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浸在温暖的亲情中,忽觉身上一阵震动,楚天齐拿出手机时,对方已经挂掉了。他发现共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号码。向桌上众人点头示意,楚天齐从大厅出来,直接到了僻静所在。
刚准备回拨过去,那个号码又重拨过来。楚天齐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子藤,有事吗?”
“市长,现在说话方便吗?”李子藤声音传来。
下意识看看四周,楚天齐回答:“方便。”
李子藤道:“我今天听人说,有人在调查您。”
楚天齐“哦”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哪查的?”
“昨天的事,我今天无意中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至于究竟是哪查,什么单位,是省里还是市里,他也不清楚。”李子藤又补充道,“至于调查的目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就更不清楚了。”
“好了,我知道了,有什么情况再打电话。”说完,楚天齐挂断了手机。
调查?这是怎么回事?能是好事?
迟疑一下,楚天齐在手机上按下几个数字,随即就停止了。他准备向程爱国了解一下,但又觉得不合适,便只得做罢。他知道,这种事除非程爱国主动告诉自己,自己是不能直接询问的。
调整了一下情绪,楚天齐走回大厅,再次满面笑容的出现在众亲友中间。众人只看到“他大哥”心情不错,实际却是忐忑不已。
……
就在楚天齐为“调查”一事而分心的时候,远在省城的一个男子在和一个人通着电话,也在谈论此事。但他的心情却和楚天齐截然相反,用“大喜过望”形容,一点儿都不夸张。
男子对着手机“嘻嘻”笑着:“叔,没想到啊,您现在做事越来越老道了,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既是杀招。佩服,佩服!”他嘴上满是奉承,但心中却是另一句话:咬人的狗不露齿。
手机里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嘿嘿,叔,都是自家人,又何必藏着掖着,你现在不是已经找关系调查姓楚小子了吗?”男子再次一笑,“叔,我也不能让您一人受累,有什么地方需要侄儿效力的,我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听筒里静了一下,才传来对方的声音:“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现在每天都窝在这个破地方,伤处疼的难受,哪还有精力去调查别人,你就别给我脸上贴金了。”
“叔,这就没意思了。你刚被打,马上就有人调查他,不是你出手的话,还能有谁?这种事当然不用您亲自出手,只需几个电话就能解决,没想到叔的能量竟然这么大。”男子显然不信,“我知道,你们都讲究稳妥,不想大肆宣扬,更注重实际。但一个好汉三个帮,多一个人就能多份力量,我非常愿意帮您,帮您出这口气。只是我没有您考虑的这么深远,不过跑跑腿、帮帮忙还是完全能够胜任的。”
“你不要说了,我没有调查任何人,我自认倒霉。”对方的声音很冷。
“叔,您这……”男子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因为对方已经挂断了。
“妈的,这个老东西,真他娘的滑。”男子把手机扔到桌上,恨恨的说,“就是他娘的白眼狼。这么多年一直在我们面前做哈巴狗,现在成了正厅级,你以为翅膀就硬了?还不跟老子说实话。”
转念一想,男子也不禁疑惑起来:难道真不是这老小子干的?有可能。刚被打一天多,就有人来调查,这也太快了吧,按说他没这么大能量。还是他早就有预谋,正好和这事赶上了?如果看老小子的窝囊样,估计他也没这个胆,可是人不可冒像,海水不可斗量,往往咬人的狗都不叫。真是匪夷所思。
男子忽然想到了另一节:难道是我家老头子干的?也有可能,老头子总看我不顺眼,这事很可能不告诉我。想到这里,男子拿起手机,拨打了标着“老头子”三字的号码。然后马上又挂断了,他意识到,自己问也问不出来什么,要是想告诉自己的话,根本就不用问。
妈的,真是处处受气,等老子哪天翅膀再硬点,根本都懒得理你们这些老家伙。男子暗骂一声,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忽然,男子猛的坐了起来,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待电话一通,直接道:“安排你去办一件事,你现在在哪?”
……
楚礼瑞和杨梅的婚礼仪式已经结束,现在正进行到了婚宴环节。
楚天齐心里有事,便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少喝。但饶是这样,他也喝了不少。首先那些冲着自己来的人,自己怎么也得去敬酒,而且对方看到楚市长敬酒,往往还要回敬。其次,他还负责陪着新亲,怎么也不能太矜持了,如果论辈份来说,参加婚礼的好多新亲都是长辈,楚天齐更不能慢待。再次,也还有一些亲朋刻意来敬他酒,他也不能不喝。
就这样,婚宴进行一半的时候,楚天齐已经喝进去了将近一瓶的白酒。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来的真是时候,正好可以解围。楚天齐一边暗自欢喜,一边和桌上人打声招呼,拿着手机出了屋子。
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下意识四顾一下,然后按下接听键:“厉剑,有事?”
“市长,我在院里汽车上,您能出来一下吗?”厉剑的声音传来。
司机让自己下楼,那肯定是有事了。难道也是那事?带着狐疑,楚天齐下楼,来到院里,上了“桑塔纳2000”。
楚天齐只顾着到车上,没注意身旁经过的人。就在他走出院里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正准备进到楼里,看到楚天齐身影时,这人先是一楞,接着心中大喜:真是天助我也。然后便迅速进了玉赤饭店。
来在车上,厉剑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楚天齐上车,厉剑道:“市长,刚才厉爱佳打来电话,说是听说有人调查您。”
楚天齐“哦”了一声,他没有说话,而是示意对方继续说。同时心中暗道:果然也是这事。弟弟大喜之日,这不是添堵吗。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房改配套金到位
七天长假很快过去,意犹未尽的人们都回到了工作岗位。
楚天齐是五月七日下午从省城赶到成康市的。其实,他五月四日就离开柳林堡,到了定野市,在定野市找过一个人,并住了一晚;五月五日便去了省城,办了一件重要的事后,又和云翔宇、于涛等聚了两天两夜。
虽然刚上班,但楚天齐就感受到了异样。在从食堂到办公室的路上,他明显感觉到身旁经过的人眼神都很特别,在自己看去的时候,往往这些人又快速避开了目光。他明白,这些人肯定是听到了“调查”一说。
果然,刚回到办公室,李子藤就和他汇报了外面的传言,都是关于“调查”一事。而且所有传言都是“唱衰”的,都认为楚天齐摊上了事,但也有少数人言说这是好事,人们往往把这少数言论视为调侃,是一种变相的讽刺。
对于李子藤汇报的事项,楚天齐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要对方随时关注着,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再及时汇报。
李子藤出去了。
楚天齐打开电脑,开始做起了一份文档。
上午将近十点的时候,手机响了,看到手机上的号码,楚天齐先是一楞,随即按下接听键:“岳处长,您好!请问……什么?真的?……太谢谢您了。……您和何主任都要感谢!……今天?……太好了,谢谢,谢谢!”
连说了好几个“谢谢”,楚天齐才意识到,对方已经挂掉电话了。便笑着摇摇头,把手机放到桌上。
长嘘一口气,楚天齐喜不自禁,却又不由得疑惑: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真的吗?不会弄错吧?
“笃笃”,敲门声响过,李子藤推门走了进来。
径直来到办公桌前,李子藤轻声说:“市长,开会时间到了。”
“好。”答过之后,楚天齐站起身来,拿起笔和笔记本,走出了屋子。
……
今天由于需要讲的事情很多,成康市委(扩大)会议开的非常紧凑,一直由上午十点,开到了下午五点,中午只留出半个小时吃饭时间,饭后接着又开。
从市委楼出来,一直到走上政府楼的路上,楚天齐都能感受到人们异样的目光。但他没有刻意躲避,而是善意的回以微笑,反倒弄的对方极不好意思。
刚走上五楼楼道,就见一个人从对门秘书室出来,径直迎了上来。
“常主任,你是找我?”楚天齐问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房管所主任常玉州。常玉州未曾说话,已是笑容满面,听到对方问话,马上激动的说:“好事,大好事,刚才……”
楚天齐打断对方:“不必大惊小怪,到屋里再说。”
“是,是。”常玉州连连点头,跟在楚天齐后面。
进到办公室,楚天齐坐在办公桌后椅子上,用手一指对面:“坐。”
来不及坐下,常玉州便道:“市长,刚才财务接到消息,房改专用帐户上进了一大笔钱。我马上和财务到银行去查,发现正好是房改配套金数额,就与省建设厅和财政厅联系,确认就是那笔钱。真是没想到啊,省厅不但给拨了款,而且把所余款项全部给拨了。”
“这事啊,我知道。”楚天齐淡淡的说。
“您知道?不是说建设厅董……”话到半截,常玉州话音一转,“有人就是吃硬不吃软。”
楚天齐笑咪*咪的看着对方:“知道就行了,不必大肆渲染,省厅能把钱拔下来,我们应该感谢才对。”
看着对方的神情,听着对方的叮嘱,常玉州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才叫宠辱不惊,这才叫大将风度。他心中“啧啧”赞叹连声,然后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市长,这钱怎么安排?”
“你怎么打算?”楚天齐反问。
常玉州斟酌着说:“房管所经费早就断顿了,这几个月的开支都是曹局长那里支援的,怎么也得还上。当时市里也说房管所今年的经费从这里面出,我们想把这笔钱专门提出来。另外……另外,城建局拆迁那里缺口很大,曹局长意思,能不能从这里面调剂一些。”
“前两项经费自然应该出,具体数额就按市长在会上答应的,比预算额多百分之十五,但城建局拆借的事不行。”楚天齐道,“鞋大鞋小不能走了样,我们不能把所有经费全支配了,我得和市长汇报一下。另外,就是房管所的经费也必须要走手续,也得从财政局帐户拨下来。”
“好的。”答应过后,常玉州又迟疑着道:“城建局那里能不能适当……”
楚天齐摆摆手:“城建局就不要跟着掺和了,该到的钱肯定很快就到,你们经费的事也暂缓几天走手续,钱都到帐了,还怕跑了不成。”
“拆迁补偿款也能很快就到?”常玉州疑惑的问。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楚天齐神秘的一笑。
“好,好的。”常玉州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四个字:胸有成竹。不禁心中暗挑大指,佩服不已。
常玉州喜笑颜开的走了,楚天齐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想着这件事的个中缘由,楚天齐不淡定了。刚才之所以在常玉州面前能够淡然处之,既是因为要在下属面前保持神秘和威严,更重要的是他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在上午开会前,楚天齐接到的电话,就是省财政厅地方预算处的岳处长打来的。岳处长告诉他,今天一上班,建设厅就把拨款手续给了财政厅,她打电话的时候,手续已经由地方预算处转到了下一步骤。她说,何主任会帮着跟进后面的手续,今天应该就能拨付到帐。当时楚天齐自是高兴万分,但也不无担心,担心万一岳处长弄错了,万一弄成了张冠李戴,他倒不怀疑对方会故意忽悠他。
对于房改配套金能够到位,楚天齐也是满意欢喜,而且可以说是意外之喜。可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根本就是没想到的情节。配套金下拨,必须要经过董建设同意才行,他为什么要同意?难道真像常玉州刚说的那样,董建设是吃硬不吃软的家伙?要是这样的话,那好多事情就都简单了。再说了,没准这事还得经过张天凯首肯,张天凯就能答应?尤其现在正传着自己遭受调查,楚天齐一直怀疑是董建设或张氏父子所为,这剧情反转也太大了吧?难道是因为……
……
放下手机,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董建设思绪万千。
刚才是那个女人来的电话,董建设本以为对方会问候一二,会表示出悔意和愧意,不曾想对方是和自己“算帐”的,要自己支付青春损失费。这是什么道理,把我都伤成这样,竟然还有脸说这些?可对方也说了,如果不支付的话,就会把事情闹大。闭上眼睛,一周多以前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四月二十九日早晨,董建设带着身心的伤痕,到了那个熟悉的小窝,到了前半夜还在里面温存的屋子。
打开屋门时,董建设发现屋门没有反锁,还暗道女人想着自己,等着自己回来,于是他轻轻推开了卧室门。
董建设看到,屋子里还是微弱的粉红色灯光,和自己走时一样。小娘们身上依旧只盖了一小块布,小娘们旁边就是自己的位置,自己就躺在那里。对,就在那里,自己不是正把手放在小娘们胸前,不是正把腿搭在小娘们身上吗?
自己竟然在床上躺着,那么站在地上的是谁?自己在作梦,在梦游?不是梦游,自己脸上可是真真切切疼着的。那是怎么回事?啊!董建设忽然意识到,床上那个家伙哪是自己?分明就是自己的“替补”。不对,自己恐怕才是替补吧。
“狗男女。”董建设咆哮一声,随手一抓,拿起梳妆台上一个盒子扔了过去。
“啊”、“啊”、“嘭”,男女的叫声,东西落地的声音,交替响起。
床上男女已经坐了起来。
“臭婊*子、王八蛋,你们干的好事。”董建设猛的向床上扑去。
“你是……老董?”女人一声惊呼,向旁边一闪。
同时“啪”的一声,屋顶照明灯亮起。
女人旁边被子一滚,一个男人仰面躺在地上,男人胸前有一簇黑色的护心毛。
“你不是老董。”女人手指董建设。她看到的是一张“肉包子脸”,根本不是梳着油光水滑大背头的建设厅厅长。
董建设一扑落空,但没有再理女人,而是奔“护心毛”扑去。
“嘭”一声,“护心毛”右脚抬起,脚掌踹在了董建设前胸。
董建设倒退两步,“扑通”一声,倒在卧室门坎上。口中兀自大骂着:“臭*子、王八蛋,老子杀了你们。”
“丑八怪,你找死。”“护心毛”一个翻滚,到了董建设身旁,一跨腿骑了上去,挥拳便打。
“别打,别打,他是老董。”女人哭着,从床上滑下,向扭打着的两个男人爬去。
“叮呤”、“叮呤”,连续两声短促的铃声响起,打断了董建设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