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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是一国之君,不是想杀谁杀谁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淼淼无端有些憋屈,仗着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不清醒,干脆躺到被窝里闷声道,“奴婢累了,就不送皇上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自他登基后还没人敢这么敷衍他,陆晟一时惊讶起来,竟也忘了生气。
  淼淼非暴力不合作:“再见,不送。”
  “你!”陆晟的火气后知后觉的窜起。
  “皇上,江姑娘的药熬好了。”门外有太监的声音响起。
  淼淼一愣,便听到陆晟沉声道:“送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外头的人打着灯笼将药端进来,顺便将桌上的灯烛点了,整个屋子便亮堂起来。
  屋子亮了,陆晟才看到淼淼正躲在被窝里偷看他,一双大眼睛浑灵灵的盯着他,看到他发现自己后还心虚的别开了眼,默默往被窝里缩了一下,像只刚在外头受过苦的猫儿一般。
  这幅德行还让人怎么生气?陆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滚出来,吃药。”
  “……”梁静茹给的勇气被烛光驱散了,淼淼摸了摸鼻子,最后乖乖的坐了起来,看着太监给自己送的药,小声道,“国师说会对皇上不好,不能……”
  “在朕面前给国师穿小鞋没用。”陆晟淡淡打断她的话。
  被看出了小心思,淼淼撇了撇嘴,端着碗一口气给干了,喝完苦着脸道,“怎么这么难喝?”
  “若是好喝了,你岂不是次次要装病?”陆晟轻嗤一声。
  淼淼小小的不满:“奴婢不是装的。”
  “那便是给那几个死人吓的,”陆晟眼底划过淡淡的不屑,“你这么没出息,日后跟着朕岂不是早晚要被吓死。”
  “……奴婢生活的地方人命都值钱,从未见过这样的屠杀,被吓到有什么可奇怪的?”淼淼垂眸看着床单上的一点药渍,心想刚刚应该下床吃药的,这下好了,明日早起还得洗床单。
  “你的意思是国师草菅人命?”
  淼淼不语,接着下巴便被钳制,骨节分明的手迫使她抬头对视上那双漂亮阴沉的眼睛,她怔了一秒,便听到陆晟淡漠道:“在这个皇宫里,朕便是天,其他人都是奴才、是蝼蚁,你觉得有多少蝼蚁敢议天?”
  淼淼眨了眨眼睛,眼底是真情实感的困惑:他想说什么?
  陆晟轻笑一声,笑意如蜻蜓点水,很快消了踪迹:“可若是这些蝼蚁背后有人撑腰,就另当别论了。”
  淼淼隐隐约约明白他的意思了,抿了抿唇道:“你是说他们故意散布流言?可我一个普通奴婢,他们说这些有什么好……”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想到自己是陆晟药引的事。
  ……如果这些流言是有预谋的传播的,且句句都对她不利,难不成是想离间她和陆晟?
  陆晟见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斜了她一眼:“懂了?”
  “不懂,那日的事别人不知道,咱俩还不清楚么,你分明知道我并非流言中那样,又怎会相信他们,若你不信,那他们放这些流言有什么好处?”淼淼蹙眉。
  陆晟顿了一下,面无表情道:“谁给你的胆子,跟朕‘你我’相称的?”
  “……皇上就别在意这些细节了,奴婢想知道,可是有人怕你的胎毒之症被治好,所以专程针对我的?”淼淼忙拉住他的衣袖问。
  此刻她脑子清明了些,加上陆晟三言两语的点播,突然发现自己之前被现代人思维局限了,在这阶级森严的王朝里,一群奴才像现代人一样单纯嚼舌根聊八卦显然不太可能。
  除非有人特意吩咐的。
  陆晟扫了眼自己被她紧攥在手中的衣袖,随后平静的将目光投到地砖上,淡淡道:“若是为了你那身血,为何不在你进宫时便杀了你,而是过了这么久才放出谣言?”
  淼淼顿了顿,盯着陆晟的眼睛看了许久,脑袋里一道闪电劈过,又很快漆黑一片,她老实道:“奴婢想不出。”
  “不过是觉得朕对你还算可以,怕朕纳你为妃罢了,”陆晟目光渐渐变得深邃,“或许是朕这段时日太好说话,竟让他们觉得可以左右朕的后宫。”
  “……皇上说的他们,可是前朝的大臣们?”淼淼嘴角抽了抽,脑子里浮现之前看过的宫斗剧,前朝后宫息息相关,为了巩固权力,每个大臣都想将自家女儿往宫里送。
  结果陆晟身子有问题,就一直没有纳妃,后宫权力于谁都是空白,各方势力也就隐隐僵持下来了,偏偏这个时候她跟
  陆晟扫了她一眼,半晌道:“还不算愚不可及。”
  淼淼想了许久,惊觉她彻底被陆晟牵着鼻子走了,小声道:“……这些话都是皇上的一家之言,谁知道是不是在为国师开脱。”
  陆晟闻言,似笑非笑的眼尾微微上挑,眼底满是不屑,他想说你算什么,也配他来为国师开脱,可还未开口便看到她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前些日子脸颊养出的肉如今全没了,看起来无端显得委屈。
  他叫太监将自己搀扶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家之言?真该留两个活口,让他们亲口告诉你,若不是国师及时制止谣言,待到这些话传到百姓中去,你祸国的名声出去了,朕病好之日,便是你死之时。”
  淼淼愣了一下,目光陷在他的眼眸中半天都移不出来,她突然想起书中似乎也有这样的情结,陆晟坚持要立女主为妃,引起整个朝堂反对,民间也开始传出女主是祸国妖妃的流言,最后陆晟违背民意杀了上百人,才强行将这些谣言镇压下来。
  这个情节只有短短两三百字,在一百八十万的大长篇中毫不起眼,她看过也就忘了,如今对上陆晟的眼睛,这段关于情节的记忆才被调动出来。
  陆晟看着她不开窍的样子,唇角讽刺的勾起:“他们算准了朕不会为一个女人违背民意,所以才如此行事,国师救了你,你反倒怪罪他残暴,你可真是心善之人,还想学佛主割肉喂鹰不成?”
  不,你会的,你是个恋爱脑啊朋友——可惜对我不是,谁让我没有女主光环呢。想到流言若是没有终结她的下场会如何惨,淼淼打了个寒颤。
  “可惜了,”陆晟摆了摆手,让太监退后一步,他弯下腰在淼淼耳边道,“不管你的肉也好、血也好,都是朕的,在朕的病没好之前,谁觊觎了,都是一个死字,包括你自己。”
  淼淼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正处在三观摧毁重建的大脑有些迟钝,耳边突然多出湿润的风后,她本能的扭了一下头。
  下一秒,温热的两片唇便贴在了陆晟消瘦的脸颊上。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算亲密接触了?
  陆晟: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被人轻薄过!
  淼淼:老子活一天,你就别指望这文突然正经
  第16章
  二人俱是一愣,僵持三秒钟后,陆晟猛地直起腰,恼怒的看着她:“江小淼,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信不信朕这便将你扔出去喂狗!”
  淼淼本来是相信的,可看到陆晟通红的耳朵后突然不是太信了,当然她不敢拆穿他,而是选择惊恐的在床上跪下:“奴婢不是故意的,皇上饶命!”
  “道歉就好了?你这可是欺君之罪,朕不杀你难泄心头之恨!”陆晟气得拿手指着她的鼻子,“朕要、朕要将你……”
  将她如何?乱刀砍死还是五马分尸?陆晟一时语塞。
  淼淼也是无言,按常理说她一个女生,哪怕是她出现的失误,但也应该算他占便宜吧,不按常理说,他一个冷酷无情恶毒的暴君,怎么一副被轻薄的模样?好像她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了一样。
  让她都忘记脸红了。
  眼看陆晟还在想罚她的办法,淼淼知道哪怕他只罚一分,也够自己这小身板伤筋动骨的,可不能任他胡来,她忙打断陆晟的思路:“皇上!不用皇上罚,奴婢亲自给皇上讨回公道?”
  “如何讨回?”陆晟还未听过这种事还有讨回公道的,一时间思维也被她牵着走了。
  淼淼哪知道怎么讨回,她不过是为了不让陆晟折腾自己而已,但现在陆晟问了,她自是要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于是为了一个合理的答案,淼淼做了一件极不合理的事——
  她趁陆晟不注意,直接跪直了身子,果断的用脸蹭了一下他的唇,陆晟这下真的怔住了。
  “皇上,这不就公平了。”淼淼讪笑,他要觉得自己轻薄他了,自己给他轻薄回来,应该就没事了……吧?
  “……”陆晟怔了半天,才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蹦出,“江!小!淼!”
  “……这样不行吗?”淼淼讪笑,这人也太难伺候了些。
  陆晟烦躁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后对随行的宫人呵斥:“都给朕滚出去!”
  宫人忙退下,屋里只剩下两个人了,其中一个又大气不敢出的装鹌鹑,陆晟这才冷静下来,冷着脸道:“别以为朕惯着你,你便可以为所欲为,若你以后再敢……”再敢轻薄朕这五个字,是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淼淼叫苦:“奴婢真不是故意的!”他不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在给自己上政治课么,怎么突然变成粉红猪小妹了,果然古人诚不欺我,狗血言情文里角色都是恋爱脑。
  “你闭嘴!”陆晟见她反驳,心中更是恼怒。
  淼淼立刻闭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陆晟被这双眼睛看得心气莫名浮躁,被她亲和亲到她的地方都慢慢开始发热,叫他思虑不成,当他发现自己反应过大时,心中怒火更盛。
  “你就这么跪着吧,跪一个时辰再起来!”陆晟说完,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朕跟你说的那些你仔细想想,若日后还这么烂好心,你就算被那些人撕吃了,朕和国师都不会再理。”
  “……是。”
  陆晟冷哼一声转身走了,这一次没有再折回来。
  淼淼跪了几分钟,确定门外没人了后,立刻躺到了被窝里,虽然窗外的天好像要亮了,虽然正阳殿的血在她脑海里依然鲜明,可却不能再打扰她做个好梦。
  她虽自认是个好人,但也没有圣母心到为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一直难受的地步,陆晟的那些话,她得好好想想了。
  想好了,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这边耳根热度一直消不下去的陆晟冷着脸往外走,走到门口时遇到陆语抱着猫坐在门口发呆,小小的肩膀看起来要比同龄人消瘦,陆晟顿了一下像往日一样忽略了他,大步朝前走去。
  又走了一段,他的体力尽消,只得坐上步辇,这会儿他逐渐冷静下来,想到那女人风寒未退,便冷声对随行的宫人道:“回去告诉江小淼,叫她分几日执行朕的责罚。”
  宫人应了一声,便小步往回跑了,一边跑一边嘀咕,总共就跪一个时辰,还要分几日执行,怕不是每日膝盖沾一下地就好了,皇上待这个江小淼果然不同。
  宫人匆匆忙忙回到淼淼住处,说了陆晟的吩咐后无人应答,他犹豫一下进去看了眼,发现里面那位主儿已经睡了,当即感慨这也是个胆大的。
  不过他不打算将此事告知任何人,一来皇上的话相当于变相免了她的刑罚,二来近日宫里因为乱嚼舌根死的人够多了,他不打算做下一个。如此想着,宫人便小心的将门带上,小跑着找陆晟复命去了。
  这边陆晟没有回寝宫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国师和众大臣已经在了,见到他后忙行礼。
  “林知跃要来朝拜的事,看样子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一踏入这里,他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随意的扫了他跪了一地的臣子一眼,淡淡道,“免礼,平身。”
  能来御书房议事的,个个都是他的多年心腹,相互之间虽然等级分明,但礼数上却没那么多计较,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都各自去寻了自己的椅子坐下,直接开始了商谈。
  “林知跃打的是为皇上贺寿的旗号,这可真是稀奇了,皇上登基八年,前面七年都从未进京为皇上贺寿,怎么今年偏偏要来了?”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臣皱眉道。
  陆晟轻笑一声,眼底是睥睨众生的不屑。
  国师也跟着笑笑,温和道:“怕不是知道了皇上近日身子好转的事,此刻有些坐不住了。”
  也是他大意,当初占星之后喜悦太过,一心快些将江小淼带进京都,却忘记了保密一事,虽然也从未大肆宣传,但只要有心,便能知道江小淼于皇上是何意义,等他想要瞒着时,事情已经来不及了,干脆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将人带进了宫里。
  林知跃司马昭之心,可惜纵有无尽财宝粮仓,也比不得皇上雄才大略,恐怕一直盼着皇上早死,好要中原群龙无首,他便可以大举进攻,如今皇上身子好了,他的计划落空,自是坐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宫内的守卫可要加强了,不能叫那林知跃给钻了空子。”一个臣子担忧道。
  陆晟漠然看了他一眼:“他还没那个胆子对朕如何。”
  “皇上,不可大意,毕竟他那些阴私不会摆在明面上,我们不得不防。”国师缓缓道。
  陆晟蹙眉:“京都距离云南千里远,他若真敢行大逆之事,定叫他有来无回。”
  在他眼中,林知跃处处不及他,他不觉得自己需要护卫才会安全。
  “林知跃此人行事诡谲不可预测,他这次前来定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皇上还是听李大人的,将宫内守卫加强,即使皇上不为自己……”国师的话点到即止。
  陆晟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他竟是忘了,宫里还有个蠢蛋要护着,林知跃不敢对自己下手,对那个蠢蛋可就不一样了。
  国师见他不语,便知道他已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中暗讶江小淼对他的影响,面上却不加停顿:“既然皇上同意,那臣便提早开始布防,定要他林知跃无空可钻。”
  众人又仔细商议许久,直到陆晟面上的疲色越来越明显,众臣子才退下。陆晟捏捏鼻梁,看到国师并未离开后微微挑眉:“还有事?”
  “皇上今日寅时可是叫太医院配了伤寒药?莫非皇上身子不适?”国师笑问,他虽不在宫中安排暗哨,可太医院到底是他在管,有个风吹草动他便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