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爱卿免礼。”皇上叫起后,见大家低垂着头,恭敬地站着,于是亲切地说道:“今日各位才是主角,不必如此拘谨。不然倒显得朕这个东家怠慢了,哈哈哈。”
皇上笑,那么其他人自然也得笑。笑过之后,大家开始入席。皇上自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带着许多臣子。在一群老头子之中,两个金带玉冠的年轻人特别引人注意。
这两个人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倒是还行,就是眉眼之间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不像皇上那样平易近人。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这两人应该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了。
皇上的身体不算太好,年轻时尚可,上了三十岁后,每日须佐以汤药,方才能安闲度日。所以他的子女不算多,加在一起才六七个。因为孩子少,所以皇上还是很宠他们的。
皇上介绍了一下他们之后,众人又拱手向二位皇子问好。而后皇上宣布开席。
一夜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时不时地还来点诗词助兴。楚辞身为状元郎,自然是第一个起来作诗的,然后再是榜眼。探花郎在琼林宴上除了作诗之外,还要挑选一朵最美的花献给皇上。
当大家看见高高大大的探花郎捧着一朵大大的红花献给陛下时,都难免有些忍俊不禁。
皇帝陛下自己也是扶额,这样看起来确实别扭,看来后面几届还是要挑挑人选的。
宴席罢,楚辞正要随着大家伙儿一起出宫去。忽然一个小太监过来找他,说有人请他过去一叙。
楚辞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很多想法。如果按照起点的走向,他八成是有艳福了。如果按照他们班女生看的宫斗剧的走向,那么他肯定要遭人陷害了。
楚辞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不成起点男主的,所以被人陷害的可能性比较大。他立刻佯装酒醉没有听清楚,然后跌跌撞撞地上前几步攀住沈从飞的胳膊。
“楚兄,你怎么了?”沈从飞接住他,见他醉的不省人事,只得搀扶着他一路往宫门处走去。
那小太监见状,只得回去禀报。
到了宫门口,楚辞放开沈从飞的手,谢道:“多谢沈兄,我已无碍了。”
“楚兄,你?”沈从飞有些疑惑地看着楚辞,不明白他刚刚还醉的那么厉害,怎么转眼之间就又好了。
“在下实属迫不得已啊。”楚辞叹了口气。
沈从飞恍然大悟,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他有些失望,明明今天他们才考中,各种阴谋诡计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往他们身上使了。
“楚兄,后日就要去吏部授官,我名次在后,应该是下到府县之中为官的。楚兄你身为状元,必是要进翰林院为官的。这京城里水深无比,万望楚兄日后一定小心行事。”沈从飞说道。
楚辞点点头:“我会小心的,多谢沈兄挂念,也祝你仕途一帆风顺。等你离京之日,我必去送你。夜深了,早点回去吧。”
沈从飞朝他拱拱手,然后踏上马车,离开了。楚辞也踏上送他回去马车,往住处去。
回到文兴坊后,屋里还亮着灯。楚辞轻轻敲了两下门后,张虎就从屋里飞奔出来,将门打开。
“老爷,您可回来了。”张虎脸上有一条被桌子压出来的印记。想来他刚刚一直都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
“我不是说你今天可以早点休息吗?”
“老爷您不回来我不放心。”张虎接过楚辞头顶的帽子,仔细看了看,然后将它放在一旁。
楚辞笑了笑,没有说话,神色略显疲惫。
“老爷,您饿了吧?我包了饺子,您现在要吃几个吗?对了,今天成贵请我们吃饭,我还去春喜楼把赢来的钱兑了回来,一大包呢!”说到这个,张虎高兴不已,匆匆忙忙去到房间将那袋银子取了出来。
他当时下了一两二钱的注,他家老爷的赔率是一比四十二,所以他连本带利,一共兑回来五十一两六钱银子。
楚辞看他兴奋的样子,笑道:“这下你可以吃好久的零嘴了。”
“老爷,这钱太多了。还是还给您吧。”张虎有些不安,在跟着老爷之前,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他是在码头抗包的,因为他力气比别人大,一天下来最少也要扛一百多包,可赚的钱却也只有二十文。
“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老爷我是个言而无信之人吗?”
张虎虽然不太明白言而无信的意思,但见楚辞皱眉,还是直觉性地摇头。
“那就对了,这钱你好生收着,要买零嘴也行,要寄回家去也行,都由你自己处置。”
楚辞说完,揉了揉额头,似乎有些难受,张虎连忙去给他打水洗漱,然后侍候他睡下。
不知是酒劲还是因为路上受了风寒,楚辞一晚上都感觉头痛欲裂,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是抽着疼的。
张虎很担心,拿着钱袋就要出去请大夫,他刚打开院门,却看见一个人正要敲门。
“你找谁?”
“咱家是来找楚状元的,楚状元可是住在此处?”他的声音尖细,动作扭捏,说话间便要往里走去。
张虎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怪怪的,心里不由有些警惕,他问道:“你是谁?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我家老爷生病了,今天不见客。”他挡在门口,不让这个人进去。
“放肆!你可知我家主子是谁?甭管他今天是不是真生病了,便是要死了,也得爬起来见过我家主子再死!”
“你好大的口气!”楚辞沉着脸从屋里走出来,“当今圣上爱民如子,从不做强求之事。圣上尚不会如此,那么是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门前大放厥词?”
他脸色苍白,因为头痛欲裂所以眉头紧皱,再加上锐利的眼神,一下子就把这个人唬住了。
“楚…楚状元,咱家是奉大爷的命令,来请楚状元过府一叙的。”那人强撑着不露怯。
楚辞一听便知这人是个太监,又听他说什么大爷,心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可是那位大爷?”楚辞指了指天,然后屈起半指。
“正是!还请楚状元随咱家走一趟吧!”那人见楚辞明了,又做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楚辞心里苦笑,看来昨夜也应该是他了。
“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楚辞快速地洗漱换衣,然后在张虎担忧的目光之中,踏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马车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便来到一处宅院。这宅院从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内部别有洞天,一应摆设均是不俗。
大厅里坐着一个人,楚辞走进去,鞠躬行礼:“微臣楚辞,拜见大皇子殿下。”
大皇子捧起桌上的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他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楚辞,也不把他叫起来。
“微臣楚辞,拜见大皇子殿下!”楚辞弯着腰又说了一遍,他的姿势很标准,所以也很费力。不一会儿,白皙的脸上就沁出了点点汗珠。
“呵,状元郎可真是难请啊,还要本皇子一而再地请你,才肯来见一见,莫不是你根本没把本皇子放在眼里?”
“微臣不敢。难道这不是大皇子殿下第一次召见微臣吗?昨夜酒气上头,微臣实在是记不得大皇子有召见过微臣。”
“哼,起来吧。”
楚辞直起身子,站在大厅之中。
“今日我叫你来,是想问一问楚状元,愿不愿意追随本皇子办事。”大皇子开头就扔出了王炸,炸的楚辞外焦里嫩。
难道他之前看过那么多本夺嫡的小说都是假的?怎么这大皇子的画风如此奇特,光明正大地招揽属下,难道不怕引来忌讳吗?
如果楚辞了解过大皇子的身世,他就不会这么惊讶了。这位大皇子乃是当今皇后所出,既居嫡又为长,再加上兄弟少,按理说这皇位到他手里也就是时间问题罢了,比康熙朝的太子爷还要得意几分。
但是,他自认在后宫之中没有对手,朝堂之上过的却并不如意。盖因他娘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女儿。
据说他爹年少时对他娘一见钟情,即使违抗皇命也要迎娶他娘为妃。皇爷爷儿子少,见不得他受委屈,于是就允诺了,想着再给他添几个家世好的侧妃便是。
这也就导致了,老二外家的势力,比他的外家要大得多。虽说他爹登上皇位之后,涨了他外家的官职。可是他外公和舅舅在那群老狐狸中间,就只有被耍的团团转的份,根本难担大任。
眼看老二朝中声望越来越高,他只有放下身段,尽量去笼络这些新进的官员了。
第126章 清水衙门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楚辞尴尬, 且不知所措。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东西?是高兴地表示:啊啊啊, 我好荣幸能为您办事?还是冷漠地拒绝:不, 我不想给你这个草包办事?
大皇子倒是不着急,被他笼络的人, 大多都是这个德性, 没见过世面的臣子总是那么容易受宠若惊。
“怎么样?楚状元, 考虑好了吗?”大约只过了一柱香的时间, 大皇子就开口问了。
“呃,能得大皇子殿下如此看重, 微臣受宠若惊。”
大皇子唇微微扬起,正要说话, 又听楚辞说道:“可微臣愚钝不堪, 难担大任, 有负殿下青眼,还请殿下见谅。”
大皇子的笑容僵在唇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微臣愚钝——”
“我看你是觉得我愚钝吧?我如此低三下四地求才, 你竟然敢拒绝我!后果你考虑清楚了吗?”
楚辞内心此刻翻江倒海, 这大皇子是个什么宝宝啊?怕不是他认为和他说两句话就是低三下四了吧?
“微臣一心忠于皇上,只为皇上办事。”楚辞隐晦地表示, 他哪边都不会掺和进去。
可是大皇子却是这样理解的,他怒道:“你还敢拿父皇来压我?那么你且看看, 我要治你, 父皇会不会为你做主!”
神经病啊!楚辞感觉自己的头更加痛了!他只希望当今能活久一点,面前这一位,妥妥的昏君苗子啊!
他被“请”出府后, 立刻往住处走。再不去治治头痛,他怕是要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了。
楚辞出来后,大皇子府里出来一个小厮,往墙边倒了一堆垃圾。有一个乞丐坐在那边,见状爬起身,小声地骂骂咧咧地走了。
“主子,那位把大厅的东西都砸了,想来应该是没有笼络成功。”
“得,你别抹黑了笼络这个词。他还当这是敬王府,面对的是那些仆人小厮呢。他和他那个外家一样,都上不得什么台面。”
“那状元郎…我们要不要去招揽一下?”
“不急,我们先不去示好,不仅不示好,而且我们还要先帮着老大添把火才行。”
二皇子手里转着一把扇子,朝着外面微微一笑。
……
“状元郎,按照常理来说,您是状元郎,应该是直接入翰林院封六品修撰。但是吧,今年是恩科,去年已经进了一个,人员已满。您看?”
楚辞明白了,在这等着他呢。
“那么七品编修是不是也满了?榜眼和探花岂不是也入不了了?”
“这个,那两位编修刚好补了官,要外放出去了。所以榜眼和探花郎嘛,还是可以入翰林院的。”
“没事,那我也先做个七品编修好了,等六品修撰腾出位置来了,我再当也行。”楚辞大度地说道。
“可是,这不合制啊。您本该官居六品,却要做七品官,这说出去我们无法交差啊!求求您不要为难了。”
楚辞眯缝着眼睛,看着这个吏部的官员。他的目的就是不让他入翰林院吧。
自古以来,就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要想成为首脑,那么都得从翰林院磨起,大概就相当于以后的秘书处吧。
但是,这位的画风,和那个大皇子好像不太一样啊,难不成还真让他笼络到几个人才了?
“那你说怎么办呢?难不成要我一直在京城等这个位置空缺出来?”
“按理来说,是要等候补的。”那人看似无奈,但脸上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色彩,让人看了心中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