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明马上就诉苦说:“恐怕有点儿难,上次建个高中,还要求爹爹告奶奶的。管得着的部门,都要刁难咱们一下。再建个大学,哪有那么容易呀?”
“不容易也要建,一切都是为了娃娃。”冯益民深思熟虑地说。
他瞅着大家伙儿,“你们想啊,咱们村里那么多工厂,需要的人才,都要从外面找,钱都给别人白白赚走了,自家的娃却赚不着,这样的局面该改变了。”
他给村民们分析说:“建好了大学以后,不光咱们村的娃能上,外面那些娃也要来上,等他们都毕业了,说不定就有人,愿意留在咱们村儿。”
“就算他们不肯留下,也没有关系。在村里待过几年,总有些香火情不是?以后他们走上社会了,这都是人脉。咱们村儿有人出去,到了外面也是个依靠。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底下的村民拍着大腿说:“对呀村长,我咋想不到这一层呢?原来还有这种好处呀。”
冯益民笑呵呵地纠正他:“叫我支书,我现在不是村长啦,光明才是村长。”
今年开始,村里的领导班子们都调整了,以前是村长独揽全村的大小事儿,现在非要加上个村支书,权利还比村长更大。
不过这对于桃源村来说,并没有啥影响,他们推了冯益民上去,剩下的村长也没有便宜别人,让张光明顶上去当。反正换来换去,还是以前那帮人,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哦,村支书,这名字叫得真别扭,益民啊,那咱们赶快把这个学校建起来吧。”
全村人都空前地团结,想着不管咋样,都要把这所大学给它建起来,他们做着美美的打算,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件糟心事儿。
第236章
这几天, 有村民去镇子上走亲戚,回来就说开了嘴。
“我家亲戚告诉我, 咱们龙岭镇要撤啦, 以前的公社并到区里,剩下那些村子,包括咱们村儿, 都要和隔壁的公社合在一起,叫什么,石马镇,对,就是石马镇, 要和他们石马镇合在一起。”
“真的假的?你这是打哪儿听说的?我咋不知道呢?”村民们都震惊坏了, 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这个村民信誓旦旦地说:“比真金还要真, 镇子上人人都传遍了, 就咱们还蒙在鼓里呢。”
他脸上的表情转为了气愤,咬着牙说:“你知道他们为啥瞒着咱们吗?王八蛋,原来他们是打算合并了以后, 把咱们村子里那些工厂, 都迁到石马镇去,说是以后要建开发区,让工厂都迁到那边去。”
村民们都炸开了锅,气汹汹地说:“这太过分了吧,厂子是咱们村儿的,别的不说, 就说那些原材料好了,没有海鲜没有野菜,他们难道还要从咱们村子里运过去再生产?这不瞎扯淡么?”
那个村民痛骂道:“就是他么的瞎扯淡,不知道哪个龟孙子想出来的,也太阴损了。”
他很有心机地分析说:“你们想啊,咱们在村子里干得好好的,以后就都要去给石马镇打工了,合作社还能不能给分红,那就不好说了。”
村民们都气坏了,纷纷痛骂起了那个该死的石马镇。
当他们不知道哇,石马镇就是以前的石马公社,整个镇子就像死马一样,死气沉沉的,那儿的人懒得要命,别人都过上好日子了,就他们还穷得要死,等着吃国家救济粮才能活命。
这样的破镇,凭啥要让他们并过去呀,还抢了他们的企业。
村民们越传越离谱,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就有人来找冯益民说道了。
“支书,你咋还不出去打听打听呢,万一要是把咱们划到了石马镇,那咱们可真变成死马了。”
冯益民很镇定地说:“慌什么,有消息我会出去打听的,都先回去。”
他打发走了村民,回到家里却有些忧心忡忡。
他们村儿所在的龙岭镇,因为发展得太好了,两年前李爱国就高升了,新来的书记也很看重桃源村,甚至还有心,准备把他们这儿打造成产业园,继续做大做强。
但要是到了石马镇的手下,那情况可就不妙了,谁都知道石马镇那个王书记是空降兵,就等着吃肥肉,好彰显他的业绩呢。
冯益民以前也没有想到,姓王的会把目光瞄准了桃源村,这可真是倒了大霉。
张光明也听说了这件事儿,找上门来说:“益民,外面的人都在传,姓王的要把咱们的工厂都迁过去,王八犊子,就没见过这么干事儿的,你说要咋办?”
冯益民深吸了一口气说:“咱们先别乱了阵脚,事情还没到最坏那一步,我约了李书记,让他今晚到家里来,你也一起过来,听听他怎么说。”
这一天,就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晚上李爱国来了,瞧上去春风满面,比以前还年轻了好几岁。
他们三个再加上冯老头,四个人坐在堂屋里喝酒。
李爱国喝了几杯,居然主动地提起:“益民,你可知他们为啥要把桃源村划过去?”
冯益民立刻诉苦说:“领导,我们就等着你帮我们参谋呢,这些天我们都抓瞎,很不好受,你说上面到底是咋想的?”
李爱国拿起酒杯把玩着,好半天才缓缓地说:“石马镇那边,是个空降兵你也知道,人家就是看中了你们桃源村,非要抢过去给自己做脸面,上面的领导嘛,也有顾虑,就只好,牺牲你们了。”
这话说得大家一阵沉默,冯益民给张光明使眼色,张光明就装作很疑惑地问:“领导,还谈不上牺牲吧?不管谁来管我们,桃源村不还都在这儿么?”
“你以为。”李爱国睨了他一眼,只好把话挑明了:“空降兵,万事都只考虑他自个儿,只要他脸面上好看了,他管你们好不好看。”
他敲着桌子说:“人家不光要给工厂换个地方,还想把你们的日本客户,也给引过去呐。你们要是不肯,哼,天天派人来你们这儿查一查,就够你们受的了,真是胡乱指挥,草包枕头。”
在场的三个人都大吃一惊,冯益民央求说:“领导,你可要帮帮我们。”
李爱国心直口快地说:“我倒是想帮,我老家就在这儿,我能不帮么?”
他懊恼地说:“市里开会的时候我就说话了,可这事儿不是我能决定了,上面已经有人发话,这事儿早就定好了,市里也只能照办,益民,我是无能为力了。”
看到大家伙儿露出难看的脸色,李爱国悄悄地长叹一声,劝告他们说:“益民,光明,你们都是好同志,我今天来,也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下,别和人家硬杠。”
“有些事情该退就得退,人家折腾几年,也就走了,到时候你们还是该干嘛干嘛,别做那些不值当的事儿。”
他说得很隐晦,却也是好心提醒,人在官场里行走,许多事情不能任性。
冯益民勉强地咧开嘴笑,看到李爱国站起来了,他也连忙站了起来。
“领导,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我们会小心的,我送你出去。”
李爱国笑呵呵地拒绝了:“不用,这路我熟着呢,我自己出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