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营帐中剩下主仆二人。
萧茹这才说出心中的疑惑,“可我觉得他不像是普通的奴才,瞧着总有些熟悉。”
她第一次见到那狗奴才便觉得莫名熟悉,可思来想去,她仍是摸不透,只好在昨天宴上让袭香悄悄跟着,想探一探虚实。
但万万没想到这狗奴才实在是贱,实在是恶,居然把她的贴身婢子推到了粪坑里。
要不是她不放心又派人去找,说不定第二天这件事都闹了出去,人人都知道她萧茹身边跟了个满身粪臭的丫鬟。
这面她实在丢不起。
想到这,萧茹眼眸里升起一抹恨意。
不管认不认识,这个狗奴才,她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察觉到自家小姐情绪的变化,袭香立马贴上去嘴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低声说了起来。
萧茹越听越痛快,心中似被一团火填充,膨胀到极致快要爆炸,双眸中更是射出快意,几乎要摩拳擦掌。
……
燕王营帐前众人散开,简锦轻松地伸了个懒腰。耳边响起道冷低的嗓音:“现在跟我进去见王爷。”
简锦动作一顿,随即缓缓收了手:“为什么要见他?”
因为站着的姿势,顾长寿从高处俯视着她丑陋的面容,但冷眸中并无嫌弃的意味,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你将王爷当做挡箭牌,王爷可以不管,但其他的事情,你必须给一个交代。”
听闻这话,简锦心生好奇。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隐瞒。昨夜站在燕王账外是无意,被燕王发现更是无意,但转念一想,燕王既然步步紧逼,她趁势落入他牢笼,正好挡掉萧茹气势汹汹的账。
但是她没想到会被顾长寿看破。
这做奴才的看透了,当主子的自然早已知道了。
这并不意外,按照楚辜的性子,看到今天萧茹前来算账这一幕,稍动脑子便会猜到。
简锦敛起心思,弯唇一笑,看向顾长寿:“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长寿却不再多言,微微俯身揭开她身上束着的粗绳,语气冷淡道:“别让王爷等久了。”
简锦随他入帐。
帐帘周围这块地儿照着柔和的日光,外面的动静传了进来,听到两道步调不一致的脚步声,坐在黑漆案前办公的楚辜眼皮子抬都未抬。
因为无事外出,只是在帐内闲坐,他今天穿了身宽松的天蓝色绫缎袍子,因着紧绷绷的五官眉眼,反而衬得这十分清绝的容貌只有三四分,剩下的六七分全被严肃的气质包裹。
简锦定了定心神,顿首道:“王爷。”
楚辜手中动作一顿,缓缓吩咐道:“长寿你退下。”
“是。”
顾长寿应了声退了出去,帐内没有一点动静,但外边林子风吹的响声、烈马飞驰的啸声、宫人在午间犯困的懒语混杂在一块儿,一股脑地涌进这块地方。
他于这不算静谧的氛围中搁了笔,宣纸上的墨渍半干未干,几乎蹭着他的天蓝色锦袖,但他素来小心,于细节小事上也是如此,容不得出一点差错,便往上撩开一截袖管,小块的肌肤随之露出。
这动作谨慎,却被他做得十分轻缓,像极了雅座上文人品茶的悠闲姿态,然而他到底不是这些闲着无事的文人墨客,眉眼不曾有过儒雅温和,只有无尽的冷肃。
他瞧着简锦问,“想好了?”
简锦道:“王爷问什么,奴才就答什么。”
楚辜也不跟她客气,开门见山问道:“为何屡次跟踪,甚至偷窥本王?”
简锦发誓从来没有跟踪过他,说偷窥更没有,但他逼得紧,她必须找个理由,眼下便想到了一个理由说:“奴才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您一件事。”
听了这话,楚辜仿佛来了些兴趣,好整以暇道:“什么事情,说来看看。”
简锦似乎心中仍有犹豫,踌躇半晌道:“这事说来复杂,早在奴才小的时候家境贫寒,父亲早逝,只剩下母亲和几个弟弟妹妹,有一年冬天母亲病危,弟妹又还小,无奈之下奴才只好到街头乞讨……”
她要是按照这个速度,一天都说不完,楚辜便缓缓出声,打断道:“长话短说。”
简锦将嘴唇轻轻抿着。
“就是那年,奴才在街头遇到了王爷,您给了奴才一锭银子,”说到这,声音里充满了感激之情,“这锭银子足足可以养活奴才和一家老小三个月时间。这么多年来奴才一直惦记着您这份恩情。”
显然,楚辜并不因为这话而对她产生任何情绪,包括同情和怜悯,甚至语气里带了点责问,“你就是你跟踪的理由?”
简锦早已料到他有如此冷淡的反应,面上却装作惶恐之状,连忙道:“奴才报恩心切,苦于没有法子心中实在焦急,让王爷误会了。”
话罢许久,前方仍没有动静。
一切都静悄悄的。
他似乎在打量,思量,又似乎在判定她话中真假。
简锦耐心等待。
半晌,才听他缓声道:“怎么本王不记得这事了?”
简锦声音略含苦涩:“王爷您身份尊贵,记不住奴才这种贫寒的小人物也是正常。”
楚辜蹙眉想了想:“本王仍是不信。”
忽然一念闪过,他这才想了起来,昨夜在宴上他瞧见她站在楚妙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