夜没有盖被的。
方河甚至把他离开甩了自己两耳光的事也说了,还有对方的话也说了,以及他狼狈的逃出衙门的事也说了。
苏小月沉默不语。
方河内心不安的等着她发落。
“睡吧。此事容我想一想。”苏小月挣扎了一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