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如常,众人配合地你一言我一语,气氛恢复轻松。
“你不爱出门,叫你干嘛?”柏少华挑了一下眉,手往森田那边一指,“把点心给她们。”她们一举手一投足优雅漂亮,分配茶汤和点心别有一番风情。
苏杏眼皮微跳,大方地把点心拿到森田旁边。
对方用很标准的姿势向她跪谢,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在人们似有若无的目光注视下,苏杏从容地在柏少华身边坐下。
瞄他一眼,人家柏大爷不理她。
没事,她很不客气地施暗手,一把揪住他的腰间肉用力一扭,咬牙切齿但面含微笑,“你朋友?怎么不介绍我认识?”
她掠一眼那两位老外,很陌生的面孔。
柏少华被她掐得痒痒的,浅笑,坐得稍微正经一些,很随意地介绍:“约翰,杰,休闲居的客人。”
那两名老外比她老公热情多了,笑容灿烂地向她挥挥手,“嗨,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苏杏回以一笑,随后瞪着柏少华皮笑肉不笑,“你工作做完了?不是说很忙吗?”
没空替她想的办法,倒是有空听曲玩耍。
“工作哪有做得完的?”柏少华不以为然,接过森田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然后递到苏杏的嘴边,“做人要劳逸结合,尝尝,还不错。”
这亲密的举止,让森田恍然地呀了一声,冲苏杏行了一礼,“对不起,不知道您会来,茶碗不够,有所怠慢请多多见谅。”
苏杏微微倾身,算是回礼,表情淡淡的:“没事,我用他的喝。”
别说什么茶道的正式礼仪了,她们跟人出来踏青,当场献艺,已经不算讲究,那自己又何必讲究?
但是,有人非要讲究。
“那不合规矩,贵客先等等,我去去就来。”森田温柔而坚持地向众人一一致歉。
柏少华却不耐烦等,开口说:“不用了,她不爱喝日本茶。”回眸瞧着苏杏,眼神淡淡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杏深吸一口气,保持笑容看着森田,“对,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喝。”
言毕,她气呼呼地离开了。
身后,犹听见森田那温柔似水的美妙音色,“抱歉,扫了尊夫人的兴。”
“不理她,你们继续。”
于是,莲湖的小广场重新恢复歌舞升平,迎接春天到来的声音。
……
十分钟后,苏宅,一个女人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脑的摄像头发泄。
“……那个花心大萝卜!当年婚礼上的誓言喂狗了。七年不痒,十年倒是痒起来了。叫我去就是为了打包点心,她们茶室的碗不够,就说我不爱喝。在场的全是熟人,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
书房里,苏杏几乎崩溃地在中间走来走去,电脑屏幕被转到这边来了。
“我还听人说,在我去旅游期间,他不知和哪个酒肉朋友上山钓鱼,叫了一堆女人作陪。还爬山、看日出,吃喝玩乐……”说不下去了,苏杏再次抹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至少在某些人眼里是。
“苏苏,你先别哭,冷静。”婷玉隔着屏幕劝她,“或许是一场误会……”
“没误会,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当初为什么要结婚,”苏杏的眼泪涌出来了,随手一抹继续笑道,“我早该听你的,他身上有蛮夷的血统,信不过……”
“没事,现在后悔来得及。”对于负心汉,婷玉一向很淡定,“苏苏,你我都要向男人学习。宁我负人,休教人负我。你且安心,等我清明回去找他谈谈。”
心想,谈个屁,回去把他做了。
“谈没用的,想办法审出他到底有没负我。如果负了……”苏杏犹豫了下。
“负了又如何?”婷玉直接鄙视她。
“我不知道,我不想离婚。”苏杏又开始团团转,并检讨自己,“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婷玉:“……”
瞧这怂样,一点出息都没有。
……
京城,小四合院里。
和苏杏结束通话后,婷玉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
她的医馆停业了,秦家也不回,这两天就住在这小四合院里,种种药草,配一些药粉备用。
白姨来劝过,神情黯然地离开;孩子们过来哄她开心,她的决定也没改。
她不再见秦煌,怕见了他忍不住动手。
苏杏今天的话全是水分,为什么?据她了解,这姑娘若真的生气铁定是一语不发直接收拾行李走人,懒得废话。
一定是她和姓柏的演了一出戏,向自己传达信息。
那姑娘最擅长语言文字,估计已经猜出她的处境,何况还有柏少华那群人的协助。
要说这世间最了解她的人,莫过于苏杏。
对方很清楚,她面临这种情况有什么手段应付。
所以,她的哭诉是想让自己担心?担心她的话自己就不能出事,要冷静。
冷静,谈何容易。
婷玉无声冷笑,一旋身,啪啦,客厅的实木家具被损毁一半。
碎屑飞散的客厅中,一女子俏然而立,姣美的面庞布满煞气,目光冷厉,慢慢地握爪成拳。
第644章
这些天,婷玉一直住在小四合院从未出去过,包括买菜。
菜都是俩孩子给她送来的,不用问,送孩子来的是他们亲爹。
秦煌知道她的脾气,多说无益,只每天傍晚让孩子们给她送菜和日用品。
菜品中要数烤鸭送的次数最多,当地名菜嘛。
如果没有烤鸭,有烤肉代替,或者炸鸡炸鱼,烤羊肉……每天都有一道或炸或烤的,永不落空。
但每次的份量极少,刚刚挑起食欲就没了。
晚上,大宝、小宝趴在药桶里泡着,身上扎满了针。兄弟俩感情好,小嘴喳喳喳的没有停过。
“妈,你为什么不回家?”
坐在药桶旁边的婷玉给儿子们按揉小胳膊,微笑道:“妈种的药草离不开人,要时刻守着。”
“我们帮你守,你回去休息。”小宝说,“睡醒了就来换班。”母子同心其利断金。
婷玉轻笑,“你们不用上课?小宝,听说你在学校打人了?”
“他们欺负人。”小宝噘嘴。
大宝看着母亲,替小弟解释,“高年班的收女孩子保护费,所以我们收他们的保护费。”天天给大家买零食吃。
“你们的爸爸知道吗?”
“知道,爸说下次揍一顿就好了,不许收钱。收了钱我们的立场就错了,要向对方跪地道歉。”太特么憋屈了,所以俩小果断听父亲的。
婷玉微微笑了下,并不反驳。
有些熊孩子就是要打一顿才知道痛,要让他们感同身受。光是劝说训斥没用的,家长永远不知道自家孩子在外边接触什么人。
孩子就像一张白纸,谁给他留下的印象最畅快最深刻,他就信谁听谁的。
她不鼓励家长棍棒之下出孝子,也不赞成家长一厢情愿地告诉孩子世上只有真善美。
该揍的时候,得狠狠揍。
半个时辰过去了,拔了针,婷玉拍拍俩孩子的小屁屁。
“好了,出来。”
不大一会儿,小小的四合院里嘿嘿哈哈,噼噼啪啪,偶尔听见一两下孩童的呼痛声。
有路人从门口经过,外地人可能会吓一跳,以为里边虐童。
当地人好心告诉他们:“你懂什么呀,人家在训练孩子,明天出来又是两个小霸王……”秦家俩小子有谁不认识?
人家父母见天就给他们来一顿混合双打。
父母有多狠,孩子就有多熊,别人羡慕不来。
想模仿?仿出来的才是虐童。
这对父母一个是军人,一个是家传武学,他们的教子方式外人学不来……
午夜,婷玉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出来院子,泡了一壶茶独自浅酌。
夜色深沉,四周静寂。
人真的不能没朋友。
之前她满腔怒火,欲将背叛她的人除之而后快。虽然一直忍耐,胸臆间的愤怒从未消散。
很奇怪的,在听了苏杏的一番哭诉,发了一通火砸烂屋里的家具后,忽然之间,心底积攒的怨恨淡了。
到今天,她已经彻底平静。
跟她在古代逃亡的心情不同,在那边她是孤身一人,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在这边,有人在替她谋划和担心。
有一个,也可能是两个。
如果自己像以前那样行事,会连累他人。
有时候,来自他人的信任能化解一个人积聚多时的不忿和怨恨。
既然平静下来,她这几天反复想了很多。
苏杏和姓柏的煞费苦心演了一场戏,目的是让她冷静,或许还有另一层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