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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
  米哈伊尔的神色挂上了一抹释然,仿佛在某一瞬间做出了足以摧毁他现在拥有的一切的决定,神色恢复了郑重。
  我在那边还留有不少资产,把那些东西都出售掉,得到的钱看你跟太宰那孩子怎么处置吧。还有可以的话,波洛咖啡店也转手给你,不要让它倒闭就好。
  面对这种过于像遗言的话语,费奥多尔的表情愈发严肃,压低声音道:你想做什么?
  决定放下一切的男人怅然一笑。
  我想去找她,但是贸然离去的话会给老朋友们带来困扰,在那之前先去我跟她走过的地方再看看。
  第188章 恋人他今天说
  伴随着男人清透优雅的声音停歇,仿佛在某一瞬间,刺鼻的消毒水气息冲淡了房间内弥漫开来的花香,同时也让病房内的气氛凝固。
  屋外和煦阳光的温度再怎样温暖,也无法驱散男人眼眸深处的浓雾。室内被长久的寂静填满,两位面容完全一致的男性沉默不语,一时间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这个一生悲惨的男人,早已心存死志。
  他并不知晓,病床上那位与自己面容相同的青年,并非是他抚养了十多年的儿子,而是某个窃取了对方身份并且鸠占鹊巢的幕后黑手。
  对于令人倍感压抑的现状,潘多拉亚克特实际上早有预料。
  他顶着自己所爱之人的脸,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地将手背上的针头拔去,随意擦拭掉混合了些许药物的血珠。疼痛并不能让男人的神情有所变化,比起他即将实现的愿望,这些施加在身上的痛楚显得是那样微不足道。
  背对着光的米哈伊尔,就像是主动决定步入深渊,离开阳光所能企及的地方。
  潘多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难得一身休闲服打扮的男人,那双与他相似却不同的紫红色双眸微阖,唇齿轻启道:她对你就这么重要?
  面对这个不久前曾被自己亲口否认的存在,做尽恶事的他,似乎想要确定些什么。
  米哈伊尔的表情并未有任何更改,他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然而面对自己名义上的孩子,他的语气却并不友好,颇显生硬的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不要问这种无意义的废话。男人如此回答着。
  在米花町生活的十多年,任谁都能看出这位咖啡店店主对亡妻的用情至深。被他抚养长大的费奥多尔恐怕是最能体会到这一点的人。
  替代了青年身份的潘多拉微微歪头,像是对这个爱了他这么多年的男人的表现无动于衷,冰冷到任何人都无法将他的心捂热。
  他的神色晦暗莫测,趁着米哈伊尔没有与他对视的时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毫无征兆地询问说:那么太宰呢?
  太宰治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似乎是将费奥多尔的这段言语,当作了他对于觊觎自己恋人之人的警惕,米哈伊尔并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之后的违和感。
  男人只是眉头紧皱,沉默的在脑内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半晌之后才认真回答道:我是因为感情的缘故头脑混沌过一段时间,无法将那孩子与我的妻子分清。但既然你已经醒了,为了防止我以后铸成大错,我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
  从头到尾,米哈伊尔都没有否认他对太宰治的感情。停留在他躯壳中的这份遗物太过沉重,甚至都很难靠男人的意志力去改变什么。
  那是不属于他的东西,源自于某个人遗留下来的情感,无时无刻都在诉说着对太宰治的爱意,同时也促使着他犯下罪孽。
  所以米哈伊尔决定永远的离开。
  彻底了解了对方的心中所想,潘多拉亚克特表面上装作一副病弱的模样,死死扶住一旁的吊瓶架试图站起身来,语气极为笃定道:但是你确实想过让太宰成为代替品。
  我也说过了,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我会离开的。米哈伊尔神情稍显不悦,显然对于对方的过多纠缠很是不满。
  他跟费奥多少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父子情义,这一点彼此都心知肚明,十多年来从未戳破过。如今双方的关系彻底明了,这位表面上温婉无比的单亲父亲,就连最后一层虚假的表象都不愿维持下去。
  如果说我要是一直未曾醒来,你又真的无法分清感情与现实,对太宰做了什么
  然而双脚落地后便不断打着颤的青年,像是并没有察觉到男人语气中的不愉快。他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死磕到底,语句稍作停顿后追问出声,你会怎么办?
  思及到这个设想中的未来,米哈伊尔的心跳乱了一拍,随即嗤笑着否认道:别用那种恐怖的眼神看着我,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他的手不经意间伸入外套口袋内,不断摩挲着那枚表面光滑无比的老戒指,眉眼间闪过一丝黯然。
  被潘多拉饰演的费奥多尔尝试多次站起未果,最终只能让过于沉重的身体坐回病床上,分担一下全部施加在脚掌的压力,轻声解释着,只是假设一下。
  他注视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背,静默等待着对方的回答。目光汇聚之处,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肤下依稀可见,就连最前端圆润的指甲也被妥善修剪过,不再像平时那般凹凸不平。
  在他装作昏迷的这段时间,毫不知情的太宰治一直在尽心尽力照顾着他,没有任何怨言。
  毕竟在那个孩子眼中,真正昏迷不醒的人是他的恋人费奥多尔。
  米哈伊尔叹了口气,鞋底与地板相撞的声音在这片不大的室内回荡。秉承着两人之间本就没有多少的情谊,他来到了病床旁边,按下呼叫铃想要让医生来探查一下青年的情况。
  毕竟对方昏迷了这么久,很难说身体不会出什么问题。
  男人强行把明显透露出不情愿的费奥多尔按回病床上,不打算继续放任他瞎折腾,顺便随意回答着对方的问题,很是敷衍的通过言语稍作安抚。
  会出现这种状况除非你死了,那孩子又精神错乱将我当做了你的替身,不然是绝无可能的。
  闻言,潘多拉亚克特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表面上装作乖巧无比的模样,安分地缩回了病床上。
  是吗。
  他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呢喃着,那双紫红色的眼眸深处,晕染开来如墨般阴沉的浓雾。
  你要是突然死掉了,我可是会很头疼的。
  ──
  那之后的剧情没有什么过多的波澜,时光飞速流逝。被牵扯入横滨爆炸案件中的两家人生活步入正轨,种植在各处的樱花也逐步进入了开放的季节。
  织田作之助正式以新入职的体育教师身份进入帝光教学,家中的几个孩子也进入帝丹小学或是幼稚园,终于在龙头战争之后得到了踏入校园的机会。
  另一边,正式进入演艺圈的太宰治不得不办理了休学,在将养父森先生气到三天没跟他说话的情况下,进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剧组。
  然而青年毕竟是没有任何基础的新人,原本公司还想利用他东大医学部的噱头做宣传。却在青年流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之后,没有人再敢提起这件事,只能惋惜的任由他安安静静发展。
  关于这一点,知晓太宰治真实身份的经纪人青森先生功不可没。
  身为太宰治的恋人,艰难从病床上爬起来的费奥多尔,同样因为身体缘故暂时办理了休学。即便身为战斗民族,腹部的枪伤加上爆炸所受到的冲击,还是令他的身体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一时半会难以恢复。
  至少在表面上,费奥多尔并没有因为恋人不听他劝阻进入演艺圈一事生气。好似他完全能理解太宰治的身不由己,对于那位幕后凶手的憎恶愈发浓厚。
  青年认真进行了复健训练,让身体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到了勉强可以行动的程度。那之后的某天,他与自己的父亲米哈伊尔不知谈论什么到黑夜,第二天便乘坐了飞往莫斯科的飞机,暂且回到了他的故国。
  他拨打了无数通电话,那之后又发送了不知多少封邮件,想要告知留在剧组中拍戏的恋人此事,得到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回答。
  似乎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因为太宰治的忙碌,许久未曾见过面了。
  ──
  那是在太宰治戏份提早结束的某一天,一身黑西装打扮的他毫不吝啬地显露自己过于冰冷的气质,完美扮演的剧中如今尚且未能篡位的大反派。
  剧中的他并不擅长体术,纯粹靠着谋略把敌人们耍得团团转。而在今天刚结束的戏份中,艺妓打扮的他与主角擦肩而过,留给对方的只有满屋死去的某组织高层。
  主角却丝毫不知情,那位美艳不可方物的艺妓,就是他未来不得不面对的最大敌人。
  租借了某座山庄用来拍戏的剧组,将艺人与工作人员们的住宿场所分隔开来。其中被传言为带资进组的太宰治,没有任何意外的被分到了环境最好的一处院落。
  春日夜晚的气候甚是舒适,潺潺流水声在这座日式庭院内响彻。灌满水的惊鹿前端没入石钵之中,在流水控干之后,回落的竹筒与石头撞击,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响声。
  伴随着阵阵微风,轻舞飘扬的樱花花瓣落入水面,在石灯笼微弱却柔和的光亮之下缓慢打着转。
  没来得及将黑西装换掉的卷发青年难掩深情的疲惫,他的气息过于萎靡,显然在白日进行了高强度的工作,如今迫切需要休息。
  费佳津岛修治用极为黏腻的语调呼唤着恋人的名字,双臂死死搂住对方的腰肢,顺便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埋到他的颈间。
  他的语气中充斥满恳求之意,像是主动露出肚皮的黑猫,以最为脆弱柔软的部分表达着自己的心意,拜托了,今晚就好,陪陪我
  当然了,到底是怎样的陪法不会有人听不懂。
  费奥多尔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慢慢吞吞尝试着扒开某人将他箍得生疼的手。未果后,放弃一般的停止了所有动作,仰起头注视着庭院中那棵拥有不少年头的樱花树。
  花瓣飘落的速度缓慢到光靠肉眼就可以看清,肤色苍白的俄裔青年将磨脚的木屐踢掉,叹着气吐槽道:我感觉我头上有点绿。
  如今他的身份并非费奥多尔,而是暂且未能离开的米哈伊尔。
  显然按照剧本内容飙戏的某人,在不知道恋人已经回到西伯利亚的情况下,把这对父子的身份搞混了。
  他冲着米哈伊尔,叫着自己恋人的名字。
  面对另一位导演的不配合,沉迷飙戏的某只绷带精眼眶红了一圈,就连语气也逐渐变得抽噎。
  他死死贴在了恋人身上,磨蹭着自己的身体,可怜兮兮地诉苦道:我真的好不习惯这里,莫名其妙就拿下了这么重要的角色,就连导演也对我赞不绝口,可是我根本不会演戏。
  费奥多尔的嘴角微微勾起,无视掉肩头传来的潮意,用没有任何波澜的语气敷衍无比的棒读着,您太谦虚了,没人比您更会演。
  孱弱无比可怜兮兮的太宰治,受了委屈之后还会哭出来,嗲声嗲气的撒娇津岛修治的演技是真的厉害。
  厉害到他甚至都久违的使用了魔人的敬称。
  津岛修治没有任何自觉,他抽了抽鼻子,鸢色双眸深处一片混乱,好似整个人都失去了清明,姿态卑微到碾入尘埃,你从醒来之后都不怎么理我了,为什么对我也要用敬语?是我惹你生气了吗,还是说我哪里做的不对?只要你说,我都会改。
  选择闭上眼什么都不看的费奥多尔歪了歪头,以另一种形式将这场戏进行下去。他朝身后伸出一只手,尝试着拽了拽某人缝在西服肩膀上的西装外套,兀自点着头总结着。
  嗯,黑时宰先生您ooc了。
  除了右眼没有缠绕绷带以外,津岛修治在电影中的造型,与他在港口黑手党时期的穿着几乎相同。
  一旦想到顶着黑时宰外貌的人会说出这种人设崩塌的话语,饶是费奥多尔也感到头皮发麻。
  某位戏精附体的绷带精像是被恋人的这句话伤到,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下一秒钟,他的语气中的央求之意更甚,晶莹泪水几乎遍布满脸。
  费佳拜托你不要这样,我会感到不安。他哽咽着捏紧对方腰间的软肉,明明语气卑微到不行,却没有任何良心不安地做着欺负人的举动。
  好在管理员号正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惧怕这些微小的疼痛,被强行捏起了腰间软肉的费奥多尔,连眉头都没能皱一下。
  他的表情彻底放空,空洞的双眸注视着庭院内的景色,顺便按照剧本设定解释道:我不是什么费佳,我是费佳的爸爸米哈伊尔。
  他会来到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总之又是潘多拉亚克特搞的鬼,强行让两位身份差辈分的可怜人凑到一起,并且给了太宰治错误的信息。
  面对恋人过于敷衍的态度,卷发青年的情绪愈发低落。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对自己的恋人发火,只能认真反驳着对方明显哄骗他的话语,米哈伊尔伯父已经飞去俄罗斯了,不可能会在这里。
  按照潘多拉亚克特的安排,在剧组中拍戏的他会将两人的身份混淆,误以为离开的人是米哈伊尔。
  所以在这期间有空来剧组探望他的,只会是自己的恋人。
  费奥多尔站起身来,将沉迷演戏死死趴在他身上的某人托起,顺便将自己的木屐拿起,直接从门廊最外侧回到屋内。
  青年费力将纸门合上,在身上挂着个大型挂坠的情况下,前去衣柜搬出了夜晚睡觉用的两床铺盖,中间不留任何缝隙的拼合在一起。
  他将津岛修治丢到褥子上,在对方的怪叫声中揉了揉自己被勒到疼的腰,故作神秘的阴沉着脸否认道:不,那是我骗你的。我其实也不是米哈伊尔,我是你的基因来源潘多拉亚克特。
  津岛修治:
  整个人彻底摊平了的他,可疑的沉默了。
  这确实是剧本内容没错,但是无论怎么看,费奥多尔都很难演出潘多拉亚克特的欢脱举止。也得亏这个角色目前处于套娃状态,他才能顺利本色出演。
  演戏半天没能得到回应的津岛修治终于放弃了他的坚持。
  一身黑西装打扮的卷发青年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撇着张脸,表情明显透露了无聊。他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之后又如同惬意的家猫那般颤颤巍巍伸了个懒腰。整个人如同液体一般滚回了褥子上,寻找了个最舒适的姿势开始抱怨。
  啊一个人演好没意思,费佳你都不配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