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吧嗒”,
“当啷啷”。
各种声响此起彼伏,办公桌上东西已经所剩无已,全都凌*乱的分布在地上、墙角等处,而且还在不时被扔下去。
迟疑了一下,楚天齐道:“好吧,那我走了,希望你冷静,也希望你尽快清醒过来。”说完,转身走去。
“吱扭”,
“咣当”,
开、关门之后,身后屋门里传出哭声:“混蛋,大混蛋,全是混蛋,没一个好东西……”
“哎……”回身看了看屋门,楚天齐无奈摇头。放好不好,来这干什么?
走吧。这次楚天齐没再走步行梯。他已经没有先前的闲情逸致,只想着快点儿离开这里,只想离着那个屋子越远越好。
按下下行键不久,“叮咚”一声响过,轿厢门打开。
楚天齐跨进电梯,关好轿厢门,按了数字“1”。
轿厢重新关闭,电梯下行而去。
“哎。”想到刚才的事情,楚天齐又叹了口气。
“叮咚”,电梯停下,轿厢门打开,一楼到了。
楚天齐迈步出了轿厢。
“这不是小楚吗?”一个浑厚、慈祥的声音传来。
遁声望去,一位身着灰色衣裤的老年男子站在那里,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国家发改委党组成员,享受正部长级待遇的副主任周建国。
看到是周主任,楚天齐赶忙快步走过去,打着招呼:“周主任,您好!”
“小楚还那么精神,气质更好了。”周建国说着,伸出右手。
楚天齐赶忙伸双手相握:“谢谢主任鼓励,您才是精神矍铄,气质不凡。”
“小楚,这话就不实在了,我分明就是一个半大老头嘛!”周建国笑着说,“既然来了,上来坐坐吧。”
“好的,主任请。”楚天齐没有推脱,先行叫来电梯,请周主任先行。
待主任进梯以后,楚天齐跟着走进轿厢,按下数字键。
轿厢门缓缓关闭,电梯开始上行。
不多时,“叮咚”一声响动,电梯停了下来。
轿厢门打开,周、楚二人先后出了电梯。
……
那道玻璃门出现在眼前,玻璃门是闭合的。
周建国抬起手来,大拇指按到了感应识别区。
“沙……”轻微的摩擦声响起,玻璃门从中间向两侧缓缓开启。
冲着身旁示意了一下,周建国迈步跨过玻璃门区域。
楚天齐随即跟了进去。
身后玻璃门随即慢慢关闭。
二人走出没多远,便到了那间只有门牌号没有标识牌的屋门前。
周建军推开办公室门:“小楚,请!”
“主任请!”楚天齐做出了手势。
周建国不再客气,当先走进屋子。
楚天齐跟着进屋,关上了屋门。
“坐。”周建国示意一下,向着桌后走去。
待到对方落座,楚天齐才坐到桌前椅子上,正襟危坐,非常规矩。
“小楚,好久没见了,听说你现在工作做的很是不错。”周建国依旧面带笑容,“可否向我传授了一下,我也好借鉴一二。”
“主任,这可不敢当。我向您汇报一下工作,请您多多指正。我是今年三月五日到的河西省定野市,之前在晋北省……”楚天齐向周主任简单讲述了近段时间干的工作。
听完对方的讲说,周建国点头称赞:“干得不错,很好,非常有前途。”停了一下,又问,“现在正逢年底,工作那么忙,你怎么有空回这了?”
“我是来咨询事,想问一问公路立项的事。”楚天齐给出回复。
周建国又道:“问上了没?”
“没,还没呢。”楚天齐轻轻摇头,并没说实话。
“这事应该找……”话到半截,周建国又改了口,“这么的吧,既然咱俩遇上了,那你就跟我说说,我可以给你建议。”
刚才明若月根本就没正经回复,全是借由头向自己撒气了,现在周主任要给建议,真是求之不得。于是楚天齐略一思忖,讲说起来:“定野交通近几年有了一些发展,但与全市经济发展还不相适应,尤其个别关键点更需突破。定风山位于定野市东南端,与河西省沃原市接壤,也与晋北省相邻,成为阻碍两省三市交流的一处所在。定野市政府经过调研、论证,拟打通这个一山跨三市之地,修建河晋大通道。现在前期基础工作正在进行,可行性研究报告也即将着手操作。我这次到咱们单位,就是先打听一下立项的事,当然必须前面手续完善以后才可申请。”
听完讲说,周建国摇了摇手:“这么做不行,行不通,后面的程序也没法走。”
楚天齐没有说话,但脸上表情分明写着三个字:为什么?
周建国继续说:“从你介绍的情况来看,这是一个两省交界之地,打通公路对两省发展意义重大。那么也就必须两省共同努力,达成共识,才可去做这个事情,不是一省可为之事,更不是一市可为。”
注意到对方停下话头,楚天齐说:“主任,您讲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总得有一方主动才行,不可能双方正好同时达成共识的。之所以先做一些准备,就是拿出我们的诚意;到这里先行打听,也是想着了解一些可行性,然后再和另几方接洽。我也知道,这么做肯定不符合程序,只是一直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就回家来问问,无论对错领导也不会怪罪的。”
“好小子,先把我的嘴堵住了。”周建国笑着点指对方,“先不论你是否真把这当成家,我都不会怪罪你,你是一心为公嘛,又不是为了私利。不过,你所谓的‘可行性’就是个伪命题,所谓‘诚意’也是无用功。为什么这么说呢?道理很简单,你应该也明白,不过我就再给你说说。
这个项目既然横跨两省,那就要体现两省的心声,就必须两省共同申报。也只有共同申报,才能提供与之有关的全面信息,才便于发改委考虑是否立项。假如只有你们一方的调查、分析,包括可行性研究报告,那么信息是极其不完整的,发改委怎么会对不完整的信息评审?别说是发改委,就是国务院,就是再大的领导,也不可能答复这样的事情,这根本不符合规定嘛。
退一万步讲,即使对这不完整信息答复了,若没有晋北省的响应,这个工程也没法进行。毕竟那里横着的是一座山,跨着河西、晋北两省,必须全部打通才行,否则还是无法通行。再说了,我这个所谓的‘退一万步’也是伪命题,是不存在的。所以我建议你们,要想做这个项目,就必须和晋北省达成共识,一同来做才可以。”
“可是,可是假如晋北省不积极的话,那这条路就通不了,对两省三市的发展影响太大,也真的太可惜了。”楚天齐语气中满是遗憾。
“当政者大都是有担当的,不可能只有你这个小同志才想此事吧。既然别人都没提出来,也可能就是还没到必须操作的地步。你说呢?”周建国依旧面带笑容。
楚天齐迟疑了一下,又说:“这条路早就规划进国家路网了,可是就因为分属不同省市,也才被排到了各地发展计划之末,而且一推再推。照现在这种情形来看,修路形势很不乐观,很可能还会被一再推迟。我觉得,这事不但需要下面积极,也需要上面帮着推进才是,否则对两省三地人民太不公平了。”
“你这话里有话呀,含沙射影可不好。”周建国缓缓的说着。
第两千零一十三章 仅是一点建议
楚天齐马上道:“主任,我是把这里当成家,把您当做家里长辈,才这么说,长辈肯定不会怪罪晚辈说话不周的。”
“耍无赖。也就是在我这里,要是换个地方,恐怕要惹人忌恨的。这条路……”周建国哼了一声,但还是耐心的详解着相关政策。
听完周主任的讲说,楚天齐一面表示认同,一面却又不停的表达着忧国忧民之心,还提出了所谓的“折中方案”。
周建国“嗤笑”一声:“根本就没有‘折中方案’,你以为市场买菜呢,还能讨价还价?这是程序,是不能马虎的。”
“程序也是人定的,肯定既有原则性,也有灵活性。您是大领导,这些年又经办了好多这样的事情,尤其您有着一颗菩萨心肠,还请您帮着支支招。您一个小建议,就能让我们少走好多弯路,就为百姓造下许多福祉,您……”
“别戴高帽,别灌迷糊汤,别套话,无可奉告。”周建国摆手打断。
“哎,本来想着回家里讨讨主意,本来想请长辈帮着把把关,可长辈早忘了我这个在外打拼的孩子,也曲解了我的意思。我这又不是走后门,就是为了百姓出行方便,为了当地经济社会发展,长辈咋就不理解我呢?哎……”楚天齐连连摇头叹息。
周建国点指对方:“你小子,长吁短叹的,还声讨起来了。听你这语气,倒好像发改委领导太差劲,不关心地方经济,不关注百姓死活呢。我倒想听听,你怎么污蔑我们。”
“我可不敢指责您,只是以一个基层公务员的角度谈点感受。既然主任鼓励我畅所欲言,那我就言无不尽,说对说错请您都不要见怪。我觉得吧……”做过说明后,楚天齐讲起了大道理。
……
就在李晓禾正兜售自己的理论,为了修路不遗余力时,却有人在向市长秦怀告他的状,告的就是他这段时间的“行径”。
告状人没在市长办公室,而是通过电话讲说:“市长,这件事先是在十一月中旬提起,后来在十一月底又提,大伙从实际出发都不看好。可他就在这种情况下,采用断章取义方式蒙蔽领导,终于在十二月十号到了省城。这不是我的说法,是好多人的说法,市里市外都有人说。您听听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到省城以后,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先是河西银行,后又跑了陆路交通银行等多家国有银行。这些银行倒也没有明确拒绝,而是先要了一些手续,给他留出了活话。其实省分行的权利有限,根本就没有审批这么大金额的权利,充其量就是个传递者,前提还必须经过总行授意。这都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他应该心知肚明,可他依然装糊涂,并以此为借口在家待着。有人说他侍候月子,我想应该不至于那么不堪,可他这做法确实难免让人诟病。
在省里装不下去了,他又去首都,名义上去找各个总行。可总行也不是傻子,就凭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便能贷给他?他是谁呀?无论在哪贷款都得要手续的,尤其这么大金额更不可能马虎,不把他当骗子轰出来就是好的。不过也说不准,人家也许拿他当傻子,就跟省分行那样的吊着他。我估计首都再混几天,再在亲戚家一钻,年前就该回来了。到时看他怎么说?”
“省里真像你说的?你怎么知道?”秦怀反问着。
“市长,您忘啦?我现在就在省城,听消息灵通人士说的呀。”对方显得很自信,“再说了,那都是和尚头上虱子——明摆着的。”
秦怀“哦”了一声,又问:“那首都的事你咋就知道了,也是消息灵通人士说的?”
“那倒没有。这么多年的经验,还能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对方显得很自得。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结果了,哪你为什么早不说?故意到这时候才讲?”秦怀的语气中带上了冷意。
手机里静了一下,才又传出声音:“那时他就跟鼓了气的皮球一样,谁说跟谁急,我说他也得听呀。”
“那你就留着说风凉话?我告诉你,他分管的本来就只是交通、公安等工作,弄钱就不是他的事。他主动啃这个硬骨头,还不是有人不作为,他被逼的?”秦怀的语气很不客气。
“市长,你,我。”支吾几声,对方又换了语句,“市长,您就等着瞧吧,看他春节回来怎么说?如果他还是继续换花样拖延的话,建议市里就不要让他胡闹了。我这都是为了市里好,仅是一个建议,大主意还是市长拿。”
“退一步讲,即使他真没弄成,那也努力过了,别人也休想说风凉话。”沉声说完,秦怀直接挂断电话。
长长嘘了口气,秦怀沉吟一会儿,才缓缓抬起了话机上的右手。
……
在周建国办公室内,楚天齐又说了一大通,才停了下来。
周建国笑着摆摆手,不得不做出了“让步”:“实在唠叨的麻烦,没想到你现在还是个话痨,动不动就给别人扣大帽子。好吧,给你提个建议,最起码必须争得沃原市认可,争得河西省认可。本省意见统一后,再与晋北省沟通,也可先以一省意见申请,请上级主管部门帮助协调。”
楚天齐马上接话:“太好了,谢谢主任提醒,那我们就先和沃原市统一意见,到时再请您帮忙。”
“小同志,你可不要断章取义,我根本没那么说。再说了,我这仅是个建议,不代表任何态度。”周建国赶忙纠正着。
楚天齐可不管这些,急忙“顺杆爬”:“明白,明白。主任,那您就再教教我,与沃原市如何统一意见,有没有什么窍门?”
“没有,没有。我成天事情那么多,哪有闲心想这些?”周建国摆手否认。
“主任,您是没空闲,就请您忙里偷闲一次,好不好?”楚天齐继续锲而不舍着。
周建国站起身来,直接摆着手:“去去去,这半天的功夫都让你耽误了,哪来哪去。”
“主任,您这……对待家里晚辈也太苛刻了吧?”楚天齐支吾着。
“我可不愿当长辈,更不敢给这样的晚辈当长辈,你还是……”话到半截,周建国用手一指,“把那个拿上吧,我看你瞄好几次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长辈真会开玩笑,我哪是……”说到这里,楚天齐站起身,拿上旁边那个小纸盒,还用配套的纸袋装上了盒子,“那就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