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右手,看了眼身后同样尴尬的几个随从,孔嵘暗嘘了口闷气,跟了过去。
“孔副市长,凶手抓到没有?抓住了几个?楚市长可是非常关心呀,也一直催问着进度,我都不敢如实答复了。”李子藤昂首挺胸,语气也拿腔拿调。
狗仗人势。孔嵘觉得这个词送给小狗腿子最为贴切。但对方搬出了主子,孔嵘也不能不做回答。便尽量压着火,尽量态度显着恭敬:“对于管副市长被打一事,何阳市委、市政府专门……”
“哦”、“啊”、“嗯”等单字不时蹦出口中,李子藤用这样的态度,演绎着上级对下属汇报的回应。
进楼房、坐电梯,进了病房。
孔嵘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在孙子面前装孙子了,刚才那家伙问话,谱摆的也太大了,比他的主子还牛掰。
来在病房,李子藤大步走进套间,伸出双手走向病床:“管市长,受苦了。受楚市长委托,来看望管市长。”
管丽颖脸上带着两片淤青,肉包子脸更显狼狈,但却激动的泪光盈盈,语调哽咽:“谢谢,谢谢楚市长挂念和关心!”
握住管丽颖伸出的双手,李子藤语气铿锵的说:“管市长,你放心,你的打不会白挨,一定要让不法分子付出沉重代价。楚市长指示……”
听着李子藤大话连篇,看着这家伙趾高气扬,孔嵘是又气又恨,咬牙暗骂。他把李子藤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也在心里问候了楚天齐的祖上,当然也骂了自己手下不中用的奴才。
不但孔嵘暗骂,他身后那些随从也是如此,关键是这个李子藤也太的高调,太的狐假虎威了。
相比起这些何阳市的人,管丽颖倒是觉得扬眉吐气,心中温暖至极。
第一千九百二十六章 姓楚的作呀
美味佳肴,玉液琼浆,佳丽相伴,好不快活。
“呯”,玉杯相碰。
深红色液体灌进每个人口中。
“吧咂”着唇口间的余香,“小诸葛”奉承着:“张总,太香了,入口醇厚,余味无穷,好东西,这至少得上千一瓶吧?”
“多少?哈哈哈……”张鹏飞仰天大笑,“上千就是好东西了?你是没见过好东西,还是在埋汰我请客的诚意?”
“小诸葛”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平时都在县里,白酒上百一瓶的就够好了,红酒二、三百的都能招待县长。上千的没动过,也没见过,让张总见笑了。”
张鹏飞“哦”了一声,好不自得:“这就难怪了。常在基层,条件是差好多,好好努力,以后争取进市里,要是争气的话,到省里也是有机会的。”
“谢谢,谢谢张总鼓励,我一定不忘张总大恩,甘愿为张总效犬马之劳,纵然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小诸葛”说着,站起身来,双手捧起身旁女人刚刚倒上的高脚杯,“借花献佛,我敬张总。”
“你敬我啊?”张鹏飞语气矜持,没有端杯。
“小诸葛”先是一楞,随即赶忙表态:“张总,我全干了,你随意。”
“卧龙先生好不容易张嘴了,我怎么能随意呢,我也干吧。”张鹏飞说着,举杯和对方碰了一下,先自喝干了少半杯红酒。
“小诸葛”一下子受宠若惊,急忙拿过分酒器,“咕咚咚”倒满红酒杯:“张总,您太给我脸了,我甘愿全饮此杯。”说完,一仰脖,“咕咚咕咚”,高脚杯见了底。
张鹏飞点指对方:“哎呀,怪不得人称小诸葛呢,不但对我表达了敬意,还一下子喝进去三、四万,这帐算的溜呀。”
“啊,三、四万?”“小诸葛”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楞在那里。
“不就是三、四万,至于吗?”张鹏飞显得很是不屑。
“小诸葛”好似刚刚反应过来,一边答着“至于,至于”,一边拿过白酒杯,倒了一小杯。
张鹏飞指着小杯:“你这是……”
“小诸葛”说的一本正经:“张总,我不能再那么浪费了,我要慢慢的品。”
“慢品也不至于如此呀,小诸葛时时不失精明本色。哈哈哈……”张鹏飞大笑起来。
“哈哈哈……”笑声充满了整个包间。
当事人却仍然一副正经神色:“我说的是实话。”
“哈哈哈……”人们笑的更厉害了。
和这些人不同,“小诸葛”表面懵懂傻气,其实心中却在暗哼:别他娘以为老子是土老帽。老子一沾嘴,就知道这东西超不过八百一瓶,还蒙老子八万一瓶呢?呸!
尽管各怀心思,但经“小诸葛”这个插曲一闹,现场气氛更热烈起来,哥长妹短,老总属下,好不热闹。尤其有众多短襟女子左拥右抱,现场那是一片淫靡之气。
看到张鹏飞喝到了兴头上,“小诸葛”再次双手端杯,当然并非喝白酒的小杯。
“张总,敬您!”“小诸葛”起身递杯。
“卧龙先生,别这么客气,好不好?”张鹏飞抬手示意着,“你已经敬了那么多次,心意我知道了,不需这么客套,照顾好自己,吃好喝好。”
“小诸葛”没有坐下:“张总,这杯我必须要敬。”
“是吗?说的这么坚决,是有什么说法?”张鹏飞反问着。
“小诸葛”摇摇头:“不,不敢有说法,是想向张总请示一件事情。请您喝了这杯。”
“你要这么说,我更不敢喝了。你是有名的小诸葛,算帐那么精,我可怕算不过你。”张鹏飞打着“哈哈”,拿开了捏着杯脚的右手,“再说了,酒桌不谈工作,影响气氛。”
“小诸葛”一愕,但还是说道:“也不是什么工作。我就在想,我在这享受着这么好的美味佳肴,要是我少喝一杯酒,那就能省下好多钱来,用这些钱就能办好多实事了。”
“啊,哈哈哈……卧龙先生真是悲天悯人,我也十分感动。”张鹏飞看似很大度的一挥手,“这么的,给你带走五瓶,就当是见面礼。”
“五瓶?那可是四十多万哪!”立即有人发出了感叹。
“四十万?小诸葛,你可赚大发了。”跟着好几人都附和起来。
“张总,我没这个意思。”“小诸葛”表达着真实想法,“我就是说,手底下的弟兄们也该开点晌了,到现在可是多半年了。‘大铃铛’、‘二麻杆’他们几个,天天跟我哭穷,我这……”
张鹏飞又打起了“哈哈”:“这个呀……酒桌不谈公事,咱们下来……”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来电话了。你们先慢用,我去接个电话。”张鹏飞说着,站起身来,进了里屋套间。
“小诸葛”望着那扇关上的屋门,讪讪的坐了下去。
套间里面还有套间,张鹏飞直接进了最里边屋子,然后倒在沙发里,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来一个声音:“张总,今天李子藤到了何阳医院,专门看望‘肉包子’。”
“李……什么……这又是哪里的鸟?”张鹏飞搜索着脑中存储的信息,实在想不起来。
“就是楚天齐秘书呀。”对方给出回复。
“真是怪事了,姓楚的怎么和肉包子搅一块了,以前他俩那可是死不对付呀,我还利……”张鹏飞及时收住话头,没有讲说巧利用管丽颖的事,而是又换了说法,“他俩现在都分管交通,姓楚的做个姿态也是给别人看,顶多也就是个姿态嘛!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张总,那可不只是个姿态,您是没见,今天那个李子藤到了以后……”对方滔滔不绝的讲起了白天的“盛况”。
听着听着,张鹏飞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耐着性子听完,他疑惑的说:“不对呀。这个姓李的就是代表姓楚的?他一个小秘书真的就没理公安局长,对孔嵘也是趾高气扬的?他真的在管丽颖面前,同着何阳市那么多官员,大放厥词?”
“是,千真万确,那可不是一个人见到,现场的人都看到了,都觉着姓李的太装*,那谱摆的都快赶上市长了。”对方回答的很肯定。
张鹏飞“哦”了一声:“行,知道了,表现不错,不会亏待你的,有情况及时汇报。”
“是,谢谢张总,我一定尽心尽力,甘愿为张总效犬马之劳。”对方的表态极具谄媚。
“好说,好说,我还有事,先挂了。”张鹏飞露出鄙夷表情,摁下了红色按键。
吐了口酒气,张鹏飞抬手摸挲着头发,自语着:“有意思,这家伙可有意思。天作孽犹可为,人作孽不可活呀。天要使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这姓楚的现在就是疯狂至极,他就是作呀。以为那几个狗腿子抓了几只小猫小狗,就了不起啦?那不过是爷爷的九牛一毛,不,顶多就是爷爷脚后跟的泥,对爷爷没有丁点影响。相反的,爷爷还让这些泥恶心着你,让你疲于应付。关键得罪的可不只是你张爷爷,你惹的是整个何阳官场,也包括定野市的许多同僚,你这是自寻死路呀。”
说着说着,张鹏飞又“嘿嘿”笑了起来:“哎呀,明白了。姓楚的和肉包子根本就不是现在勾搭的,肯定当初就暗通款曲,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才装作怒目相对的。妈的,自己当初还让那老娘们给坑了一回,怪不得没整成那小子,原来是让肉包子给漏底了。只是这姓楚的口味也太重了,不过也难怪,三十来岁血气方刚,总得有地方发泄吧。就那肉包子脸……呃,呃……”实在说不下去了,张鹏飞起身,奔向卫生间。
……
“行了,我知道了。”孙廷武对着手机道。
“局长,您看他们这也太目中无人了,这根本不是削我的面子,就是在打您的脸呀。”对方显然是在拱火,“您说以后我该怎么对待这……”
“我知道了。还以后……”孙廷武极其不耐烦,但还是忍着没有说出后面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虽然孙廷武不完全相信那件事,不相信像楚天齐说的那么容易,但也确实怕有个万一。尤其不能向当事人提前讲起,否则到时自己就被动了。
放下手机,孙廷武自语着:“怎么会这样呢?”
确实不理解,楚天齐这就是作呀,就是要得罪整个何阳市官场的节奏,甚至得罪定野市的同僚们。他这也太狂了,胆子也太大了。
想到对方的胆子大,孙廷武也不禁担心,这么疯狂的事都能做出来,他还有什么不能做?会不会直接对自己下手呢?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叮呤呤”,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孙廷武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局长,姓楚的作呀。”手机里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兴奋。
……
就在许多人品评李子藤的何阳之行时,楚天齐也在听着秘书的汇报。
听完整个过程,楚天齐“呵呵”的笑了:“好,好,像那么回事,谱再大点才好。”
第一千九百二十七章 真的说免就免呀
七月份到了最后一天。
对于这即将过完的一个月,有人感觉日月如梭,有人却度日如年。而对于孙廷武来说,却是两种感受兼而有之。
在前半月的时候,孙廷武并没有这种感觉,也没刻意希望时间过的快或慢。可是就在那次慷慨激昂的视频会议后,他跟时间较上了劲。
他既希望时间快点过,最好转眼便是一百天,那样就到了施工上冻期,好多事基本都不涉及了,无论怎么弄也好说。
可他又怕时间过的快,如果时间真如白驹过隙的话,那就意味着把不该得罪的人得罪到家了,自己在定野的日子势必要非常非常难过。
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下,孙廷武希望出现另一种情形,那就是和某人不同框。不同框的理由只有两种,他走或是自己走。这种想法刚出现的时候,孙廷武也曾经有过短暂的窃喜,觉得这可是一劳永逸的良策。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这几乎就等同于天方夜谭,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人家刚到定野市三个多月,那是书记器重,市长给面子,又干了几件长脸的事,整个混的风声水起,哪有突然离去的道理?人家势必要混出个所以然,势必要把金镀足了,岂能不明不白离去?
除非犯了什么事,被拿下或赶走。
当这个想法在脑中一闪现,孙廷武赶紧强力摇头,迅速挥去这个念头,并暗暗告诫自己:想也不要想。若是哪天不小心带出这种期盼,要是让人家知道,自己简直就相当于大逆不道呀。
既然人家没有离去的道理,那么自己可不可以呢?同样不可以。虽说现在没能混上个副市长当当,毕竟在定野公安系统树立了很大的权威,这次那么多地方几乎按兵不动,就是极好的证明。有了系统内的权威,就有了进步的资本,就有希望在那。如果自己离开定野,放眼全省,竟然没有一个地市空出局长位置,更不敢想直接跨市上*位副市长了。即使真有位置的话,自己又哪有在定野公安系统打下的基业?
好不容易想出的好景象,瞬间就成了泡影,孙廷武心情重回忐忑与矛盾,忐忑的让他心神不宁,矛盾的让他寝食难安。
本来孙廷武心里已经乱糟糟,从前天开始,直接乱成了一锅粥。楚市长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是让换掉何阳市公安局长,还热情的主动表示“帮忙”。孙廷武又不傻,焉能听不出?这就是杀鸡给猴看。他又焉能不害怕?
假如鸡真被杀了,自己这只猴还会远吗?杀这只鸡真就那么容易?希望只是吓诈吧。会是吓诈吗?
昨天算是又过了一天,那只鸡还活着,傻傻的活着。而孙廷武这只猴却更加战战兢兢。昨天李子藤可是明确代表楚市长,高调探视了管丽颖,给那么多人都来了下马威。尽管好多人都认为楚天齐是在作,但让孙廷武害怕的,恰恰就是这点,他真怕……
“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孙廷武思绪。
孙廷武抬起头,看着门口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