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师祖，也就是老道士，在他进入道观的时候，就已经给他批过命，并且在他十六岁想要叛逆的时候，把批命的结果告诉了他。
这让钱不多很沮丧，因为他十分清楚老道士的……可怕。
老道士的双眼，仿佛能看到一个人的未来。许多人不信，拼命的想要逃避，想要挣扎，想要反抗命运的安排……
但是钱不多却知道，这些人基本上已经失败了。
尽管老道士也经常说，一个人的命运，其实是可以改变的。问题在于……逆天改命之举，非常非常的艰难，凤毛麟角。
所以老道士，也非常热衷让他反抗挣脱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对此……
钱不多翻白眼，觉得自己还是认命更划算。
因为他明白老道士的意思，是想他让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有超越了老道士的实力，才有可能摆脱命运的安排。
老道士自然巴不得，自己玉皇山一脉，能有这样绝世天才诞生。
不过这样……肯定异常的艰苦。
钱不多觉得，自己还是老实给父母接班，或许更轻松简单一些。但是老道士呢，却顾不上他稚嫩的肩膀扛不住多少压力，非要折腾磨砺他，让他很是头疼。
这不，老道士又叫唤了，钱不多只得乖乖跑过去，恭听使唤。
一靠近，就听老道士道：“不多，看了许久，你对这里的风水形势，有什么看法？”
“……师爷啊。”
钱不多叹气道：“其实我有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
“你说。”
老道士捋着白须，欣然道：“待我给你答疑解惑。”
“师爷，我们好像是麻衣神相门下吧。”
钱不多摸了摸脑袋，皱着眉头质疑道：“我们研究的，应该是相术才对。再不济，多学一门扶乩卜卦之术防身，也不处偏科。可是，为什么，我要研究风水？”
“不多……”老道士沉吟了下，就叹气道：“我没让你研究风水呀，我是想让你研究，布置风水的这个人。”
“诶？”
钱不多一愣，旋即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师爷……难道说，你也觉得，这个叫叶川的，会取代那三位，成为杭州风水界的支柱？”
什么是支柱，唯有大风水师，才是一方的支柱。
“有这个可能性。”老道士也不否认。
“可能？”钱不多吃了一惊，不过他吃惊的，不是叶川有可能成为大风水师，而是吃惊老道士用可能这个词，而不是肯定的语气。
要知道，以老道士的相术，看人可谓是十拿九稳。想知道一个人有没有潜质，几乎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肯定不用可能……
所以，一时之间，钱不多很错愕：“师爷……行不行，不就是你一眼的事儿么，怎么还说什么可能……”
“你不懂。”老道士摇头，慢声道：“有些人，我看不透的。”
“什么，不可能？”钱不多更加惊骇：“天底下，还有你看不透的人？”
“废话，我看不透的人多了去啦。”
老道士也不掩饰，直言不讳道：“全国十几亿人，每个人的命运，或许相互独立，或许息息相关，错综复杂，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一一梳理清楚明白。”
“但是你单独给你一个看，肯定一目了然。”钱不多笃信老道士的实力。
“不一样的。”
老道士还是摇头，语气悠悠道：“叶川这个人呀……你要是亲眼见过，就会知道。他的命运有些飘渺，不可捉摸……看不清，看不清啊。”
“类似这样的人，我一生之中，也遭遇过几回。”
老道士回头，慢声道：“不多，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吗？”
“诶？”
钱不多愣了一愣，迷茫道：“不知道，您都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是啊，我不能告诉你。”
老道士笑了，有几分促狭的意味：“这种事情，只能你自己去发掘，去研究，去探索，要让你自己弄明白了才行。”
“啊……”
钱不多苦恼的揪住头发，无奈道：“师爷，你又来了。你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不干脆说出来，非要弄这个玄虚？”
“因为……”老道士余音拉长，就在同一时刻，钱不多想都不想，直接补充：“因为天机不可泄露，是不是？”
“对，就是这样。这是天机，哈哈……”
老道士大笑：“你要是窥得了这个天机，那么以后就是天机者了，麻衣神相门下，也算是后继有人。”
钱不多无语，耸了耸肩膀之后，干脆转移了话题：“师爷，我们还是聊风水局吧。这个风水局，似乎很厉害嘛。”
“厉害在哪里？”老道士反问：“你知道其中的精髓吗？”
第197章 真贼
“精髓……”
这个时候，钱不多有些犹豫，他迟疑道：“这个风水布局的精髓，好像就是那些风水师口中的八方风雨汇中州吧……”
“拾人牙慧。”老道士轻描淡写，表示不满：“没有半点自己的见解。”
“师爷，我都说了，我不是专职的风水师。”
钱不多很无奈：“对于风水布局之类，真是没什么研究啊。再说了，这风水局，与我学习的相术，都不是一个体系的……”
“谁告诉你，这不是一个体系？”老道士轻哼道：“相术，不仅可以相人，也可以相宅。这些，我不是说过吗？”
“相宅……呃。”钱不多一呆，旋即醒悟过来：“师爷，你是让我以相宅的眼光，来判断这里的福锅吉凶？”
“不算笨，总算明白过来了。”
老道士教训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这个地方原本，地气破败，已经彻底衰落了。但是后来，叶川在这个地方，布置了风水形局，直接把这里重新盘活了。你现在来看看，这里真的复苏了吗？”
“复苏了，绝对复苏了。”
钱不多毫不犹豫道：“地气充沛，生气勃发，这是宜居宜室之地。从住宅的角度来说，更是有福之家，可保气运不衰。”
“哦……”
老道士轻轻点头，又问道：“这是你的结论，那么原因呢？有因才有果，你说了结果，总不能忽略了原因吧。什么原因，让这个地方，福运绵长呢？”
“这个……”钱不多支支吾吾道：“难道不是风水形势的原因？”
“是这个原因，又能怎么样？”老道士目光淡然道：“如果屋主向你请教，难道你就这样回答他不成？”
钱不多脸色顿时垮了，也明白了老道士，在这里等着他呢。
对，没错，这里的住宅，气运旺盛，非常宜居，主要原因，就是风水布局的存在。但是，当屋主再问，为里风水形势为什么好之时，作为相师却回答不上来，就是一种失败。
“……师爷，别说了，我懂。”钱不多苦着脸道：“回去以后，我会认真研究风水的，就算做不到专精，也要有一定的了解。”
“这样想就对了。”老道士欣然道：“要知道，相师门下，一句流传了一句话。以前你的根基不稳，我没敢告诉你，现在终于可以说了。”
“什么话？”钱不多惊喜交集，十分的好奇。
他知道，这是老道士，对他十年苦学的肯定。也证明了，他这么多年来，并不是混日子而已，确实学到了东西。
“下师相人，中师相宅，上师相国。”
老道士沉声道：“这是三个阶段，而且还是积累的阶段。一个合格的相师，首先要学会看人，然后通晓了山川地理、阴宅阳宅之妙，才有资格参谋一国之运。”
“不多，你才起步，路漫漫其修远兮，有得学习摸索呢。”
老道士告诫道：“所以千万不要骄傲自满，以为路已经到了尽头，所以不思进取，这是十分愚蠢的行为。”
“什么，相国？”钱不多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骇、兴奋、激颤。
“是啊，相国。”
老道士眼睛微闭，神色有些复杂，好像在缅怀什么，他的声音充满了沧桑的意味：“相一国之运，谋万世之太平，这才是我们相师一门，最高的追求。”
“不多，你有这个天分，千万不要辜负我，以及你父母的期望。”
老道士眼睛睁开，谆谆教导道：“记住了，风水的奥义，就在于活学活用，活到老，学到老，千万不要与社会脱节，不接地气。”
钱不多若有所思，干脆问道：“这就是师爷您快一百岁了，却热衷管闲事的原因？”
“对。”
老道士也干脆承认了，然后笑道：“我不仅喜欢管闲事，更喜欢研究人，特别是研究风水师，琢磨他们的风水布局。”
“为什么？”钱不多不是很明白。
在他看来，以老道士的修为、境界，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了呀。
天底下，要说在实力上，能胜过老道士的，肯定不少。因为老道士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不是年富力强的人的对手，这很正常。
生老病死，老人实力衰退，这是人生规律，谁也避免不了。
但是要论境界，快一百岁的老道士，他一生的经验积累，人生阅历见闻见识，那是十分恐怖的厚度，天下又有几个人，能与他相比？
经历多了，自然能够看得透。以老道士的境界，那些普通的风水师，在他的眼中，恐怕如同小学生一般，这还有什么好研究的？
对此，老道士淡然一笑，解释道：“不多，你还是不懂。我毕竟老了，思维已经固化了，对于新事物的接受速度，更是十分的迟钝……”
“但是人与事物，一直在变化中。墨守成规，这是相师大忌，你总不拿老眼光来看待现在的事与物。不与时俱进的下场，往往是被社会淘汰。”
老道士语气没有半点伤感，反而充满了平和：“所以我不能停止学习的脚步，但是身体与脑力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又能怎么办呢？”
“幸好，我虽然老了，却没有糊涂，所以灵机一动之下，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老道士欢乐笑道：“让我从头学起，我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我可以走捷径，偷师嘛。我不学，别人总要学的，特别是那些年轻的风水师，一个个脑袋瓜子灵活，最懂得变通。”
“在他们的风水布置之中，尽管有许多平庸，许多的缺陷存在，但是也不可否认，这其中也有许多的闪光点。”
老道士愉悦道：“这些闪光点，往往就是新意，也是时代的脉搏。甚至于有一些东西，还走在了时代的前沿……”
“我研究他们，确切的说是研究他们学习的成果，只要消化了这些东西，就代表了我与这个时代，一同进步中。”
老道士哈哈大笑道：“不然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无私，白帮他们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