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7、祭祀大典上的闹剧
说到怒火中烧处，闵亲王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他上前一把攥住了凤天擎的衣襟，将他重重地往前一拉：
“你自封太子，甚至还构陷九王爷卖国求荣……”
“闵亲王，不要在这里倚老卖老，放手！”
闵亲王的动作彻底激怒了凤天擎，他开始拼命挣扎了起来。
好不容易甩开了闵亲王的铁爪，原本收拾妥帖的衣襟也被扯散了。
里面露出了明晃晃的明黄色衣襟。
闵亲王瞳孔骤然一缩，他阔步冲上前去，一把拽住凤天擎的外衫，往两边一扯。
明黄色的龙袍上，一条五爪金龙在祥云中穿梭。
“该死的！”
凤天擎一把打开了闵亲王的手，连忙拽着衣襟，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看到闵亲王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他甚至有些懊悔，自己好像有些太心急了。
虽然说如今的东陵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但是朝廷之中还有一些老顽固杀之不尽。
而这闵亲王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自己还未登基，便身穿龙袍，这原本就是他的不是。
到时候闵亲王揪着自己这个错处，跟朝廷里的那些老顽固通气之后，一并闹起来，自己恐怕难以收拾残局。
“老王爷，我不过是一时好奇……”
凤天擎狡辩的话还没说完，闵亲王的怒火已经将所有的理智都烧毁。
那张充满皱纹且沧桑的脸上，出现了难以压制的愤怒：“今日我一定要让文武百官尽良百姓，看看你这丑陋的面目！凤天擎，你……”
“噗嗤！”
闵亲王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烈的刺痛。
紧接着，他便呕出一口鲜血来。
他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去，发现一柄利刃直接将他的胸膛刺了个对穿。
鲜红的血，顺着剑刃，不停的往下滴落。
此时此刻，闵亲王和凤天擎都不敢置信的往后面看了过去。
只见宋国梁手里拿着一柄尖刀，恶狠狠的盯着闵亲王：“老王爷，是您自己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乱……臣贼……噗！”
闵亲王的咒骂声还没说完，宋国梁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他将手里的刀，用力一转。
闵亲王只觉得胸口传来了撕裂般的剧痛，他又喷出一口鲜血。
“该死的老头子，去死吧你！”
宋国梁一把将剑拔了出来，闵亲王整个人直直的往后面倒了过去。
他口吐鲜血，甚至连双眼都没来得及合上，就已经失去了呼吸。
看到这一幕，凤天擎的脸上又惊又怒，他不悦的看着宋国梁，正准备发作，可宋国梁却抢白道：
“太子殿下，这个老东西性格太倔强。如今他看到你身穿龙袍，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让他下去坏了您的大事，不如在这里将他就地斩杀。”
凤天擎也知道他这番话说的有道理，可是，如今闵亲王莫名其妙的死在顶层，他如何跟下面的那些老顽固交代？
“属下知道太子殿下在担心什么。”
宋国梁将手里带血的剑扔到了地上，“正所谓，树倒猢狲散。那些老顽固，虽然冥顽不灵，但是他们却十分惜命。闵亲王一死，他们便知道与您作对会有什么后果！自然一个个噤若寒蝉。”
“道理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总不能让他莫名其妙的就这么死去。”
宋国梁眼珠子一转，脑袋里面灵光一闪，连忙上前献计：“我猜，闵亲王一定是因为他平日与九王爷交好。如今九王爷叛变，闵亲王跟九王爷一定脱不了干系，得知太子殿下将要登基，一怒之下便想要刺杀太子，谁知道反而被擒住。于是闵亲王知道大势已去，便自尽了。”
听完宋国梁说的这番话，凤天擎在看他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原本还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有些沾沾自喜的宋国梁，在接受到凤天擎的目光时，心里咯噔一沉：
咱们这位太子爷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劲，难道自己不小心踩到了他的痛脚了？
还是说，他天生胆小，觉得自己这样做很不妥？
又或者是他在责备自己，不应该自作主张？
一时间，宋国梁心乱如麻。
突然，他整个人惊慌失措的匍匐在地：“太子殿下，我刚才只是一时情急。我只是担心闵亲王出去之后会乱说话，影响您的登基大典，所以才……”
看到宋国梁跟一条狗一样匍匐在自己腿边，凤天擎的脸上才稍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转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的头顶上拍了拍：“你做的很好！”
既然闵亲王从头到尾就没打算站在他这边，与其留着他这个心腹大患，倒不如赶紧收拾了。
原本自己还打算留着老头子一条命，只可惜他自己偏要送上门来。
凤天擎走到闵亲王的身边，用脚在他身上踢了踢：
“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那我们便要将他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宋国梁这才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似乎没听懂凤天擎这话的意思。
小半个时辰之后，大理寺的门一开，里面便有数十个手持兵器的侍卫冲了出来。
他们气势汹汹，浑身上下都带着杀气，将围在门口的百姓，驱逐出了二三十米远。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了？”
“就是啊，我从昨天晚上便在这里排队，好不容易抢占到前面的位置……”
那些被驱赶的百姓怨声载道。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瞧见有几个侍卫，从大理寺里面抬出了一具尸体。
在百姓们惊愕的眼神之下，那侍卫将那具尸体吊在大理寺门口的百年榕树之下。
大风起，那尸体被吹得摇摇晃晃。
那些百姓分明能够看到，那具被悬挂起来的尸体，胸口上有两个明晃晃的血洞。
一时间，原本嘈杂无比的人群里，突然变得一片寂静。
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且，今天不是三年一度的祭祀大典吗？
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怎么还会发生如此血腥，残暴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大理寺鼓楼的钟声响起。
那些百姓所有的注意力，一瞬间全被这鼓声给吸引。
鼓声起，就代表大理寺即将打开大门，可以放这些百姓进去免费领取白面猪肉等东西。
“时间到了，大家赶紧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发放大米了！”
一时间百姓们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大米给吸引了过去。
大理寺的门才刚刚打开，那些百姓如同疯了一般，往里面拼命的挤。
闵亲王的尸体就这么孤零零的悬挂在大理寺的门口，甚至没有人再多看一眼。
不同于那些百姓的歇斯底里，人群中，有两三个灰衣男子纹丝不动的站立着。
其中一个头戴斗篷的男子，目光死死的落在闵亲王的身上。
如果细细看去，就能发现：
此时此刻，他全身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一双拳头垂在身侧，上面的青筋已经鼓了起来。
有好几次，他甚至想冲进大理寺，都被身边的另外两个人给强行拉住了。
“世子，您一定要冷静！说不定，凤天擎他这么做，就是为了逼您现身。”
那个头戴斗篷的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闵亲王的独子闵玉堂。
两个月前，所有的王孙贵胄全被凤天擎软禁了起来。
闵亲王早就嗅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于是便在三个月之前，将闵玉堂送至省外处理公务。
这一去，便是三个月。
等他偷偷潜回京城的时候，却发现闵亲王府已经沦为囚牢。
而刚正不阿的闵亲王，也成了凤天擎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甚至，凤天擎还不顾闵亲王为前朝立下的赫赫战功，将他的尸体挂在大理寺门口。
这种行径，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可是，我怎么能亲眼看着父王，受这种凌辱？”
闵玉堂倔强的站在人群中，不肯挪动分毫。
而他身后的那两个人，便是闵亲王的心腹，被闵亲王安排在闵玉堂的身边，负责保卫他的安全。
其中一个暗暗靠近闵玉堂，“世子，想要为王爷报仇，我们还有别的更加妥当的办法。”
“什么办法？”
“如今，九王爷的战船就停在港口。单靠我们的实力，根本没办法跟凤天擎抗衡，不如我们去找九王爷？”
闵玉堂的脸突然就阴沉了下去：“你让我投到凤惊羽的麾下？”
一提起凤惊羽，就让他想到了洛云溪。
洛云溪一直就是他心底不可触碰的伤疤。
虽然明知道那是九王妃，可是心中还是每每想到她，都会忍不住有淡淡的悸动。
他不想去找凤惊羽，不想让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世子爷，现在这是权宜之计，只有这样，你才能够为王爷报仇。”
闵玉堂用力的攥紧双拳，深深的看了闵亲王一眼，随即三个人飞快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
“什么？”
凤惊羽皱起了眉头。
跪倒在书案面前的侍卫开口道：“回禀王爷，闵亲王世子求见。”
“闵玉堂？”
凤惊羽的眉头再次皱了一下。
因为这个时候，他正准备从秘道潜入景阳城，然后直抵祭祀大典现场。
洛云溪正在伺候凤惊羽换衣服，一听到闵玉堂的名字，表情也愣住了。
她扭头看向凤惊羽，“他怎么来了？难道是闵亲王府也出事了？”
凤惊羽其实对闵玉堂的印象并不好。
因为当初洛云溪刚刚嫁进九王府的时候，闵玉堂应该是觊觎过她的。
只不过，洛云溪在感情这方面，实在是迟钝的厉害，所以她一直没有发觉罢了。
凤惊羽看了洛云溪一眼，见她的表情十分自然，完全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此时，他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请他进来。”
凤惊羽话音一落，那侍卫便点头出门，将闵玉堂他们一行人带了进来。
“世子爷，请！”
闵玉堂刚刚跨过门槛，一抬眼就看到站在凤惊羽身边的洛云溪。
几年时间未见，她美貌依旧。
听说她已为人母。
岁月并没有带走她的容貌，反而让她身上沉淀了一种温柔婉约的气质。
如今的她就这么默默的站在凤惊羽的身边，却是别样的美艳夺目，几乎叫人错不开眼。
此时此刻的闵玉堂，只觉得一阵恍惚，仿佛时间已经回到了几年前。
只不过，他并没有发现：就在他进来的一瞬，书房里的气压已经开始急剧下降。
因为凤惊羽对他看洛云溪的眼神很不满。
当凤惊羽周身的气压即将跌到零度的时候，闵玉堂终于回过神来。
他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强行收敛了心神之后，他将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什么？你说闵亲王被凤天擎所害？”
洛云溪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瞪圆了双眸。
当初因为闵玉琦的事情，她还跟闵亲王有过误会。
后来误会解除之后，闵亲王对洛云溪客气有加。
虽然后来闵亲王府和九王府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来往。
但是，洛云溪还是打从心底佩服这位刚正不阿的王爷。
凤惊羽的眸子里面也闪过一丝惊愕：
按道理来说，闵亲王是前朝重臣，而且手持尚方宝剑，就算是新帝登基，也一定要给他三分薄面。
可凤天擎不但杀了闵亲王，还将他的尸体挂在大理寺的门口，这简直就是对朝廷重臣最大的羞辱。
看样子，他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拿下这个皇位了。
而且，这种行为都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相公，我想跟你一起去！”
前思后想之后，洛云溪转身走到了凤惊羽的身边，坚定不移的开口。
凤惊羽皱起了眉头：“刀剑无眼，我怕你到时候……”
“不管怎么样，闵亲王他是我敬重的前辈。当初我和闵玉琦之间产生误会，他甚至不惜向我负荆请罪。在他这个年纪，能够做出这番举动，实在是难能可贵。”
说着这话，洛云溪缓缓转身，扭头看向闵玉堂，“我想亲眼看到你们将凤天擎绳之以法，然后，跟我一起让闵亲王入土为安。”
此时此刻的洛云溪，她并不知道，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周身上下充斥着一种淡淡的圣洁的光辉。
那种坚忍，甚至连一般男人都无法做到。
闵玉堂在听了洛云溪那一番话之后，只觉得心中钝痛。
他的父亲为前朝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他作为儿子，如果不能替他父亲平反，实在是良心难安。
凤惊羽目光灼灼的落在洛云溪的身上，他扭头看了一下书案前面的沙漏，约摸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他起身，走到了洛云溪的身边，细致的替她将额前的碎发揽到耳后：
“我可以带你一并前去，但是我有个条件。”
他的话还没说完，洛云溪就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掌：“相公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我答应你！”
凤惊羽嘴角轻轻一扯……
***
午时的鼓声在大理寺的周围回荡，悠远绵长。
祭祀大典也在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凤天擎穿着一袭紫金蟒袍，头戴金珠出现在了文武百官的面前。
如今，皇帝驾崩，太子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这次祭祀大典的主持者。
只不过，这一次的祭祀大典没有太后，没有九王爷，甚至连贵妃娘娘都没有出现，只有太子殿下一人孤零零的站在祭祀台上，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当献祭礼完成之后，祭祀台的四个角上也被点燃了圣火，一切都显得无比肃穆。
文武百官匍匐跪倒在地上。
刚才闵亲王的死在百官的心中已然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些老臣们简直不敢相信：身为前朝功臣，甚至还怀揣着尚方宝剑的闵亲王怎么会遭到这般狠毒的对待！
可震惊归震惊，却没有一个人敢出面质疑他的死因。
因为，就在他们进大理寺的时候，已经将身上所有的武器都卸了下来。
整个大理寺里面，每隔两米就有一位全副武装的侍卫，腰间别着大刀，裹着满身杀气站在原地。
这些人表面上虽然说是来维稳的，可只有那些大臣心知肚明：
这些带刀侍卫不但是过来维稳的，他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看住这些文武百官，但凡是有人敢跟凤天擎作对，都会被毫不犹豫的斩杀。
然后……
尸体会和闵亲王一样，被悬挂在大理寺的门口，以儆效尤！
当祭祀大典的所有步骤全部都完成以后，一道稍嫌单薄的身影手里高举着一道明黄的圣旨，急促的从大理寺的门口狂奔而来。
那尖细的嗓音在这庄重的场合显得尤为刺耳：
“先皇遗旨到，太子凤天擎接旨！先皇遗旨到，太子凤天擎接旨！”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文武百官纷纷抬头看了过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先皇身边最为信任的花公公。
他气喘吁吁的冲上了祭祀台，来到了凤天擎的面前。
“先皇遗旨到，太子凤天擎接旨！”
花公公再次将这话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