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罗老大回来也没带几包,一股脑的全给了罗天亮,罗天亮平时也可宝贝了,没想到为了她还舍得拿出来。
嗯,看来她这个妹子还是有点儿分量的。
何兴国到了这里就完全蒙了,他见罗天亮和人家这么熟,连带着对何露也是和颜悦色。而自己谁也不认识,不免有几分瑟缩和憋屈。
公安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见何兴国这样越发的对他没有好脸色,不大一会儿就把手续办的差不多了,对罗天亮说:“亮哥,等一个星期之后再来领新的户口本就行了。”
何兴国见办完了,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个地方,都没和何露打招呼就先出去了。罗天亮又在屋里寒暄了一会儿才出来,嘴里叼着烟好不乐活。
“ 二哥,你怎么和她们这么熟啊?怎么认识的呀?”
“从前的同学,你二哥认识的人多了去了,下回再办这事儿记得给我买包烟,不要求太好了,就合作牌的烟就行。”
何露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抽,要那么多烟干啥?”
“这你就不懂了,我虽然不抽,但就不能拿这个装点门面了?”
何露小声的切了一下,好东西到他手里都糟蹋了。
没过两天爱红和爱军就来邀请她去他们家吃饭,也就是俗话说的暖房子。除了何露和赵蕾去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像何小南和何姑父他们都是在第二天才去。
今天也算是小辈们的聚会。
建军本来也想来,只是钢厂有事儿要加班,没办法只好第二天的时候再来。这几个人里面就属爱红的岁数最大,像模像样的做了一点饭。不仅如此,还从家里拿了点茶叶和白糖,给他们沏糖水喝,算是招待的不错了。
何露来之前用何大姑给的肉票换了点肉,算是带了一份礼。
爱红嗔怪道:“你倒是不空着手来吃饭!爱军小雨赶紧拿去炖了。”
何雨高兴的跳了起来:“姐,你咋知道我想吃肉了?真是太好了。”
“从今天起呢,咱们几个也算是有自己的家了。在这里咱们可是自由的很,再也不用听爹娘的唠叨了。我对小露和小姑表示随时的欢迎,希望你能尽快的加入我们这个大组织。”
何露和赵蕾举起手里的白糖水:“恭喜你们啊,以后可是要随时来叨扰你们了。”
大家学着大人举了三次杯,何雨便开始忙前忙后的收拾东西。一会儿去看看锅开了没有,一会儿又去看看屋外面的被子晒的怎么样,忙活的像只小蜜蜂。
这个向阳的大屋从中间一分为二,一边是爱红自己一个人,另一边住着何雨和爱军。两个独立的空间都很大,爱红还给她们这边弄了一个写字台,就是之前刘援朝家里留下来的梳妆台。
他们四个上了班的人相对来说稳重一点,由着她们两个闹,他们坐在沙发上闲话。
这个沙发可是纯手工制作的全牛皮,把何露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门口吵吵闹闹的是做什么呢?”赵蕾问国元。
国元出去看了一圈,回来说:“这不隔壁搬进来两户人家,看着援朝原先的家具好,想着把以前的送人。这不来了好多亲戚来挑选了。
何露站起身来往外看了看,果然见外面就像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像薛二菊和何兴国家里就一张床和一个柜子,这也算是齐全的了。很多人家里都是用木板当成床,连个像样儿的大衣柜也买不起。
那都是需要票的呀。票又这么稀缺,除了家里好几个人上班的,谁买的起?
“好家伙这得多有钱呀?我都闻见炖肉味儿了。”外面一个大汉说道,一脸馋样子,还使劲吸了吸鼻子。
爱红想着今天是好日子,就这么大痴咧咧的把肉炖了。虽然是在屋里煮的,但是这肉香难免飘的远,他们闻见了自然开始犯嘀咕。
“就是!这不过年不过节的都能吃得起肉,像俺们家那是啊,过年都不一定能吃的上。”另一个人说道。
屋里的几个人听着外面的话,慢慢的沉默了下来,爱红忙吩咐国元:“要不咱们熄了火儿吧?万一一会儿他们进来抢了怎么办?”
“这…这不能吧?”爱军有些不可置信,“咱们毕竟是在自己家里呢。”
赵蕾摇摇头头,“这世道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你忘了之前我在报社是怎么受的排挤了?赶紧去吧。”
几个人更加的沉默,国元和何雨立刻就去把火给熄了,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隔壁的那家人好像这里只住着几个孩子,不大会儿门口就响起了砰砰砰的声音。
何雨离门口最近,她有些害怕的扭过来看大家。国元要去开门,爱红示意他等等,进了厨房抄起一把刀。
其他人看见也纷纷拿起了趁手的东西,国元这才开开门。门口果然站着两个大汉,笑嘻嘻的问:“小兄弟,你们今天搬过来呀?就你们几个孩子住啊?”
国元把他二流子性格发挥到极致,挑挑眉比他们还横的说:“咋地了?有啥事儿不?”
“没啥事儿,我这不就来看看是不是你们家炖肉呢?真香!大哥已经好久没吃过了,要不让大哥进去尝尝?”
爱红一听这话,把手里的菜刀往桌子上一放,“行,大哥进来尝尝吧。看我这肉炖的好不好吃?毕竟是刚从人身上割下来的。”
其他几个人有拿擀面杖,有拿棍子的,门口的两个大汉见这些孩子这么凶悍,有些怯弱的道:“好好说话,拿什么东西呀?都是邻里呢。”
爱红呸了他们一口,“谁是你邻里啊?我有这样的邻居?你还进来吃不吃不吃?国元别和他废话,把门关住。”
国元嬉皮笑脸的笑着,“我这几个姐妹儿都彪悍的很,你别看她们年纪小,那可都是红卫兵里的顶梁柱呢。就这房子还是我姐找到的呢!知道不,要是不想住了,只管说一声,我姐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那两个大汉一听,果然老实了很多,悻悻的走了。
关上门之后,不等大家松一口气,国元沉重地对大家说:“咱们几个住在这里,实在是危险。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咱们这两间房。再加上你们都是小姑娘,难免会被他们看轻。”
何露就想起佛系领导之前对他们说的话,那为首的红卫兵肯定不会放过爱红这块肥肉,这房子生生的被他们夺了去,怎能不记恨?
何况还有他们这些狼心狗肺的邻居,的确是太危险了。
看来罗和平之前说的要找到一个既隐蔽又安全的地方,是挺不容易的。
“那咱们怎么办?好不容易搬回来了,难道再搬回去吗?”爱红失落的问。
国元摇摇头,“那倒不用,明天我让我那几个朋友来转一圈,让他们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的。”
这就是二流子的好处,谁看着都不敢惹。
爱军和何雨倒是完全放下心来,他们两个赶紧去尝一尝肉炖好了没有。虽然熄火了,但是炖的时间也不短了,说不定能吃。
爱红和赵蕾他们就没有那么轻松,事情没有表面这么简单,一旦掺和上红卫兵那就不是轻松的事情了。
只怪当初他们谁都没往这边想。
“呀!可以吃了姐姐们,咱们开饭吧。”何雨开心的喊到。
几个人暂时放下心事去吃饭了,餐桌是原来欧式的小长桌,本来那天胡姐想要把桌子腿给卸了,但是这工艺实在是好,最终也没有得逞。
爱红还在上面铺上了一层小碎花桌布,看起来既温馨又甜美。
要是刘援朝在的话,一定会大力称赞她的品位的。
爱红似乎也想到了这些,叹了口气。不过她并不想让大家为她担心,随即开口笑道:“这肉可不是常吃的,赶紧吃啊。要不是小露,咱们哪里能吃到,这丫头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咱们留着。”
下午的时候,他们几个开始打扑克。没错,这是罗老大送给何露的另一个礼物,军用扑克
这个扑克其实和普通的扑克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上面画的不是方片人,而是全部改成了军用上的轰炸机战斗机之类的。
国元十分羡慕的看着这幅扑克,“小露,不然你把这扑克给哥吧,哥拿更好的给你换。”
赵蕾瞥了一眼,“你哪有什么更好的?小露,你别给他,他就是眼气。”
“那我再多加点小人书。”
何露也故意逗国元,“你这一个小人书才值多少钱?我这军用扑克可是难得一见的。”
“那你要什么?”国元急的抓耳挠腮。
何露想了下,“那你什么时候请我喝北冰洋汽水吧。”
这时候汽水还是稀罕物件,谁家也不会烧钱去买这个。
国元狠狠心点头说:“行,到时候请你喝!”
旁边的何雨和爱军都眨着眼睛看着国元,国元觉得头也疼,心也有点抽搐,只好对她们说,“也给你们俩买行了吧。”
两人开心的点点头,爱红点着她俩的鼻子好笑不已。
大家嘻嘻哈哈的打了一下午的牌,到了晚上的时候,隔壁家又来敲门。这次是个妇女,一开门就给他们赔罪:“我那家里的男人喝多了,来你们这儿吓坏你们了吧。你们别往心里去,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秋梨,你们尝尝吧。”
爱红结果笑着说:“没事儿,以后都是邻居了。我们几个虽然看起来岁数小,可那也是有点本事的,不然家里人也不放心。”
那妇人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便走了。
这是来试探咱们了,赵蕾分析说:“他们这是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就是看咱们这柿子到底软不软。”
何雨凑过去问:“那咱软吗?”
大家哄笑道:“你自己猜猜咱们软不软?”
何露直到天色将晚才往宿舍走去,爱红死活不愿意让她走,何露想着答应了樊山兰回宿舍,就婉拒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厂里最近开始流行织毛衣了。樊山兰央求她娘从家里带来的毛线,也开始织起来,一边织一边埋怨她娘带的线老土难看。
其实就是普通的咖色,织出来的毛衣比较暗沉。何露说:“你往上面多绣一点麻花辫儿,这样看起来就显得年轻了,领子织成高领的,穿起来有气质。”
樊山兰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感觉织出来也还行,何露你不织毛衣吗?就是织个围巾帽子也好,冬天戴着多暖和。”
何露从来没有干过这个,以前冬天的时候直接从商场里买就行,要什么样子什么颜色的都有。真正手工织出来的要比机器织的贵上好几倍,她也就小时候买过一顶手工制品。
樊山兰见何露不会织,一下子来劲儿了,“这周末咱们去百货大楼买一点好看的毛线,像你就穿嫩黄色的就挺好的,我来教你织!先从最简单的学,我教你织一个围巾。”
何露想着每天晚上光看书也不行,织着毛衣唠唠家常也不错,“行,那咱们这周末再去趟百货大楼。不过你不回家吗?这么久了也不说回去看看。”
“不回去了!就中午去吃顿饭就行,他们还巴不得我不回去呢。家里那么挤,回去了还得受他们的唠叨。”
百货大楼里进了好几种毛线,买的人还挺多。像成品衣裳买的人倒是寥寥无几,大家都愿意少花点钱自己织,谁要是买了成衣,那可是被说成烧包。
“何露,你看这姜黄色怎么样?等我发了工资,一定过来买几斤织成毛衣穿。”
何露看着现在流行的毛线,颜色远远没有以后鲜艳多样,这个姜黄色算是比较出挑的颜色。
旁边的一个姑娘也看中了这个毛线,见樊山兰拿着,不好意思的说:“能不能给我看看啊?”
樊山兰恋恋不舍的递给她,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百货大楼。
何露想着,啥时候有机会了买来送给她,这么好的姑娘应当好好享受自己的青春。
没过两天厂里要派人去外地学习,一年只有这一次,一般都是厂里的优秀积极分子去。佛系领导在办公室问了一下:“咱们推荐何露同志去学习,有没有意见?”
老张最近这段时间比较低调,笑呵呵的没有反对。牛冰萍和王君倒是想反对,但是何露的确是积极分子,也说不出来别的什么。傻大个是看着爱红表态,只要爱红不反对,他绝对是双手赞成的。
“好,那咱们就这样通过了。何露这两天你收拾收拾。往年都是去咱们隔壁市,来回来也就一天,不知道今年是不是也是这样。你做好心理准备,先同家里打好招呼。”
何露对这次机会还是比较满意的,最起码她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虽然这么说有点矫情,但是何露就是觉得各地的60年是不一样的。
既然佛系领导给她放了两天假,她打算先回罗婶子家里一趟,剩的过两天罗婶子找她的时候找不见人影儿,顺便再同罗和平说一声。这房子的事还得等她回来了再决定。
“你这闺女,自己就敢跑去外地学习!胆子真大。”罗婶子嗔怪的说道。
何露见罗婶子担心,赶紧说:“没啥,厂里组织的,还有别人一块去,总不会出事儿的。”
罗婶子想了想,“要是去近的地方还好,去远的地方了人生地不熟的,那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对了,干娘这里还有点儿零票,你拿走路上要是有个好歹,你也能照应一下自己。”
“不用,干娘,我有钱。”八月十五回来上班之后,厂里就发了当月的工资。她把吃的粮食往食堂一交,剩下的钱就存起来。现在她手里的布票可是攒了不少了,还有她觉得有用的像什么工业倦之类的,她都存了起来。倒是像葱花票,粮油票之类的,她通通的给了何小南和罗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