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妤疑惑:“你到底懂不懂‘人缘’是什么意思?”
“怎么不懂?不就是吹捧奉承,我不喜那般,所以从前跟他们禁止过,让他们别整那没用的,有那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把事情办好。”
楚慕说完,发现齐妤还用无语的神情看着他,问道:
“要不,我让他们都过来敬酒?”
说着,就一副真要开口喊的样子,被齐妤慌忙拦住:“别别别。我就是问问,这样……也挺好的。”
看来这人是真不懂‘人缘’是什么,真要呼喝起来,齐妤都替他感到丢人。
正说着话,他们席前来了个人。
楚策端着酒杯过来,楚慕见状,惊喜的指着对齐妤说:“看到没有,还没招呼,就有给我敬酒的来了。”
说完,楚慕举起杯,主动跟楚策碰了一下,还没说话,就见楚策把酒杯举到齐妤面前:
“表姐,我是来敬你的,赏脸干一杯。”
楚慕高高举起的杯子和脸上洋溢的笑容都显得那么尴尬。
兀自闷闷的饮了杯中酒,齐妤见他这般,抿唇一笑,欲拿楚慕手边的酒壶给自己斟一杯,然后跟楚策碰杯,饮酒。
可她手还没碰到酒壶,酒壶就被楚慕拿在手里,齐妤以为他又要闹幼稚脾气的时候,楚慕亲自给她斟酒,却只肯斟了小半杯,齐妤不解看向他,楚慕道:
“你不常喝酒,别喝醉了。”
齐妤:……
楚策似乎要说什么,被齐妤拦住,举杯和他碰了碰,将那小半杯酒对饮而下。
楚慕一直看着齐妤,生怕她第一次喝酒呛着,见她面无表情喝下了之后,楚慕才一边给她添菜,一边让宫婢给她端茶水过来,楚策喝完,本来还想留下来跟齐妤说几句话,可楚慕在一旁殷勤备至的样子,实在不适合说话,楚策识相的拱手做礼离开了。
楚慕看着楚策离去之后,又端着酒杯转战齐家那边,转头看一旁送了口柑橘入口的齐妤,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齐妤喝酒。
“哎呀,太可惜了。”楚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齐妤闻言不解:“可惜什么?”
可惜齐妤今年第一次敬酒不是跟他喝的,他刚才怎么没想到起来跟齐妤先喝一杯呢。
“没什么,你不常喝酒,容易醉,多吃些菜压一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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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过半,一些武将们坐不住,就撺掇着要去打马球,打锤球,齐振南破天荒的让人来喊上楚慕一同去,这让楚慕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起身前对齐妤问:
“岳父的球技实在一般,你说我要不要让让岳父。”
齐妤看着他这副嘚瑟的样子,没高兴搭理。
楚慕离开以后,齐妤干脆就坐到了齐国公府那块儿去,有些命妇瞧见楚慕不在了,才敢三三两两的过来与齐妤敬酒说话。
齐妤的性子看起来虽冷,但与人说话却很和善,身居高位却能一视同仁,待人接物使人如沐春风。
有些夫人甚至觉得齐妤这样好的性子,配给楚慕那个活阎王简直是暴殄天物的。
宫宴过后,女眷们便到御花园中赏花,听戏,那些大人们就三三两两的谈事论政,有的就去马场那边看人打马球,打锤球,等着夜里还有一场大宴。
御花园里,国公夫人安氏在正在听戏喝茶的齐妤身旁坐下,齐甯停下正在嗑瓜子的动作,看着不请自来的安氏,只见安氏深深叹了两口气,对齐妤道:
“我的大小姐,你家那位夫君可是真想对安国公府赶尽杀绝?”
安氏上来就剑拔弩张,齐妤不以为意继续喝茶,旁边的齐甯却道:“母亲,你怎的把话说这么严重?”
安氏近来事事不顺,早没了耐性,对齐甯冷道:“闭嘴,我与你姐姐在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齐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齐妤对她使了个眼色,齐甯便把手边的瓜子碟直接端走,坐到老夫人秦氏那桌去了。
齐甯走后,齐妤才好整以暇的放下茶杯,目光盯着戏台,口中说道:
“母亲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这样可不好。”
安氏气的在袖子里捏拳掐肉,面上还不能露出恶状,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嫡母,安国公府与齐国公府乃是一条战线上的,安国公府如今腹背受敌,对齐家有什么好处?今日是安家落难,你父亲不闻不问,也不想想若将来你齐家落难,安家也不闻不问,你们是何感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难道还要我来与你们解说吗?”
齐妤听着安氏说话,目光往安国公府女眷那边望去,只见安国公夫人虽然端着茶在看戏,但不住向后瞥的目光说明了她正关注这边。
“母亲说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有说明白,安国公府究竟遇到了何事。”齐妤淡然道。
安氏心里本就不舒服,看齐妤这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就更加来气:
“安国公府遇到何事,你会不知?”
“我不知啊。”齐妤无辜坦荡荡。
安氏气的肺都要炸了,旁边的嬷嬷在她耳边劝她冷静。
“好。你不知,那我便告诉你。你那个好夫婿,不就是气张御史参他的事儿吗?如今张御史都已经辞官谢罪了,他还不依不饶的针对安国公府,如今几大家群起围攻,安国公府若是垮了,你当有齐国公府什么好处吗?”
安氏急急说完,可齐妤依旧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这些事情母亲应该去找父亲商量的,我一个出嫁女,哪里左右的了这些,母亲就不要为难我了。”
安氏气急:“这些事情与你父亲能商议出什么?横竖都是你那好夫婿做的,我不找你找谁?”
齐妤冷笑:“那母亲可就找错人了,我管不了。”
安氏被齐妤的直接拒绝说的一愣,气的站起身要走,可看见不远处的安国公夫人对她摇手,安氏只好又坐了下来,酝酿片刻,拿出帕子作势掖了掖眼角,努力放软了声道:
“妤姐儿,这是做母亲我第一次求你办事,你怎么着也得给我一个面子吧。你父亲是男子,他不懂体谅便罢了,你怎的也不懂我的苦。于你而言,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以你夫婿如今这宠你的样子,只要你开口,他无不答应的。”
齐妤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在一边却是不吃,等安氏说完之后,才问:
“那母亲究竟想我做什么呢?”
安氏见齐妤略有松口,心上一喜:
“不求别的,只求你家夫君高抬贵手,放安国公府一马吧。”
近来安国公府京城内外的产业都受到了牵连,各种不顺找上门,安国公成天在家里后悔惹了楚慕这下手没轻重的阎王,最恶心的是,这阎王吃了一次亏后,就不再正面对付了,他也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一些安国公府布在京城各府的眼线,给他们来了一招反间计,让那些原本是探子的桩子,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开始安国公府还不知道是楚慕下的手,以为是其他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后来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他们才意识到这么大手笔是出自谁人之手。
楚慕这招反间计,可谓是兵不血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阴险之极。
安氏说了自己的诉求,可齐妤那边又没动静了,想着齐妤吃软不吃硬,安氏干脆豁出去继续装起了可怜:
“妤姐儿,你就帮帮忙吧。我嫁到你们齐家,替你父亲操持家务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
安氏还没发挥完,就被齐妤打断问了句:
“母亲,我一直没弄明白,您当年是怎么嫁到齐家来的?”
安氏脸色一变,嘴角都开始微微抽搐,在齐妤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安氏心虚的避开目光,不耐道:“我在与你说安家的事,你跟我扯这些做什么?我如何嫁到齐家,你去问你父亲去啊。”
齐妤盯着她看了会儿,忽而粲然一笑:
“母亲何必动怒,我就这么一问罢了。先前你说的事,其实我早就劝过王爷,只不过王爷根本不听,他那脾气,母亲应是知晓的。”
安氏不信:“你早就劝过?”
齐妤发誓:“若母亲不信可以让琥珀和明珠她们过来一问,看我有没有说过。”
安氏半信半疑,眼珠子一转,问:
“你竟然都劝不住,那难不成他真要置我安家于死地吗?”
“我觉得应该不会。”齐妤说:“毕竟还有太后和皇上在呢,王爷总要顾及些颜面,见好就收的。”
齐妤的话听起来像是有点道理,还颇为恳切,竟成功唬住了安氏片刻。
安氏回到安国公府的女眷堆,将齐妤的话说出来,安国公夫人倒是反应快一些,急急拍桌道:
“合着你跟她说了半天话,还是什么都没让她应承下来啊。这就被她搪塞过去了?你是想气死我和你父亲吗?”
安氏被母亲数落了,自己也觉得委屈:
“娘,您是不知道那丫头多精明。”
安国公夫人冷哼:
“她多精明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就是个没用的蠢人,把你送到齐家都十年了,你拿捏不住齐振南也就罢了,竟连个出嫁女都拿捏不住,你给我掂量掂量清楚自己当年是怎么进他家门的,若我和你父亲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安氏被骂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这不是一直想办法呢,你们也不能总是逼我呀。宫里太后和皇上那边也要走动走动,我还不就不信了,若是太后或皇上开口,他楚慕还敢这么嚣张。”
“太后和皇上的线是用来解决这种小事的吗?”
安氏反唇:“既然安国公府被逼成这样在母亲眼中还是小事,那您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安国公夫人白了安氏一眼:“目光短浅的东西。”
安氏这段时间两面受气,早就忍得快爆炸了,如今还被母亲这般数落,气的起身甩袖道:
“反正我尽力了,父亲母亲想如何便如何吧。我总是不能跟齐振南闹翻的,烟姐儿和韵姐儿还要张罗婚事呢。”
说完要走,安国公夫人在她身后压低了声音低吼:“说你两句你还来劲了。”
安氏发火走了,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似乎在考虑些什么,然后又软下身子转身,回到安国公夫人身边,安国公夫人只顾喝茶,安氏只能自己凑上去,在安国公夫人耳边说道:
“母亲,齐振南近年来都不与我同房,感情自然疏淡,莫不如,您再给我一些……”
安氏还没说完,就被安国公夫人推开,怒瞪她一眼,慌张的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她们的话不被人听见,好在御花园够大,她们坐在角落里,跟其他看戏的离得比较远,不会有人听了去。
饶是如此,安国公夫人也惊慌失措,瞪完安氏以后,赶忙起身,把安氏独个儿抛下,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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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从球场回到宫里,深深感慨为人女婿不好做。
他从前跟他岳父齐振南打过球,基本上是他单方面按着齐振南打,在他手上,齐振南半个球都进不了洞,他原想着今儿输他一把,让他高兴高兴,他高兴了,回去跟齐妤一说,齐妤也就高兴了。
楚慕本来以为赢球不简单,输球还不简单吗?
打过以后他才发现,要输给齐振南球还真是挺不简单的,比赢球难多了,关键还要让的自然而然,不能让他察觉出自己在让他,太不容易了。
打了两盘以后,楚慕深觉这么下去不是事儿,就赶紧找了个理由脱身。他宁愿跟齐妤去赏园子,也不想再陪岳父打球了。
谁知道刚回来,还没见着齐妤,就有个宫人前来参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