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些人还没抓到,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让自家孩子学点保命的功夫的,能多挣扎一会,说不定还等得到别人来救。
报名的人挺多的,胡俊他们几人虽认字但写不快,一急起来下笔就糊成一团,事没做成不说,还浪费纸。最后,还是寇静自己坐下来,一一登记这些人的姓名年龄籍贯等东西。
一个人要填的东西还挺多,前面的没走,后面的又从家里来了。眼看自家百户被人堆淹没,大伙又无能为力之际,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哟,这么多人报名啊?”
“楚秀才,你总算来了,快快快,你也坐下帮着登个记。”汪全先接过楚辞手里抱着的书,又递给楚辞一支笔,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楚辞从容地接过笔,在寇静身旁坐下,瞬间为他分流了一大群人。
寇静转过脸,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楚辞也笑了。笑完之后,两人又默契地转头开始登记。
……
“锋芒训练营”,就在县城外,寇家的别院里。
徐管家昨天也参会了,今天一早就带人前来布置了。新置的别院后面,那一大块荒地还未开垦出来,刚好就用来做校场,只需要弄得再平整一些就行。
后院里,数十个木匠正对着一些图纸仔细琢磨,他们的徒弟则不停地刨木头,打造那些古里古怪的工具。
这些图纸有些是仿军营里的器械画的,有几张是楚辞贡献的。军事夏令营他自己参加过两回,后来也带学生去了几回,对于里面的东西,他都有过一定的了解,大概能在几天内赶出来的,他都画出来了。
第72章 总为离别苦
两天的广而告之, 他们一共收了两百二十三个人。第一次见面剔除掉数十个病秧子和沉迷酒色身子已经垮掉的人, 还剩下两百人。
这两百人被分成了四个班, 原本按照寇静的心意,依旧是没什么新意的甲乙丙丁四班, 但楚辞觉得, 既然要追求新鲜感, 当然还是取一些别出心裁的名字。
于是, 飞虎,狂狮, 猛熊,傲狼四个班应运而生。这四个班分别交给不同的教官去带。到了第七天, 还会有演练比试, 到时候输了就难看了。这四位教官, 自然是卯足了劲地折腾这些人了。
古代军营也有自己的训练方法,楚辞参照现代训练营的制度给他们稍微做了改良, 而且涉及到现代的器械时, 他还要过来充当一下指导员。
有寇静的面子在那里,楚辞出入县学变得比以前方便多了, 搞得其他学子羡慕嫉妒恨,为毛他们还是得等到朔望日才能出去呢?
……
“跑快点!看什么看!”钟豹手执马鞭, 瞪着面前这些正绕圈跑的汉子们。
那些汉子身负砖块, 使出吃奶的劲往前迈动脚步。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已经花光了,可偏偏在和马鞭相对时,又能挤出一点。
头顶上的太阳火辣辣的, 照得他们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汗水从额头渗出,一直流到下巴,然后滴落在地。
“停!整队休息一盏茶!”
天籁般的声音响起,这群汉子又重新鲜活起来,他们慢慢挪动脚步走着,不敢就这样躺下去,这也是教官的命令。
徐管家适时地命人送上晾凉的绿豆汤,让大家解解暑气。
就这样萝卜加大棒的训练方式,虽才三天,但已经初见成效。
“飞虎班!集合!”
听到口令的众人,立刻迅速放下手中的碗,飞也似地排成排,然后朝着前面对齐,几息之间,便又重新成为了一支整齐划一的队伍。
“下面一项是攀岩,咱们和猛熊那群臭小子比接力,谁要是拖了后腿——”钟豹用危险的眼神扫视了一下这些绷紧了身体的汉子们,然后缓缓说道:“就罚他替全队的人洗袜子!”
听到这个“残酷”的惩罚方式,大家心里已然哀叹不已,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钟豹感叹了一下这传说中的“军事化训练”,果然纪律严明,很适合训练新兵。
攀岩处是在一处陡坡,距离地面大概有五米左右,下面设了深深的沙坑,以免掉落受重伤。
钟豹和窦丙二人目光相接,两人脸上都是浓浓的杀气。教官尚且如此,底下的学员自然也是水火不相容的!
汪全胡俊二人没有带班,而是充当指导员维护纪律或者是做裁判。
一声令下,两边都朝前猛冲,两手握住凸起的木块,脚拼命的往上攀登。一人上去,另一人才可接上。偶尔遇上了动作较慢的队员,其他人也不会责怪,两边加油鼓劲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个个都沉浸在这种想要取胜的氛围里,任嗓子喊的嘶哑了也在所不惜。
训练完毕后就是吃饭。饭食是徐管家提供的,用大肥肉片子煮青菜,一人两勺饭一勺菜,食盒里都堆的满满的,无论是教官还是学员都是同等的待遇。
有些被长辈强塞进来的公子哥初时满口抱怨,被利落地收拾了几回后,现在也和众人没什么两样了,即使吃着这些他们平时当做猪食的食物,依旧吃得喷香。
白天的训练方式多种多样,夜里的活动也自然不能少。每天夜里,吃完饭后,四个班的学员就在校场上团坐,中间围一个大圈。
教官们依次与他们分享曾经在战场上的感觉,讲一些从军时遇到的趣事,或是分享他们换防时经过的不同风俗地方的经历。
学员们大多都没出过袁山县,眼界因为现实的关系而局限,他们乍一听这些,无一不为他们话中内容所惊叹,恨不得自己也亲历其中,而不是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县城。
讲话结束后,教官们还会当场表演点才艺,虽然大多都是打拳或者舞棍什么的,但大家伙还是看得如痴如醉的。
前一两天,还是只有教官分享,到了后面,学员们也开始分享自己的生活了。这个时候,身份地位或者长相什么的也不再那么重要,大家都是以最平等的身份坐在这里,谁也不比谁高贵或是低贱。
每日的最后,都以大家齐声高唱《无衣》结束,这首诗歌将同袍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再也没有比它更好的了。
转眼之间,七天时光匆匆流逝。
第七天的演练比试,如期而至。这些学员都鼓足了劲希望为自己班争得荣誉,有一个曾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在穿越荆棘网时手上都挂烂了,还在坚持往前爬。这一行为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出来后被队员紧紧拥抱的感觉也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夜里,他们的伙食比前几天都要好得多,有些人性子直爽,便大快朵颐,有些心思较敏感的,则有些食不下咽了。
第八天早上,当大家听到鸡叫时,心里还有些恍惚。往日哪曾睡过这么一个安稳觉,半夜不起来个两三次都算是好的了。
“全员集合!”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大家的身体领先脑子率先行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排成了整齐的队伍。
“七天时光匆匆而逝,想必各位也思念家中亲人了。今日晨课之后,训练营大门就会打开,届时各位就能收拾东西,回家去了。”寇静做为总教官,照例出来训话。
不等大家有所感怀,他又大声喝到:“全体都有!按队形散开!起!”
大家整齐划一地打着教官教给他们的几套拳,举手投足之间,都比以往还要认真的多。有些人偷偷放慢了速度,想让时间也暂缓流逝,被教官瞪了一眼后,立刻又跟上了。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日夜相处已有七天,望大家以后前程似锦,安康无忧。”寇静说完,又由四个教官说话。
钟豹说:“臭小子们,千万别太快忘了我们教给你们的东西!”
窦丙说:“不然的话,就替全员洗袜子!”
钱义说:“前途漫漫,各自珍重,别忘了——”
许林说:“你们曾经是战友!”
“哇”得一声,底下的汉子们哭的眼泪鼻涕横飞,七天时间,他们由前面的度日如年,深感后悔,转为之后的每天都希望时间能过的再慢一些。
可是时间再慢,也到了分别的那一刻。人生不尽意,总为离别苦。
训练营高大的栅栏门缓缓开启,这群人在出门之时,突然齐齐停下脚步,唱起了《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几个带班的教官背过身,在脸上抹了一把。
由于他们哭得太丑了,胡俊看不过去,斥了一声:“赶明儿有一半人都得回来,哭什么?”
他已经私底下打探过了,有参军意愿的人除了他们之前招来的数十个外,还有一百三四十人。排除那种说服不了家中长辈的,嘿嘿,起码还得有一百人左右。
于是,这日学员们回到家之后,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充斥着同一个声音。
“爷爷/爹/娘,孩儿想去当兵!”
……
寇静骑在马上,望着城门口。
汪全问道:“百户,咱们是不是要动身了,今日出发,刚好赶在限期最后一日回营。”
寇静应了一声,终于调转马头,刚要下令“启程”,忽闻后面传来一声“默之兄”!
他立刻翻身下马,紧走几步,迎接来人。
楚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贯打理很整齐的衣服发饰全都乱了,脸上也是潮红一片。
“默之兄,可……可算赶上了……”
寇静扶住他,一只手帮他拍背顺气。“不是叫你别来吗?为何还要跑过来?”
身后的一百多号人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去你的别来!叫人家别来,自己在这眼巴巴地看了许久,害得他们以为是小秀才约好了还没来呢!
楚辞喘匀了气,笑道:“哪能不来啊,好友离别在即,纵使前面刀山火海,我也是要来送你的。”
他走到旁边,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不住,然后折下了一根柳条。
“无令长相忆,折断绿杨枝。今日我效仿古人折柳送别,望能早日与默之兄相会。”
寇静默默地接过了这根柳条,塞进怀里。
“辞弟,珍重!为兄在阳信府等你。”
“默之兄和各位好汉珍重了!”楚辞也说。
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周围很多人也相依垂泪,送别家中立志卫国的好儿郎。
……
寇静走后,楚辞失落了两天。古代不比现代交通和通讯发达,再见估计真的就要到乡试时了。也不知他去参加乡试时和家人道别,又是一副怎样的境况了。
家中的房子如今已经推倒了,人手充足的话,估计两个月就能建好了吧?他嫂子也快要生产了吧?就不知里面到底是个千金还是个像小远一样的臭小子了。也许等他乡试完了,这孩子都会翻身了吧。
杂乱的想法越来越多,楚辞做了几次深呼吸,将那因离别而生的愁绪赶出脑外,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看起书来。
坐在另一边写字的两个小的,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小远哥哥,怎么我舅舅走了,小叔看起来比我还伤心呀?”
“我怎么知道?呃,可能是以后不能随意出去玩了吧。”
楚小远也听人提过好几次“锋芒训练营”了,可是小叔实在小气,无论他和钰儿怎么恳求,都不肯带他们去玩。现在公平了,小叔也没得去了,嘿嘿。
第73章 几个桃子引发的事件
时近五月, 天上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县学的屋檐上。
乡试甲班的院子前, 两棵石榴树上繁花似锦, 火一般的绚烂。几只小蜜蜂“嗡嗡嗡”地唱着,寻了一朵花, 又去寻另一朵。两只小鸟儿在树枝间上下跃动, 偶尔发出几声啾鸣, 除此之外, 院子里再无声响。
忽而一声钟响,将院子原本的安静气氛打破, 从房间里走出了三五学子,他们有的唉声叹气, 有的喜笑颜开, 有的淡定自若, 不悲不喜。
原来又是一次月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