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照笙本来不想带她去,但是看见她这几日精神不振、为情所困的样子,就想着带她看看宴上众位女眷小姐,说不定能借此忘了燕王殿下。
简锦自然不知道自家大哥的想法,大哥带她去便去了。
宴上照例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座上个个都神采奕奕,谈笑风生,简锦却是百无聊赖,心神不定,不时有几家小姐掩袖低笑望来,神色羞怯,目光盈盈,那期盼爱慕之意不言而喻。
简照笙见了,便低声与她交谈起来,言辞之间对她们颇有赞赏。
简锦听到最后才清楚大哥的用心,心下不喜欢大哥为她做媒,但也不好伤了这份好心,只推说胸口有些闷,去外面清清心神。
她刚刚走到外面,身后就想起了脚步声,她回眸见到男人的面孔,下意识往后退想要避开他,但已经迟了。
简锦被他拉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还没有站稳脚步,楚辜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在怀里,哑声道:“这几日为何不见我?”
简锦闻言哑然无声,半晌才低声开口:“你何时来寻我过?”
她不见他的那几日,他夜夜站在她家的墙边,望着她那间屋子,直到烛火燃尽,长寿忍不住催促起来,他才想起来要离开。
他清楚简锦不想见他,也不想知道这些事,所以楚辜也不会跟她提及这些,只垂眸望着她,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行吗?”
简锦却是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克制情绪,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说:“我想还是不必了……”眼见他要靠近过来,她连忙后退几步,有几分无措,“这几日我心里很乱,等我想清楚了再跟你见面也不迟。”
她都把话说成这样了,楚辜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放她离开。
简锦回去的路上还遇到了萧玥,他迎面走来,见到她眼眸一亮,快步过来抓住她道:“我有话要问你。”
简锦却对他有防备之心,退后一步,淡淡道:“什么事。”
萧玥本是要问她的,可是见她这样警戒,一时心下泛起苦滋味,不免冷下脸来:“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次我好端端的想与你说会儿话,你怎如此不识趣。”
这话透着熟稔,简锦却是有些懵了,直接反问道:“我和你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萧玥闻言嘴里一噎,竟是一时反驳不了她这话。
趁他正憋屈着,简锦赶紧扭身离开,却是惊动萧玥,他立马回过神来,快步上前将她一把拦住,只道:“你不能走,我真有话要问你。”
简锦真不想与他再纠缠下去,但见他如此执意,也没了办法,无奈道:“那你说吧。”
她这样直接问了,萧玥却是一时说不出来,本来寻她之前已经想好一肚子话,要把该问的都问出来,可是眼下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双眸子雪亮清澈,却是流露出无奈和抗意,想必她心底是极不喜欢他的吧。
心里一旦有了这个念头,萧玥立即泄了气,也就没了要问话的冲动,只使劲拽着她往里头走。
简锦被他拽着推着,连步子都走不稳,到了里头萧玥这才松手,两人分开入座。
萧玥在她正对面落座,却是板着脸,简锦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他说他要问话,她便等着,他要拽她走,她也不反抗,可是现在他的脸色如此难看,好像是她自己做错了。
简锦觉得这人没道理,就不想去看他,一转眼,无意看到对面席上的楚辜正凝着眸光扫来。他眼里晦涩不明,只瞧了她一眼,便又饮了杯酒移开目光。
他的脸上却漾开一抹微微的苦涩。
简锦心下不忍,不由别开脸去,这时正听宴上皇后笑问道:“公主来了大晟这么久,可还待得习惯?”
古兰公主笑起来极爽朗:“大晟物阜民丰,男儿郎个个骁勇善战,文武双全,娘子们又生得温婉贤淑,着实是一番好景象呢。”
皇后却是听出她这话是在夸奖谁,便打趣道:“你和燕王都快成亲了,怎么夸起他来还这么不好意思。”
公主羞怯地低下头,脸颊绯红。
宴上女眷也都纷纷附和皇后的意思,含笑祝贺,一时间气氛融融,十分和美。
简照笙悄悄转过脸看了眼简锦,却见她神色如常,脸色淡淡,平静地喝着自己的酒,察觉到他的目光,便纳闷地问道:“怎么了,大哥?”
简照笙自然不会主动提及燕王这个人,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酒,关切道:“酒伤胃,少喝些。”
简锦垂眸道:“是。”
各中酸涩难受,也只有她一人知晓。
看他们的反应,显然很早就知道燕王与古兰公主的婚事,而她却始终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在围场上察觉端倪,又无意看见他与古兰公主亲昵地凑在一块说话,怕是打死都不信。
她如此放心的人,竟是快与别的女人结为夫妻。
而她心里念着他却不能说出来,只因为她是众人眼里纨绔放荡、败坏家财的简二公子,世人又对她有成见,男人怎么会喜欢上男人。
宴散时,简锦随大哥去马厩,身后却有了喊声,回眸一看才知道是常缇将军,她微笑走来,望着简锦,关切问道:“好几日不见小锦,伤势怎么样了,还好些吗?”
简锦知道她是个热心的人,也便微笑道:“好很多了,多谢常缇姐关心。”
常缇嘴角噙着柔柔的笑意,一双英气长眉之下,如水的目光轻轻地将简照笙看着,眼里透出些许的关切和惦念,简锦当即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先回到马车上。
隔了一会儿,简照笙才进来,脸上却是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连日来的阴霾终于能挥散而去,简锦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简锦胸口越来越闷,掀帘透透风。
眼下正是腊月寒天,哪里的风都透着冷意,她只往外面透了口气,转过脸来时鼻子已经冻得通红,眼里也微微带了湿意。
简照笙瞧见她这样可怜的模样儿,不禁拍拍她的肩膀,劝慰道:“人生何处无芳草,二弟,做人切忌一味执着。”
“大哥,我没事。”简锦知道他弄错了,虽然有些啼笑皆非,但是很感动。
她不靠情爱过活,家人的体贴与支持才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可是简照笙显然不信她这话,仍是担忧地看着她。
简锦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才能信,无奈之下不由叹了口气,见这时候快到家门口,就道:“到了,大哥。”
随后都下了马车,简照笙在前头先走着,简锦却是注意到斜对面歪脖子树下停着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