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呼吸相闻,她身上独有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间,和京城深闺的那些女子不同,她身上不是脂粉味,而是一种非常清新淡雅的药香。
云羡捏着的手又缓缓的放开,任由她压着,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晏七七这时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东西一直在蠕动,她开始以为是跟踪他们的人,可是两人都扑倒在地上这么久了,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这回晏七七倒是自己主动爬起来了,只是她好像一点都没感觉到刚才的姿势有什么不对,独自起身朝刚才蠕动的地方走去。
“救命……”
如果不走近点,根本就听不见呼救声。
晏七七扒开草丛一看,竟然有个人!
只是看样子应该是被困了好几天,除了一双手和脑袋露在外面,其他的全部卡在泥沼里。
“云羡,把马牵过来!”她直呼云羡的名字。
云羡也倒是听话,很快马都被牵过来了,“你要马做什么?”
晏七七没有回答他,而是先在周围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然后拿出绳子套在泥沼里的人身上,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交给云羡,“等下你注意了,等马冲出去把她拉上来的时候,你就用这个斩断绳子,速度一定要快,听明白了吗?”
云羡盯着她看了一眼,随即点头,“明白。”
可能就连晏七七自己都不知道,她一遇到事情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指挥有度,气质从容,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别怕,我会救你。”她先将水壶打开,喂了那人喝了一口,随即将绳子从她的腋下穿过打了个结,陷在泥沼里的人只能这么救,如果单凭人力去拉只会越陷越深,必须当机立断一气呵成。
晏七七将绳子跟马的缰绳系在一起,最后检查了一遍干草都铺好了之后,她拔出一根银针,用力的朝马屁股扎去。
受惊的马儿仰天长嘶了一声,抬起马蹄就如同箭离弦一样冲了出去。
站在后方待命的云羡看着陷在泥泞里动弹不得的人儿顷刻间就被拔了起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手起刀落将那根绳索剪断,被拉起来的人刚好就滚落在铺的厚厚的干草上,毫发无损。
晏七七走过来将匕首放好,又将满身是泥的人扶了起来。
走近了之后她才看见,那人裸露在外的腿上有大片大片的烂疮,深能见骨!靠近一点就能闻到一股恶臭!
晏七七只瞄了一眼就发现不对了,她胳膊上都是好好的,脸上虽然苍白了些,也没有和腿上一样的烂疮,所以她第一时间排除了传染病的可能。
“这荒郊野外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她不问这话还好,一问面前的女孩眼眶中的泪水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掉。
”谢谢恩人救我,您也看见了,我这病请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所以家里人就趁我不注意,将我打晕抛到了这里……“
晏七七这才仔细看着面前的女孩,充其量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白白的脸蛋皮肤很好,一双丹凤眼很有灵气,听她的言谈举止只怕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就是大家闺秀。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家就在雾云山北边的西祠胡同,我叫明长欢,我爹叫明牧远。”
“明牧远?”云羡一惊。
不光是云羡,晏七七同样也知道这个名字,并且还非常熟悉。
“是威远将军明牧远吗?”
那少女闻言也是一惊:“你知道我父亲?”
她何止是知道,对这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
明牧远年少的时候本来是乡下一个杀猪的,后来因为闹饥荒全家饿死只剩他一个活了下来,后来参了军,结果在军营里表现十分优秀。
由一个普通的九等兵卒慢慢成了三等营长,再然后就是当年和北国两军交战的时候,当时还是东宫太子的晏帝亲自率兵攻打北国鼓舞晏国的士气,没想到北国人使诈,竟然火烧晏国粮草,而且还趁机绑架了太子。
后来明牧远单枪匹马的独闯北国军营,将当时的兵马大元帅绑了,两国交战不得不终止,最后用兵马大元帅的命换回了晏帝。
从此以后,明牧远的仕途就如大鹏同风起,直上九万里,一路高歌猛进成了常威将军驻守北边,和晏七七的哥哥晏北在同一个军营。
那里面的兵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背景深厚的人,而明牧远和晏北两人却把几万号人管得服服帖帖,着实很有能力。
可如果说是明牧远的女儿,那好歹也是正四品的内眷,怎么会说丢就丢呢?
太不符合常理了。
“姐姐有所不知,家里人说我这病治不好,而且还会传染给其他人,所以姨母就……”她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可是毕竟年纪小,心思单纯都摆在脸上,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眼泪哪里止得住。
晏七七算是听明白了。
这大概又是一出精彩纷呈的宅斗戏,豪门深户就是这样,本来就十分淡薄的亲情在利益面前更是不堪一击,软弱可欺的下场就是被人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刚好我们也是要去雾云山,先送你回家吧。”
刚才为了救这位姑娘,马也跑掉了一只,好在还有一匹马,“你这腿没办法走路,先找个地方我给你敷一敷,然后再上路。”
要不是她早已习惯了比这更恶心百倍的东西,光是看着明长欢的这腿上的伤,都能让她把隔夜饭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