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听了这话,沙哑的嗓子里发出了些动静,他还是那样瘫倒在床上。
这男人倒也是不急,拿着油灯放在了床头。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既然过来,自有办法保全你,虽然你说不了话,但是你的手还在,不是吗?”
周承何尝不知道,他在极度的愤怒情况下,也未曾不是想过这个办法,可是现在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会他,他但凡表现出想跟任何人交流的样子,华艺都会派人盯住自己。
那男人看穿了周承的犹豫,摇了摇头,这样优柔寡断又贪生怕死的人,若非是对自己有用,真是连话都不想和他说。
“宋大人明日要与穆瑶会面,所以今晚我过来,明日你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在人群中揭发他们的所作所为,以血写书,宋大人即便是不信,也会与他们产生隔阂和疑虑。”
男人露出来本来面目,他此次前来,就是在赌,赌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赌人心!
手下一共就那几个位置,自己做幕僚做了十几年,也没能入了宋大人的眼,前面的位置一直被人占着。
华艺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凭什么什么事儿都能替大人去办,而自己却只能做个小参谋,他要向上爬!
而这深夜来见周承的男人,名孙岳山,少时家中经商,而后家道中落,却早早考取功名,却因为没能贿赂,而一直郁郁不得志。
靠着举报曾经资助过自己的友人官员一家,贪官的不义之财,这才有了钱投靠了宋大人的麾下。
相当于东坡先生的友人一家抄斩,家中的财物也尽数归了孙岳山。
只可惜,宋大人手下并没有那么好做,他一个半路投奔而来的,话语权自然占的不多,而这次就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
既然有人选择帮自己,周承还没有傻到就这样放弃,想起了华艺之前的所行所言,周承答应了。
第二日,穆瑶几人便被请到了会客厅上,北霄然依旧是那副少年孤傲的模样,棱角分明,宋大人见了也不禁是多看了两眼,眼中带了些许轻浮。
穆瑶看见了,更是心生厌恶,侧头看北霄然,竟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穆瑶,我派人去捉你,给你留了一条命,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宋大人开门见山,声音极为洪亮,肚子上的肉都抖了三抖。
穆瑶自然是要演演样子,“宋大人,我走到哪里你追到哪里,天涯海角你就都能寻得?”
宋大人听到穆瑶如今还是心存侥幸,出言无忌,心里把她看轻了三分。
“这天下就是我的天下,你们根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乖乖臣服才是真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得意的笑了几声,身边的手下幕僚也随之附和,只有华艺在一旁冷眼旁观,不过她黑脸别人已经习惯了,并没察觉出什么不对。
穆瑶不说话。
宋大人愈发得意的时候,左下方的幕僚突然站了出来。
“宋大人,臣有话要说。”
这道声音显然不合时宜,周围的官员出声提醒,但是这人依旧站在台面上。
宋大人皱了皱眉,道:“什么?”
“臣觉得此事恐怕有些蹊跷。”
这又是生出了什么变故?穆瑶几人瞬间紧张,但是面色依然保持着原样,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不能因为这人的一番话引起注意。
“臣孙岳山,对宋大人忠心耿耿,凡事都要细致查治,昨日臣就觉得这轴承受的伤有些蹊跷,为什么不是残了废了,而是偏偏丢了舌头?”
“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
其实孙岳山这番话,也正是宋大人心里所有疑虑的,只不过她心里只在乎结果。
“臣恳请宋大人让周承上前,虽说舌头没了,但是手还能用,发生了什么,写于纸上便都知道了。”
话说完,整个大堂之上是鸦雀无声,官员们互相对望着,在宋大人没发话之前,谁也不敢说话。
“准了。”过了一会儿,宋大人的声音才幽幽的传来。
孙岳山松了一口气,他让人将自己早已经在院外等好的手下和周承带了进来。
这周承的神情明显跟昨天是截然不同,昨天如同行尸走肉一滩烂泥,今天虽说同样也像个病秧子,可是眼神中竟然藏着三分凌厉,一片黝黑。
只见,他把头上的木簪取下划破了手,然后扯了袖子上的一块白布,竟然当众写起血书来。
华艺瞪向周承,眼神恨不得化为利刃。
而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一把利刃竟然从院门之外向这厅中射来,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竟然无人拦得住。
而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利润已经穿透了周承的心脏,将他手中的那块白布死死地钉在了宋大人肩膀右侧后方的屏风之上。
华艺下意识追了出去,其他的侍卫跟在身后。
华艺武功高强,自然赶在前面,而前方这人显然也是个中高手,速度极快,华艺扔出匕首,却在最后一个将匕首转了弯儿。
她看见了那个逃跑的男人,正是自己住在穆瑶别院里见过的那一位。
等到身后的侍卫赶上来的时候,华艺冷冷地说道:“没有追上让人跑了,他怕是调虎离山,赶紧回去。”
而在大厅上,这样一个突发事件震惊了所有人。
周承就这样死在了大堂之上,手上的血书还没有写完。
宋大人咬着牙,取下了被钉在身后封上的那块白布。
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根本看不清。
自己的府中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速之客跑来,而自己却毫无察觉,莫非是府中出了内鬼?
而周承的嘴算是永远的闭上了。
这件事始料未及,就连孙岳山也是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宋大人本是得意洋洋,现如今却被人当众拍了一巴掌,难得自己今日放松警惕,竟然当了这么多人面出的手,又怎么会有什么好心情。
真是一股气没地方撒。
“把这孙岳山押进地牢!”
孙岳山一听腿都软了,吓得直接瘫倒在地上,宋大人的地牢,向来可都是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