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维忠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到“十项条款”。顾舒窈一开口,黄维忠着实吃了一惊。黄维忠这才想起顾小姐现在还在燕北女大读书,整天和那些大学生混迹在一起,怪不得会说出这样的话。“卖国贼”这三个字黄维忠听着不大舒服,冷声道:“顾小姐,是谁在说这些话?”
顾舒窈见黄维忠非但没有想去澄清的意思,反而要去找人问罪,她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她原想着不要有误会,现在看来似乎不像那么回事。
顾舒窈担心自己这番话连累曾庆乾他们,直接道:“谁在说?和日本签这种条款就是卖国,难道不该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能说是什么意思?这样做就是卖国求荣,就是卖国贼的行径,我就这么说!”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黄维忠瞪大了眼,虽驳斥了她那句“卖国求荣”,却并没有否定她要签条款这件事,只道:“顾小姐,您不要再说了,我送您回去,您也不要见少帅了,免得他生气。”
听着黄维忠这样说,顾舒窈忽然又想起白天吴楚雄骂的那些难听的话,现在想来句句都骂在点子上。顾舒窈只觉得怒火中烧,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黄伟忠道:“那我麻烦你再转告他一句话。”
黄维忠见顾舒窈要走,也松了一口气,不过听顾小姐的语气,似乎不是一句什么好话,他稍有些犹豫,“您说。”
顾舒窈嘴唇都在发抖,却硬是往上扬了扬,“黄副官,我也麻烦你转告他,我也不想再见他,我只希望他马上去登报澄清,不然和一个卖国贼有过婚约是我这辈子最恶心的一件事。”最后那句话她加重了“恶心”两个字的语气。
顾舒窈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黄维忠听她这么说,心里如鼓在擂,他以前还觉得顾小姐沉稳温柔,居然有这么大脾气?黄维忠站在原地,没敢回她话,也不敢去送她。
她和黄维忠就在客厅说话,虽然她的声音不大,可客厅里出了他们没人再说话,她最后那句话门口那些侍从官以及洋楼里的佣人都听见了。当她怒气冲冲走出去的时候,他们都退散开来给她让了条路,连招呼都不敢和她打,只敢目送着她离开。而那些佣人更是躲在角落,连头都不敢冒。
黄维忠走出来,正好看到了,训斥了一声:“看什么看,什么都没听见,知道么?”
侍从官立即立正,整整齐齐应了声,“是!”
顾舒窈走出洋楼,外面突然下起细雨,斜斜地飘过来,洒在她脸上。
不知是因为下雨,还是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下去,顾舒窈小跑着走到车边,一把拉开车门坐回车里。
她的呼吸急促,司机回头看了眼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当什么没听见。待车正常行驶了一段路程,顾舒窈才意识到自己失控,她其实平时并不是什么冲动的的人。
殷鹤成下楼送几位盛军元老是一个钟头之后,他是个周全礼貌的人,特别是对待长辈,因此亲自送着他们上了车,等车开出官邸才走回洋楼。
佣人们起先害怕,后来便开始躲到厨房那边嚼舌根去了,客厅里顾舒窈那盏喝剩了的茶居然都忘记收拾了。
殷鹤成回到客厅,一眼便看到了那盏茶杯,不自觉得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然后靠着后座眯了会。和那几只老狐狸斡旋,其实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黄维忠陪在殷鹤成身旁,生怕他过问顾小姐的事情,见他闭着眼假寐暗自松了口气。谁知不过一会儿,殷鹤成突然睁开眼,望着茶几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出了会神。
殷鹤成皱了下眉,问他:“她说什么了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顾小姐的哪一句话少帅听了不会生气?黄维忠支支吾吾,想着如何措辞圆过去。殷鹤成不耐烦扫了他一眼,命令道:“复述几句话就这么难么?她怎么说你就怎么说。”
“是。”黄维忠虽然这样答着,可怎么敢不变动。
黄维忠刚一提起“十项条款”,便看着殷鹤成的脸色沉了下去,自然不敢说什么“卖国求荣”这四个字。然而当黄维忠说到那句:“顾小姐让我转告您,她以后都不想再见您,以及希望您即刻去登报澄清。”时,殷鹤成却忽然笑了一下。
黄维忠不知道殷鹤成为何发笑,不过最后面那句话黄维忠不敢说。
殷鹤成回味着那句“以后再也不想见”,他们早就不该如此么?不想再见他那就别见吧。原本解除了婚约后他就没想过再见面,可有些事情就像不受控制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纠缠在一起。他和她矛盾重重,她又屡屡揪着一些她不该管的事不放,一而再再而三地磨光他的耐心,他也累了。
殷鹤成虽然这么想着,却不知从哪钻出一股火气来,看着茶几上那只茶杯怎么都不顺眼,索性往前踹了一脚。他其实没太用力,可茶几还是连着茶杯直接翻滚在地上,水和瓷片溅了满地。
黄维忠不想他会突然发作,吓了一跳。低头去看殷鹤成,却发现他脸上除了倦色,并无太多怒气。
殷鹤成闭着眼缓了会,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站起身往楼上走,佣人见他上楼才敢过来收拾。
黄维忠跟在殷鹤成后面,殷鹤成却在楼梯转折处停步,黄维忠去看他,只听他说:“你明天去一趟监狱,把顾勤山和他妻子都放出来,总这么关着也不是事。”
第81章 舆论风波
第二天一大早,顾舒窈还没去学校,便看到一辆盛军的车停在洋楼外边,黄维忠从车上走下来,顾勤山和罗氏也跟着下来了。
顾舒窈见到他们很是意外,黄维忠走过来对顾舒窈道:“顾小姐,这是少帅吩咐的,我们先走了。”说完他直接上车走了,黄维忠看上去似乎还不怎么高兴。
顾勤山和罗氏只站在洋楼外,似乎有些惶恐,眼神稍显呆滞看着顾舒窈,好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想必在监狱里的这两个月,他们也吃了不少苦头,毕竟殷鹤成那次发了这么大脾气。顾舒窈叫来佣人伺候他们两洗漱、换身衣服,然后让他们好好睡一觉。不过顾舒窈并不准备留他们在盛州。她吩咐了司机,等他们醒了就直接送他们回盛北乡下,她不愿再与他们有什么往来。
只是顾舒窈突然有些好奇,殷鹤成怎么会突然将他们都放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么做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答应去登报澄清,和日本人划清界限?
顾舒窈去学校的路上,特意去买报纸,却发现今天的报纸里没有一份中国人创办的报刊,全是日本人在华创办的报纸,虽然是中文报纸,却是日本人的立场。竟然说“十项条款”对中日双方都有益处,可以实现繁荣共荣。
顾舒窈觉得荒唐,直接拿着报纸去燕北大学找何宗文和曾庆乾。也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十项条款”事件,话剧团原来的排练也全耽误了。
顾舒窈听他们说起才知道,省政府从今天又开始施行之前的那个《临时报律》,大概就是说流言煽惑、污秽个人名誉的报刊除了会被要求停止发行,他的发行人、编辑人还会遭到连坐。而“十项条款”目前只有这个风声,而“十项条款”最初日本是要求军政府军政府严格保密的,不过是几年前突然被盛军内部的人揭露出来。然而即使如此,省政府仍要求有关“十项条款”以及污秽殷鹤成以及其余盛军将领个人名誉的新闻、社论都不能登报。除此之外,他们还派了警察厅的人过来巡逻、督查。
何宗文是众益书社的副社长,今天书社社长一大早赶过来,反复叮嘱不能“乱来”,免得连累了作为发行人的他。而听曾庆乾说,今天那些警察里还混杂了盛军的人。
盛军的人?她不用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顾舒窈觉得自己很好笑,还以为他蒙受了不白之冤,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去澄清的意思,反而想通过掩耳盗铃,通过控制舆论去掩盖事实。明明几句话便可以澄清的事情,心虚成这样,想必是“卖国贼”这三个字已经坐实了。
顾舒窈跟着何宗文去了华强路的群益书社,去了才知道新一期的《新中报》好几篇社论都不得不被换下,这也就算了,今天报社的编辑还接到通知,要求每家报社强制要写一篇称赞“中日友好关系”或是恢复他们盛军将领名誉的文章,刊登在报纸最显著的版面。
孔教授眼里容不得沙子,将一叠稿件仍在桌子上,“舆论的意义就在于监督政府,这种不敢说真话的报纸办着有什么用?还写什么中日友好?什么恢复名誉?我看明天新一期的《新中报》就不用发行了。”
何宗文看了孔教授一眼,叹了声气。这样昧良心的文章登上报纸,真的还不如不办!
顾舒窈从何宗文办公桌上拿起那张通知看了一眼,原来是这样恢复名誉的,他想要看,她就写给他看!
“我来写!”
顾舒窈说完,孔教授和何宗文惊讶地望向她,“你要写什么?”
“不是要恢复他们盛军将领的名誉?我来帮他!”顾舒窈虽这么说,可听她的语气,不难听出她话里有话。何宗文很少见她这样生气,想劝她先冷静,却发现她已经坐在桌前写了起来。
顾舒窈一提笔便觉得怒气上涌,她之前和一些盛军将领都有一些接触,像陈师长这样的酒囊饭袋她也见过不少,顾舒窈知道殷鹤成内心深处其实也瞧不起他们,他几次整顿军纪,便是要改善军中的风气。于是她索性称赞他们盛军军纪严明,将领们全部自律英明有担当。又开始表扬盛军的统帅以家国为先,精忠报国。然而,她却在最后写道:“军人以保家卫国为职,盛军将领深明此意,不似某舍家国天下而逐己利之所谓优秀将领,其真乃“鸡立鸡群”!”
顾舒窈原以为殷鹤成和他们不一样。可一个在国家民族的浩劫面前,他为了稳固他在燕北六省的地位,因为一己私利而答应丧权辱国的条款,算什么优秀将领?和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
顾舒窈写完,曾庆乾过来看她写的文章,然而像他这样不苟言笑的人,拿过她的社论一看竟也笑出了声,前面明褒暗贬,最后用一个“鸡立鸡群”点题,就差没有指名道姓了。
林北一战,他殷鹤成声名鹊起,剿匪新闻刊登在国内各大报社上,一时之间成为国内闻名的优秀将领。而这些有名的将领中,名字中带“鹤”字的只有他一人,正好又是这样的舆论风口,“鸡立鸡群”这四个字指代的是谁,再明显不过。
何宗文见曾庆乾这样反应,有些好奇,接过那篇社论从头到尾阅读,开篇就觉得是在言辞犀利暗贬盛军的军官,后面夸赞的那位统帅他更能感觉到顾舒窈是在暗讽殷鹤成,而看到最后一段时他更是惊讶地看了一眼顾舒窈。鸡立鸡群,这已经不算是暗讽了!
《临时报律》虽然规定不许污秽他殷鹤成的名誉,冷嘲热讽却管不着。因为《临时报律》的影响,盛州的报社虽然都刊登了恢复他们名誉的文章,可那通告阻不住文人的愤慨,借古讽今者有之,含沙射影者亦有之,但像顾舒窈这样直接冲着他殷鹤成去的却不多。他原以为顾舒窈会选择避嫌,可顾舒窈却并不避讳,他记得她上次说相信愿意相信殷鹤成的话,如今看来她的怒气不比任何人轻。顾舒窈发表这篇社论用的正是她之前“书尧”这个名字。
因为被刊登在最显著的版面,买到这份《新中报》的人一眼便可看到顾舒窈这篇文章,看到前几段“明褒暗贬”时心领神会一笑,而最后那一句更是大快人心!这才是卖国贼该得的名声!
吴楚雄一向憎恶殷鹤成,看到这篇社论后,特意来找何宗文。他也是西语系的学生,也修法语,他以前就知道书尧这个人的存在,不过他一直认为书尧是个精通法语从法国留学回来的男人,但没有见过他的真容,而这回竟在报纸上看到他这样言辞犀利地批判殷鹤成,便想着书尧应该在盛州,生了结交的想法。
不过吴楚雄找到何宗文时,何宗文却遗憾地告诉他,书尧已经回法国了。
不过顾舒窈和曾庆乾他们仍嫌不痛快,他们索性将十项条约的事情印成无署名的宣传册。曾庆乾已经和几位外校的负责人商量好,两天后就组织全盛州的学生罢课、上街游行,趁着条款签订之前,给政府施加压力。
另一边麓林官邸中,田中林野的侍从刚刚离开,殷鹤成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桌上田中林野留给他的请柬出神。
任子延正好到官邸来,任子延敲了下殷鹤成书房的门,黄维忠过去开门,殷鹤成见是任子延,点了下头,黄维忠便将门拉开请任子延进来。
任子延对着黄维忠摇了下头,“啧啧啧,你真是见外,他妈连我都防着。”黄维忠平时并不重要,毕竟现在是关键时期。
任子延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封请柬,啧啧称奇:“要我说,这位田中君还真是沉得住气。”
殷鹤成不以为然,“早在日本的时候,我们就据此时谈过相互的看法,他早就知道我的态度。”
殷鹤成想了想,又说:“我的老师田中相本正在谋求连任,去年日俄战争因为军给不足吃了败仗,所以日本政界都在盯着燕茫铁路。如果拿不下这条铁路,田中相本明年的连任并无希望。所以田中林野才会来找我。”
任子延看了一眼殷鹤成,“那你打算怎么办?”
殷鹤成敛了下目,“我和田中林野一直是朋友,他想去燕西骑马,我就陪他去,使团抵达盛州我也大可装作不知道,但是只要他敢向我开那个口……”殷鹤成没有再说下去,反而笑了一下,那笑却是透着一两丝苦意。
战争面前,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各为其国,师恩、友谊又怎么能维系?
“雁亭,你这样我不反对,但是你要当心你那叔父,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在田中林野面前鞍前马后的,只是现在田中君不怎么愿意搭理他!”
“我知道,今晚梁师长他们也该到盛州了,正好可以开会!”
任子延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看看!”说着,他将一把报纸扔到殷鹤成桌子上。
“不是说省政府和我那叔父的人都已经去了么?”殷鹤成随手拿起一份,只淡淡扫了一眼,其实不过是些含糊其辞的文章,虽然看得出说的是哪回事。
任子延见他并无所谓,拿起那堆报纸仔细找了找,翻出一张指着一篇社论道:“你看看这篇?这个人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
那篇文章的末尾已经用红笔圈好了,他一眼就看到了“鸡立鸡群”这四个字,不禁蹙了下眉。
“你知道现在有些学生怎么称呼你么?”这原是个设问句,任子延本来还想接着说,看着殷鹤成脸色稍变便止住了,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怎么称呼他?顺着刚才任子延的话一想便知道。
省政府和他叔父的人擅自做主去控制舆论,他并没有制止,一来他在田中林野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正好可以争取时间。二来他其实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他并不想被一群人在报纸上批驳来批驳去。
殷鹤成看了一眼社论的署名,便将报纸随手搁在办公桌上了,现在要紧的事很多,他没时间在这个上面耽误。
不过,黄维忠是个有心人,在一旁看着殷鹤成不大高兴,特意上前看了一眼,暗暗记下了这家报社的名称。
第82章 事发突然
顾勤山和罗氏前一天傍晚就被顾舒窈打发回了乡下,顾舒窈给了他们两百块钱和乡下药房的地契,从此再不往来。另外,她将梅芬和兰芳留在盛州城里接受教育,顾舒窈不知道他们两在监狱里遭遇了些什么,出来之后顾舒窈说什么便是什么。罗氏觉得两个女儿在城里上学要更好,便让她们都跟着顾舒窈了。倒是梅芬哭着喊着要回家,顾舒窈索性让她先住一段时间校。罗氏和顾勤山如果想她了,也可以去学校看她,不过这都和她顾舒窈无关了。
许长洲也是这一天回的盛州,虽然回来了,但他的钱全都折在燕西的矿里了,包括之前准备办婚礼的钱。
他跟顾舒窈说:“去燕西的日本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怕是有大动作了。”
顾舒窈听许长洲说了才知道,田中林野和殷鹤成走了之后,日本明北军的一位副总参谋长也去了燕西和内茫,而陪同他一起前往的是殷鹤成的叔父殷敬林。
日本的明北军一直驻扎在明州半岛,明北军是日本在海外最强劲的一支部队,日本国内势力也分作两派,内阁与军部分庭抗礼。首相田中相本为保守派,而明北军司令官东条宁次则为典型的扩张派,而且明北军因为长期驻扎在明州半岛,一度不听从内阁的命令。
这叔侄两个这样一前一后去燕西,各自拉拢日本人,燕北的局势看来并不明朗。
许长洲这次回来是因为中国商人在燕西受到排挤,生意实在做不下去,不如回盛州另谋出路。
说来也讽刺,在中国人的国土上,中国人还会被日本人排挤。
许长洲却说:“现在在燕西的日本人还不是特别多,要是《十项条款》一签,大批日本人移民过来,燕西、内茫变得像明州半岛一样,那才是真的完了。”他说完这个,顿了一会又说:“我听我几个和我一起做生意的朋友说,这几天夜里总是听到有部队行军,怕是要打仗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客厅里的白炽灯突然连着闪了好几下,大概是线路出了些问题。顾舒窈望着那只滋滋响着灯泡出了神,生逢乱世,单独的个人便如同水中浮萍、如同这只忽明忽暗的灯泡,是沉是浮抑或是明是暗,将来都身不由己。
许长洲说这句话的时候,兰芳小小的身子正蜷缩在顾舒窈怀里,兰芳正是要懂事不懂事的年纪,她没有梅芬对顾舒窈的怨恨,反而因为顾舒窈时不时给她水果糖,还很喜欢这个姑妈。兰芳突然抬头问顾舒窈:“姑妈,日本人会不会杀了我们?”
许长洲和姨妈听到兰芳这样的童言童语先是一愣,却又笑了,安慰道:“兰芳,你别怕,日本人不敢轻易乱来的。”
顾舒窈倒是被兰芳的话触动了,她轻轻揉了揉兰芳的脑袋,“别怕,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姑妈先帮你顶着。你现在好好读书,将来姑妈老了就靠你,只要国家真正强大兴盛了,就没有人再敢来侵犯我们。”
顾舒窈这样说的时候,许长洲原本在低头点烟,听到顾舒窈的话不禁抬了下头。他也做了很多年生意了,天底下形形色色的人他见了不少,到不曾见过顾小姐这样的,虽然他已经知道这顾小姐的背景不简单。
许长洲这次到洋楼来其实还有别的事,他已经在法租界里另外租了一套寓所,已经在和姨妈商量过几天就登报结婚,他这回过来就是问顾舒窈的意见的。因为姨妈特别嘱咐过,一定要过问这个外甥女,许长洲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过问这个晚辈,现在终于明白了。
顾舒窈听他们两这么说,十分惊喜,“你们真的想好了?”
姨妈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却也点了点头,顾舒窈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她是在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