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汪!!”
村中的狗听到动静,都叫唤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响亮。
门开了,在看清打开门的人是那个有着俊美长相的道长后,男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你不用谢我。”
卫明言看了眼一脸迷茫浑身湿透傻站着的年轻人,道,“如果不是你们收留了那个孩子,也不会得到预警。”
“孩子,往往直觉最准。”
老六浑身都在发抖,他直起身,问道,“大师,我儿子捡回了一条命,他以后,还会有危险吗?”
他虽然不信这个,可小时候也没少听村中老人说过,像是这种捡回了一条命的,必须要付出代价。
“他的命已经变了,没人算得出来。”
“那我,那我要不要拿钱出来……”
“嗯……”
卫明言沉吟一秒钟,看向还是满脸茫然的年轻人,挑了挑眉,“小伙子,姓科学?”
钟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见到面前穿着道袍的俊美男人露出了一个笑。
“巧了,我也信。”
“嗷呜??”
谁都看不到的黄犬在地上摇摆了一下尾巴,看着卫明言扶着年轻人进了屋,循循善诱。
“我们有缘呐,来,聊聊?”
第124章 神棍(15)
钟华被糊里糊涂的弄到了屋里, 他不太想靠近这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父亲求救。
“爸……”
“既然道长说有缘,你今天晚上就陪着聊聊天。”
不,爸,你就这么轻易地把我送人了吗?
在父亲的微笑点头下,钟华被拉到了屋里。
那个看上去比他也大不了多少的道长笑眯眯的看着他,“小伙子,坐下歇一会。”
钟华:“……谢谢。”
他拘谨的坐下,看着道长冲着门边招了招手,自己也望了过去,结果什么都没有。
“那个,您……贵姓啊?”
“免贵姓卫。”
卫明言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小伙子,算命吗?”
“不, 不用了,我不太信这个……”
钟华被这长辈的慈爱光芒看的浑身不自在,他真的不是很适应一个三十岁看着都没到的男人用这这股长辈调调说话。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卫明言轻笑一声, “最迟年底, 必定升迁,我这, 先提前恭喜你了。”
钟华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 “谢谢。”
屋里突然传来动静,“是谁来了?”
他连忙站起身, “根爷爷,是我,华华。”
“华华啊,回家来看你爸妈来了?”老人的声音中气十足,掀开门帘笑着走了出来。
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声调,露出的脸却把钟华吓了一跳。
“您这脸怎么回事?”
“下午上山被柴火的时候摔了一下,没什么事。”老头伸了个懒腰,有点不好意思的对着卫明言道,“我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到家就睡着了,让你等久了吧。”
“没关系,我正好也找钟华有事。”
被点名的钟华还在直勾勾的看向面前的老人,他眼角底下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大片的乌黑青紫,露出来的胳膊上也都是这样的痕迹,光这么看着都觉得疼。
“根爷爷,要不我回家给您拿点药酒吧,你这个伤看着太吓人了,明天得去镇上医院看看去。”
“不用不用,一点都不疼,你看。”老头笑着摆手,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疼,伸出手去戳了戳脸上的伤口。
在钟华猛然睁大的眼下,手指戳到的地方,溅出了似是水又似是血的混合物。
简直,简直不像是人皮一样,一戳就烂。
钟华为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眼看着老人反应有些迟缓的拿着纸去擦脸上的伤。
“会感染的吧……”
他喃喃的说着。
老头没听见,他专心擦完,就坐在了桌子前,有点忧虑的对着稳坐不动的道长道,“卫大师,我这心里不知道怎么着,可惦记我孙女了,您能不能帮我算算,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好不好?”
他说完,见钟华还睁大眼看着自己,有些好笑的问,“华华,你站着不累啊,想什么呢?”
对待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他心里还是很亲近的。
钟华小心翼翼的坐下,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卫明言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钟华,掏了自己的龟壳出来,在桌子上一丢。
“您不用担心,再过四个时辰,您的小孙女就能回来了。”
“真的?!”老头先是高兴,接着又担忧起来,“她为什么回来?是收养她的人家不要她了吗?”
“不,是她太想您了。”
老头家里穷,灯泡买的也是次货,根本不怎么明亮,钟华坐在灯下,越看越觉得他脸色不对。
脸上大片乌青也就算了,唇还发白的一点颜色都没有,就连露出来的腿上都有着擦伤,摔一跤,还能摔成这样吗?
他倒是没往其他方面想,就是担心自己这个看着他长大的爷爷摔疼了也不吱声,老一辈的人都这样,有什么苦都在心里咽着,为了不花钱去医院,什么疼都能忍。
钟华想着一会要不要回去跟他爸说一声,他爸以前在家里总说当初奶奶生病,要不是根爷爷大晚上的背着她去了医院,根本熬不下来。
他们家得记这个恩,而且根爷爷人也这么好……
正想着,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钟华一震,对上了面前的俊美道长看过来的视线。
“来,手给我。”
钟华迟疑的伸出了手,看着卫明言在自己手上缠绕了根红绳,虽然不信,但还是一瞬间想到了那些各种乱七八糟的红绳传闻。
“卫……大师,这个绳子是干什么的?”
“你刚刚捡了一条命回来,魂魄不稳,而且还碰了生尸,系上这个,免得睡着睡着就死了。”
钟华更愣了,“生……尸?”
“就是你根爷爷。”
系好红绳了,卫明言拍拍手,看了一眼神情恍惚,脚步迟缓慢慢往屋子里挪动的老头。
“他死之前太不甘心,想见一眼自己的孙女,一口气要散不散的,魂魄困在体内,就成了生尸。”
“对了,你和他孙女熟吗?”
钟华看着那根细小的红绳,想着刚才这位道长说的话,浑身都在发寒,却还是回答了,“放暑假的时候,我会带着喜柳玩。”
“每年吗?”
“她会走路之后就带着了,后来喜柳被人领养,我就没见过她了。”
说起这个,钟华还有些伤神,小姑娘被领养的时候才六岁,但是特别聪明乖巧,长得也白白净净的招人疼,他那时候还在上学,回来才知道喜柳被人领养了,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你刚才说的那个生尸……”钟华张了张嘴,声音涩了下来,“是说根爷爷死了吗?”
“死了,从悬崖上摔了下去,死的透透的了。”
卫明言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房门,淡声道,“他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孙女,你明天一直守在这里,帮他稳稳阳气。”
“顺便……”俊美男人看了一眼满脸怔楞的年轻人,“再看喜柳最后一眼。”
“毕竟在她心里,你是除了她爷爷之外,最亲的人了。”
***
钟华一晚上都睡的不安稳,满脑子都是那个道长说的话。
村里的公鸡开始鸣叫时,他就从床上起了身,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不到一会,迟缓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在搬动着桌椅,钟华做了一会的心理建设,才敢掀开了帘子。
昏暗的灯光下,他根爷爷正在僵硬的擦着桌子,从钟华这个角度看过去,昨晚还好好地后颈已经被乌青色的斑点覆盖。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打了声招呼,“根爷爷,起这么早啊?”
老头像是一个没有上油的发条一样,缓慢而又僵硬的转过了头。
经过一夜,他脸上那些伤痕印记更重,眼睛瞳孔已经开始浑浊,昨天惨白的脸色今天更是青白,乍看上去,的确和一个死尸差不多。
钟华被吓得差点被叫出声来,就在他脸上染上恐惧时,老人露出了一个有些欣喜的笑,“大师说,喜柳今儿回来,我把桌子擦擦,她爱干净。”
“华华,爷爷给你点钱,你帮我去村口买点零食回来,一晃都快三年没看着喜柳了,也不知道她长多大了。”
他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拆开了,里面都是一毛一毛,最大面值五块钱的钱。
老头数了数,递了过去,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容,“你多买点薯片,喜柳爱吃那个。”
他的脸色还是那么青白吓人,甚至笑的时候,口中会有腥臭味透露出来,可钟华看着这样期盼孙女回家的根爷爷,却害怕不起来了。
他眼睛发酸,连忙低头掩饰住泪意,等控制住了才仰起脸阳光的笑着,“我也好长时间没看见喜柳了,这钱还是我出吧。”
“那怎么行呢。”老头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你也才上班不久,哪能让你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