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一脸愧疚,“我不会照顾人。”心道:老爷之前瘦的都脱相了。到了燕城以后还胖了几斤。
江青云连忙道:“不怪福伯。”
“老爷初到燕城,兴许是水土不服所以消减了。”周伯干咳两声,他媳妇就是这么耿直,也不想想老福怎么会怠慢老爷。
刘婆语重心长的道:“少爷,您得多吃,为了您自个也得多吃。”后来为了江族的列祖列宗这样的话到了嘴边咽了回去。整个江族只剩下江青云一人,江族的列祖列宗为何不庇护江族?她心里骂老天,抱怨江族的列祖列宗没有显灵。
江青云想让两位老人赶紧去歇息,可是该问的话还得问,不然心里很不踏实,“周伯的病情如何了?”
“老奴的旧疾暂时是好了。”
刘婆蹙眉道:“他生的是怪病,这几年已有五回了,好端端没有任何预兆就突然发作,发作时肚子疼的满地打滚,失去理智用脑袋撞床头、撞墙,恨不得自行了断,停止时立刻不疼了,跟没事人一样。这几年给他在七个城府瞧了几十个名医,买了好多药,把汤药当水喝,连尿的尿都带着药味,那都不管用,还是没有好,该发作就发作,该停止就停止。”
刘婆性子急,说话语速快,这一番话倒豆子似的噼哩叭啦的说完了。
福伯都没听清楚,还好江青云都听懂了。
江青云瞧着周伯额头上的乌青,“你这额头上的乌青可是旧疾发作时疼痛难忍碰墙碰的?”
周伯低头道:“老奴在马车上旧疾发作,当时忍不住额头碰了车窗……”
“都怪我太困了在马上睡着了,没发现他病情发作,等我醒来,他已经尖喊尖叫的从马车上滚下去了。”刘婆回想起来,心有余悸,胖呼呼的手捂在胸口,“亏得他福大命大,没被马蹄踩中。”
周伯抬头道:“我一把贱骨头死不了。”
江青云问道:“那些名医诊断周伯患的是什么病?”只有知道患的是什么病才能对症下药。
刘婆唉声叹气,“那些名医说法不同,腹疾、肚痛、肝脏不符,还有说是吃坏肚子。”
福伯道:“老爷跟燕王府请了太医,后个太医就过来给老福瞧病。”
周伯心里装着大事,望向江青云道:“老爷……”
刘婆忍不住道:“别叫老爷,得叫少爷。少爷这般年青,模样又生得这般好,你叫什么老爷。”
周伯望向江青云,目光带着请示的意思。
江青云缓缓道:“叫我少爷也无妨。”
周伯低声道:“少爷,老奴有极重要的事向您禀报。”
江青云轻轻点头,带着周伯去了书房。
福伯安置刘婆用饭歇息。
刘婆刚才进府时粗略瞧了几眼,江府远远比不上蜀地的江府。
大周国规定,官员级别决定府邸正门门槛的高低。
蜀地的江族族里官员十几人,最高的族人官职正二品,正门门槛的近一尺半。
长平县的江府只有江青云一人,他是举人的身份,没有官职在身,正门门槛不到两寸。
门槛低,面积小,里面的设置也远远不如蜀地江府。
江族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蜀地江族。
刘婆在路上就想过这些,可是亲眼目睹,内心无法接受,更别说江青云这个江族人。
这个时候,刘婆有些猜到江青云为何这么消瘦这么消沉。
福伯见刘婆望着院子角落的积雪发呆,缓缓道:“北地荒凉,物产稀少,到了冬天,一场大雪,方圆几百里的城府镇村全部被白雪覆盖,地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白雪。”
刘婆失声道:“蜀地没有雪,冬天地里有菜。可是蜀地的江族现在什么都没了,方圆百里的城府镇村都没人了,一片荒芜。”
福伯长叹一声,看到刘婆的胖脸上又落下眼泪,泪水掉在她的衣服上,有几滴被刺骨的风吹到滴在地上,这泪是为江族的人还是她的儿孙流的?
周伯发现书房跟大厅一样温暖如春,却没有瞧见火盆,这是怎么回事,不过眼下要跟江青云极重要的事,这件小事回头问福伯便是。
“这是老奴变卖家族所有铺子、货物兑换的银票。”这个家族指的是江族。周伯姓周,是江族的下人,也就是江族的人。
一叠大额银票放在一个雕刻有小兽吉祥图案的漆盒里面,那是江族现今所有的财富。
众所周知,江族是个拥有几百年历史历经几朝出过十几位三品以上高官的大族,哪怕这些官员都是文官中的清流,江族光是古董、字画就价值不菲,何况是金银。
可惨遭天灾人祸的江族如今所有的财富就只剩下这一漆盒银票。
145家族隐秘
“辛苦了。”江青云目光带着几分感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那种情况下变卖家产是多么不易的事,如果不是周伯能力强,如果不是燕王周冰派出王府亲兵护送,江族的财产早就被那些人吞了,连一枚铜钱都不会给他留下。
周伯用极低的声音报了一个数目,满脸愧疚的跪下,“老奴没有本事,老奴有罪。”
“我在信里让你抛售,以为最多卖了几万两,没想到你卖出这么多银子。你做的很好,何罪之有?”江青云连忙双手扶起周伯,还让他坐下说话。
“多亏了邓将军,不然老奴命丧土匪刀下,老奴命贱死了就死了,家族的银子就得落入土匪手上,那时老奴就是家族的大罪人,九死难以恕罪。”周伯一时激动,忍不住再次落泪。
江青云心里领了燕王的情,也感谢邓将军,缓缓道:“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把田地都捐赠给当地官府用来资助学子读书,你来信说办了。你做的好。”
闻言,周伯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在看到江青云的信里要捐田时十分不解,后来在卖商铺时得知江族遭到的人祸,这才明白江青云捐田的用意,当时心里对江青云敬佩无比。
江青云见周伯不知盯着何处发呆,轻声道:“周伯,你很累了,快去用饭歇息。”
“少爷,老奴有一件天大的要事禀报,请您俯身听老奴说。”周伯扑通跪在地上,表情无比的严肃,双手抓住了江青云的衣袖。
江青云坐在太师椅上,身体向前倾,俯身下去,耳朵贴着周伯的嘴巴,只听他说了几句话,细若蚊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