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绣年站在书架旁看书:确实。
周琅:
她没想到,纪绣年竟然会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她凶?
她对她什么时候凶了!
她气笑了:纪教授,我送你回家,你不说一句谢谢,还说我凶,下次是不是把你扔大街上更好?
谢谢,纪绣年从善如流,不过我想问下,昨晚在车上,你
周琅眼眸微弯:哦,你期待我对你说些什么,还是做些什么?
她反问着,把问题抛了回去。
真不太讲理。
纪绣年放下书:没有最好。
不过,周琅话锋一转,你不如想想你对我做了什么?
纪绣年一怔:我能对你做什么?
亲我抱我摸我啊。
怎么可能
周琅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好像心虚了。
没有。
纪绣年脸颊发烫,侧过身不看她:我去上课了。
没想到等她回来,周琅还在办公室,正指挥着两个师傅把一扇山水画屏风摆放到合适位置。
这里,再往右边一点。
纪绣年站在门口:周院长,这是在做什么?
在办公室里摆屏风和躺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这里度假。
周琅笑着问:添置一点东西。难道还要经过纪教授允许?
不需要。学院很快要搬到另一栋楼,到时候周院长一人独享一间大办公室,随你怎么安排。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我更看重当下。
说话间屏风已经摆放好,周琅往躺椅上一躺:纪教授,我看会杂志,给学生上了一下午课,累了。你别吵我了。
纪绣年没回话,打开电脑邮件,查收学生作业。
姜悦聚餐出来,喝了点酒,想起今晚所有评委老师都说她们的舞蹈很精彩。
可她心底还是遗憾。
要是纪老师也在就好了。
她心里很复杂,她明明也有恋人可是纪绣年在她吃不起饭的时候借钱给她,每次指导舞蹈时都很有耐心。
她也分不清到底是希望有人给她依靠,还是喜欢。
她已经纠结很久了,好多次想直接问出口,但她又经常感受到纪绣年温和下的冷淡,压根不敢开口。
姜悦?
她回头:高主任?
高启芮笑着走过去:做什么呢?
女孩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嗯,来找纪老师谢谢她指导我们表演得奖了。
哦,找纪老师啊,高启芮语气愈加温和,你喝酒啦?脸这么红。
姜悦说话也因酒精而慢半拍:喝了一点唔,可能是因为我有点低烧。
高启芮挑眉:发烧了啊?那你赶紧见了纪老师就回去吧。她在办公室,一个人呢。你感谢她,就要把话说明白。她性格内敛,你不说出来,她是不会给你回复的。你得请她吃个饭啊,她很辛苦的,前不久还腰伤复发了。
啊
姜悦一怔:我都不知道,我还经常缠着她,问她问题
对啊,她经常跟我说你,说你漂亮,聪明,有灵性,有肯钻研,她很喜欢你的。
是、是吗?
高启芮轻轻拍了下她肩膀:那当然啦。有的话,学生不开口,她做老师的,肯定不能先对学生说啊。我还能骗你吗?快去吧,记住啊,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要不好意思。
姜悦晕乎乎的点了点头:谢谢您!
不客气,快去吧。
年轻女孩被她这么一鼓励,感觉多了几分勇气,跑上二楼敲门。
纪绣年过去开门:姜悦?进来吧。
姜悦羞赧的笑了笑:纪老师。
什么事呢?
我们今晚比赛得了第一,我来谢谢您!
纪绣年语气很淡:恭喜,你们很认真,值得这个第一。
姜悦自然也察觉出她的冷淡,换作平时自然也不敢放肆,可今晚不知是喝了酒还是被高启芮鼓励的缘故,她大着胆子,轻轻拉住了纪绣年手臂:纪老师
纪绣年下意识想推开她,可看她一副要哭的样子,担心她受了欺负,怕刺激学生情绪,只好忍耐住:你先松手。有话慢慢说,你父亲的病又严重了?
姜悦听着她这么温和的语气,眼泪更止不住,几乎是半抱住了她的手臂:纪老师,您、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指导我跳舞,借钱给我听说您之前腰伤,我、我
姜悦!
纪绣年见她越说越不对,立刻打断她,你是不是生病了?
姜悦摇头,紧张的看着她:我没有!我只是喜您,您也喜是吗?
不是。
一道清冽声线打断了她,有人代替纪绣年给出答案。
屏风陡然被拉开,那人坐姿慵懒,手上杂志半握成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姜同学,你没我长得好看,也没我有钱。她连我都不喜欢,怎么会喜欢你呢。
说完她站起来,走到墙角处,仰起头,看着新安装的摄像头粲然一笑:好戏看够了吗,高主任?
第15章
纪绣年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也生气了。
姜悦脸颊涨红,不知是尴尬还是愤怒,被酒精冲刷的头脑冷静下来,还没说话,两行眼泪掉了下来。
周琅摇头,抽了两张纸巾给她:哭什么呢。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她还不至于跟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计较。
前几天她看到高启芮盯着姜悦的背影看,今天恰好听见方寻和岑瑶的抱怨,临时买了扇屏风图个清静,可没想到高启芮做人这么没有底线。
姜悦紧紧咬着嘴唇,不去接她递来的纸巾。
周琅有些无奈:你这个年纪,好好学习就好了。
姜悦不看她,低着头,羞愧万分的对纪绣年挤出一句对不起,而后哭着跑了。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话。
周琅又瞅了眼摄像头:纪教授,你的前室友人不怎么样啊。
纪绣年点头,秀丽眉宇间却藏着愠怒:她针对我就算了,怎么利用学生这孩子挺可怜的。
嗯?
她母亲是聋哑儿童艺术学校舞蹈老师,为了救两个孩子出车祸,过世了。父亲独自抚养她长大,她很有舞蹈天赋,但学艺术的开支很大。去年她父亲生了病
所以,你借钱给她了?
借的不多,帮她申请了助学贷款。
纪绣年难得对她说这么多话,周琅认真听着,既没嘲讽也没开玩笑:我知道了。
周琅提起包:要不要去找高启芮谈谈?
纪绣年摇头:先不。
行,周琅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放在桌上,你前室友跟你有大过节?我记得大学最开始你们关系不错吧,后来因为她
因为她吃了自己送给纪绣年的面包。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纪绣年下意识抬头,撞进她的目光里,很快错开:嗯她性格太偏激。
何止偏激,人品有问题。
纪绣年有些出神:对了刚才,谢谢。
周琅往外走:小事。我先回去了。
纪绣年垂着眼睫。
心思却完全停在了那句未说完的话。
那时候她们才刚刚恋爱吧。
周琅陪母亲出国做手术,回国前买了半个行李箱礼物,没想到托运过程中行李意外丢了。
只有在机场买的面包,随手提上了飞机。
第一次给女朋友送礼物,竟然只有一袋欧洲的面包。
那天晚上,在纪绣年宿舍楼下,周琅闷闷不乐,纪绣年只能哄她。
也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她们接吻了。
区别于那次舞会后浅浅的,映在脸颊上的吻,那次触碰像橘子汽水干净清新。
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初吻,热烈而持久,一直到纪绣年呼吸不畅才结束。
琅琅,我、我要回去了。
唔,好。
纪绣年捂着嘴唇傻笑,提着面包回宿舍。
高启芮跟她走得近,叫了声:啊,好香,我想吃!
她对高启芮一向不错,高启芮家境不好,用她的化妆品,穿她的衣服,都是小事,她从没计较。
陷入热恋的女孩子,不用化妆,脸颊也白皙又有光泽,嘴唇因亲吻而嫣红水润:不好意思这是周琅送我的,我明早吃,是我一个人的早饭。
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
其他室友笑着打趣:你们关系也太好了。
她红着脸:嗯我明天吃。
她不能把她们的恋爱关系宣之于口,只紧紧的攥住了面包袋子,反反复复的强调。
这是女朋友送她的第一份礼物。
明天就吃,早晨一起来就吃!
室友都很体贴的笑,转而聊起新出的明星画报。
那晚,她失眠了。
满脑子都是那个热吻她人生前二十年那么无趣,那一刻感受到了鲜活而真实的快乐。
女孩子的嘴唇真柔软啊羽毛一样轻柔,香香甜甜的,怎么也尝不够
接吻的时候,仿佛心脏都被人捏住了,喘不上气,心跳也乱。整个人像躺在棉花糖里,快乐的要晕了。
次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纪绣年一起床,就看见高启芮正在吃她的面包。
再温和的人也有脾气:你怎么吃我的面包?
高启芮语气很无所谓:又不是没吃过你东西到中午饭点了,一起去吃午饭呗。
纪绣年语气加重:这是周琅送我的!
高启芮这才抬起头,意识到她生气了,可她更生气,把只剩碎渣的面包袋扔回去:不就是一个破面包吗!你一直在施舍我,可怜我是吧?纪绣年,你真虚伪!
她埋在心底很久的愤怒彻底爆发了。最开始纪绣年对她很好,她不是不感怀的,后来她发现纪绣年对每个人都很好,心里却逐渐讨厌起她来。
纪绣年还没说什么,宿舍其他人冲了过来。
高启芮,你怎么说话的!跟年年道歉!
你吃了人家东西,还骂她虚伪?
要不是她,我们谁愿意跟你一起玩啊
纪绣年攥着面包袋子不说话。
高启芮大喊大叫:一个面包!你们都合起来欺负我!纪绣年到底怎么收买你们了!
她们的宿舍关系早就埋下隐患,如今爆发,吵到最后彻底决裂,高启芮被孤立了。
纪绣年一点也不关心吵架内容。
她上了楼顶天台,一个人发呆。
晚上周琅来找她,她们在安静的操场上散步。
纪绣年一把抱住她:对不起。
这是她第一次送她的礼物啊。
周琅也没懂她怎么这么难过,抚着她后背:好了,没事的。
她带她出去买了很多吃的,想方设法哄她。
最后两人坐在湖边石椅上,周琅把她抱到腿上,亲小孩一样的哄她:不就是面包嘛我给你尝尝所有的味道。
亲第一下:这是芝士蛋糕味的。
再亲一下:这是炒栗子味的。
在她眼睛上亲一下:麻薯。
左脸颊亲一下:玉米。
最后才在纪绣年唇上啄了一下:臭豆腐。
一向安静文秀的女孩小声抗议:才不是臭豆腐
说完她们都笑了起来。
周琅再亲亲她唇:年年,我在你身边呢,一个面包算什么。
一句话就让内敛安静的女孩情动。
纪绣年坐在她腿上,主动亲她,周琅搂着她,手不知何时触到玉瓷般的细腻,游移往上,被纪绣年慌张按住。
周琅脸红: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纪绣年不说话,脸颊埋在她肩头上,偷偷笑了起来。
于是周琅也笑起来。
她们依靠着彼此,静静看月亮落在湖中的影子。
那一刻,地久天长。
滴滴
手机震动起来,纪绣年长舒一口气,把那些回忆也驱逐出去。
低头一看,竟然是周琅发来的消息。
她们加好友有一周多了,这还是第一条。
湿巾在你桌上,记得擦擦手臂。
?
消个毒。
纪绣年一时没懂她的意思。
周琅一向是这样的,恋爱时也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但她是热烈的,纯挚的,永远浪漫的。
纪绣年没再问,把湿巾拆开了,擦了擦双手。
擦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周琅是什么意思。
以前有男生跟她告白,周琅陪她把别人送的花和礼物还回去,可还是不开心,每次都叫她记得消毒。
想到这里,纪绣年噗的一声笑出来。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