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女土匪把王江宁掳走了。王江宁八成要变成压寨夫人,呃,不对,压寨相公了。”吕冲元目送着大队人马离去,仰天长叹了一口气。
“这些人既然留了王江宁的性命,说明他现在暂时是安全的。”背靠着一棵大树的梅檀小声说着。他腿上的伤并不重,经过吕冲元的紧急包扎,现在血已经止住了。“我们要尽快跟上去。”
“大教授,你这腿现在可不能乱动,不然止不住血可就麻烦了。我先给你上点伤药。”吕冲元说着就开始翻自己的包裹,找出了一小包粉末来。
“伤药?什么伤药?”梅檀皱了皱眉头,现在黑灯瞎火的,只能凭依稀的一点月光照亮,梅檀也就勉强能看清吕冲元,根本看不清他拿的什么药。
“我这一门祖传的止血散,比寻常的金创药要有效得多。我给王江宁用过的,也救过我自己,你放心吧。”吕冲元听出了梅檀语气中的不信任。
“枪伤和寻常伤口不同,处理不好就麻烦了。”梅檀其实是压根就不相信这种连原料都不知道的止血散,但是他总算有点进步,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顾及着吕冲元的面子兜了个弯子。
“那你说怎么办,我的药你不用,现在这荒郊野岭的,上哪里给你找医生去。”吕冲元说着也有些来气,这书呆子还嫌弃我的药?这人怎么这么烦人呢。
“他们刚才下车的时候,那个画师随身带的东西带走了吗?”梅檀想了想,向吕冲元问道。
“没有。那家伙根本不是什么画师,他和那个女土匪看起来像是一伙的。”吕冲元没好气地说。
“那辛苦小道长,去车上把我的包裹还有那个画师带的画画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拿下来。”梅檀的语气始终平和,仿佛完全不介意吕冲元明显的不耐烦。
吕冲元瞪了梅檀一眼,这拿他的包裹也就算了,拿画师的那些瓶瓶罐罐干什么?嫌自己还不够累吗?但也不知道是真的夜太黑完全看不到还是梅檀压根就没注意,吕冲元甩过去的眼刀完全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小道士咬了咬牙,算了,和一个伤员计较什么。他把自己的桃木剑放到梅檀身边,嘱咐了一声:“要是有狼来了,你拿这个剑防身。”梅檀听到这句话这才总算有点反应,看了看那把桃木剑,回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吕冲元却没注意到,他脚下已经飞奔起来,直冲那节车厢冲过去。
到了车厢跟前一看,金虚真人父子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想必那帮土匪已经按着李错的意思埋了。吕冲元飞身上了车,车上有两盏石灯还亮着。他摘下一盏石灯,先拿了梅檀的包裹,还挺沉,等反身去找画师的瓶瓶罐罐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
除了已经死去多时的假教师,车上竟然还有三个人坐在座位上。吕冲元虽然胆子大,但是从小却听多了怪力乱神之事,此刻他暗暗后悔没带两道符在身上。打着灯慢慢摸过去一看,他才长出一口气。
是金虚真人父子和大金表的尸体。看来是李错的手下图省事,直接把这三具尸体放在了车厢里,当然,大金表身上的金银珠宝全都没了。
一看是尸体而不是鬼怪,吕冲元顿时放了心,他冲着三人念了两句“太乙寻声救苦天尊”,便按着梅檀的说法去拿那些画画的瓶瓶罐罐。
“这书呆子是不是中了一枪人傻掉了,这么要紧的时候还念着什么画画的瓶瓶罐罐?”吕冲元一边摇头一边摸索向画师的座位。
突然,他打了个激灵,想到一件看起来无关紧要之事。
刚才李错明明说让手下把尸体埋了,为什么她手下却偏要将尸体拖到车上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顿时让吕冲元焦躁万分。为什么?为什么?
他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响彻旷野的“呜呜”汽笛声,一道亮光也隐约从后面照了过来。
“啊!是了!火车!后面有火车!”吕冲元顿时明白过来,李错的手下之所以把尸体放到车上,是因为他们知道后面有火车要来!
现在这荒郊野外的雪天,后面的车根本来不及刹车,到时候这节车厢就是一节大棺材!
如果不抓紧离开,他也会跟着一起丧命。
吕冲元想清楚了,手脚也变得越发利索起来,他必须在后面的火车撞上来之前,设法找到梅檀要他找的东西。
吕冲元刚摸到画师装瓶瓶罐罐的布袋,一道刺目的车头灯光便径直扫射过来。吕冲元下意识地伸手挡在额前,努力睁眼看向后方。
后面的火车比他预想的快得多。
那火车的司机估计也是根本刹不住车,“呜呜”的汽笛声和铁轮铁轨的刺耳摩擦声交替而来,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吕冲元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胸前的布袋。
“咣!”
一声剧烈的撞击声伴随着大地的震动传向四方。
单薄的车厢被后来的火车直接撞飞出去,翻滚着滑出老远,带着团团雪块坠入悬崖,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
趴在雪地里的吕冲元望着车厢跌落的地方,失神片刻,才站起身,用力拍落身上的积雪。
幸亏他身手敏捷,在火车撞上来的瞬间破窗而逃,不然现在怕是已经给金虚真人父子还有大金表陪葬了。
“太乙寻声救苦天尊。”吕冲元在胸前捏了个手诀。官府要找到那节跌落悬崖的车厢,怕是要猴年马月了。
吕冲元抱着装有瓶瓶罐罐的布袋,再次跑回小树林,老远就看见梅檀的眼镜反着月光,跟野猫一样。
“大教授,不是叫你躲好嘛,你看你那眼镜,跟大灯泡似的。”吕冲元把两个包裹一摘,坐在地上歇着,他把石灯点了起来,反正那些麻匪也走远了,暂时不用担心暴露。
“你没事就好。我刚才听那边像是爆炸了一样,等爬起来过去看已经啥都看不着了,怎么回事?”梅檀翻起了吕冲元带回来的那些瓶瓶罐罐。
“后面来了一列火车,把我们那节车厢撞到悬崖下面了。你在找什么?找吃的?”吕冲元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梅檀把那些瓶瓶罐罐一个接一个地打开闻着。
“是这瓶。”梅檀翻到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放到了地上。
“这是啥东西?”吕冲元好奇地凑了过来,抓起瓶子学着梅檀的样子闻了闻,却是什么味道都没有,看起来也就是一瓶水而已。
“双氧水。拿瓶水给我,这个太浓了,要稀释一下。”梅檀简单地说道。
“双阳水?是,是什么?”吕冲元依然是一头雾水,但还是按着梅檀的吩咐,取了自己的水壶过来。
“消毒用的。一般画油画的都会带这个东西给油画做清洁,稀释以后的双氧水是很好的消毒液。”梅檀一边说着,一边用水壶里的水和那瓶双氧水勾兑在了一起。
吕冲元双手抱胸十分怀疑地看梅檀在操作,忍不住出言提醒梅檀:“大教授,这东西真的有用吗?你可别弄巧成拙啊,那个画师是冒牌的。”
“人是假的,东西假不了。好了,帮我把绷带解开,用双氧水清洗伤口。”梅檀倒了一点稀释的双氧水在手上试了试,便摆好姿势吩咐吕冲元来帮忙。
“你,你吃手套做什么?”吕冲元依言把绷带解开,一回头却看到梅檀竟然咬了一只白手套在嘴里。
“会很疼。”梅檀咬着手套含含糊糊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