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俞菱心瞧着他的神色飞扬之处,总觉得还是不止这样,他上次挨了父亲一顿藤条,就推动了整个后宫与朝局之间的变化,这次当中被打了那样重的一个耳光,这利息得追讨多少才够?
荀澈笑笑,故意做出一副淡漠平静的态度:“你夫君不才,拿这一巴掌换了个小小的中书长史,等到柳州之行回来,便要到乾元殿跟前侍奉了。”
俞菱心不由白他一眼——好一个“小小”的中书长史!
那可是正四品的天子近臣,前世里荀澈也是领过那个职任的,那时候他才二十岁,已经是百官眼中看来过于年轻了。
然而今生再度提前了几乎一年半,岂不更叫人侧目?
想到此处,俞菱心虽然为他欢喜,却也有些担心:“那你可要小心些,从前便是风口浪尖上的,现在只有更甚了。”
荀澈将她搂得更紧三分,含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俞菱心秀美的面孔腾地一下就涨红了:“你就没一句正经的!”伸手想要再去推他,荀澈却已经笑着低头又亲下来。
最终这正经不正经的话叠在一处,都统统湮没在无限的缱绻之中。
而马车外头的白川已经全身僵的像死人一样,时不时偷眼去看陈乔。
陈乔就淡定得多了,熟练地指挥着白川怎么四平八稳地绕着路。反正世子爷与未来的少夫人已经在夫人跟前过了明路,爱折腾就折腾呗,不就是晚个几刻到晋国公府么,大家应该都已经习惯了世子的不要……咳咳,习惯了世子的计划有变。
幸好又过了两盏茶左右时间,熟悉的暗号从车厢里传来,白川松了一口大气,赶忙将马车绕回正路,赶往晋国公府。
到了明家,荀澈便直接去找明锦城议事,毕竟他离京在即,还是有许多事情安排。而俞菱心也对明锦柔的青虹轩十分熟悉,自行跟着引路的丫鬟前往。
只是因为在路上耽搁的这些时间,等俞菱心到了明锦柔闺房的时候,明华月和荀滢已经探望过明锦柔,所以直接去与老晋国公夫妇说话了。
俞菱心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说是一同过来探病,结果她在路上耽搁了这样久。明锦柔自己倒是不介意的,虽然在风寒病中,精神看着其实还好,只是喉咙难受,一直咳嗽。
且即便这咳嗽也没能拦着她笑话俞菱心:“哈哈,没什么,不就是路上耽搁了么,咳咳咳咳咳,我们,咳咳,都明白。”
俞菱心赶紧亲自给她倒了枇杷水递过去:“我的小祖宗,你就少笑话我两句罢,都咳嗽成这样了,还不消停。”
明锦柔喝了水顺了气,又叹道:“其实我没什么,就是咳嗽起来的时候疼,不咳还好。昨日睡了一天,也不太热了,只是我哥非要我躺着。”
“你当时淋雨那样透,你哥心疼死了。”俞菱心想想当时的情景,仍旧有些后怕,“也是我不好,临时叫你出去拦路。你可别仗着自己底子好就再折腾,如今越发冷了呢,要是留下点什么病根,可是我的罪过。”
“咳咳,”明锦柔虽然咳嗽,还是不以为意的,“哪有那么严重,就是淋雨而已。我哥在军营里,淋雨也要出操的,前线上总不能下雨就不打仗罢。”
俞菱心不由失笑:“这话虽没错,你又不是真上阵打仗的。”然而再想想当时的情景,其实与打仗也是有几分相似的,尤其还是为了秦王。她也干咳了一声,稍微压低了些声音:“如今,这也算为了‘他’,赢了这一仗罢?你哥跟你说外头的事了吗?”
明锦柔撇撇嘴:“谁是为了他,不过是怕连累表哥和姑姑一家子罢了。我还是宁可表嫂你记着我的人情。”
这时忽听外头丫鬟禀报,说太医过来给明锦柔再看看,请俞菱心先出来到外头喝茶。
俞菱心闻言倒是也没有多想,点头便起身出了房门。
然而与明锦城和荀澈亲自领进门的那位“太医”一照面,整个人登时一个激灵,随即赶紧低头欠身,连退了两步让路。
那“太医”也扫了俞菱心一眼,随即便直接进了明锦柔的房间。
明锦城亲自在外头关上了房门,而荀澈则是过去牵了一脸惊愕的俞菱心往东暖阁过去,声音压得几乎低不可闻:“殿下这才叫临时起意呢。”
第84章 一夜北风紧
俞菱心简直不可置信, 悄声问道:“这也太大胆了罢?哪里来的太医服色?”
荀澈笑笑:“郗医正的二儿子刚进太医院,今日本来就是过来给锦柔请脉的。殿下这就算是很周密了,还跟他换了衣裳才进来。不过殿下肯定不会坐太久, 他这是出去办差的路上,顺路过来的。”
俞菱心不由想起荀澈以前的招数种种, 翻了个白眼:“你们还真是君臣一心,好‘顺路’。”
不过荀澈的话果然落实, 最多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一身太医装扮的秦王就已经从明锦柔的房间里出来, 由明锦城陪着又匆匆出去了。不到片刻, 明锦柔的心腹丫鬟便领着另一个年轻太医进来,这次才是真过来给她请脉的。
俞菱心等了片刻, 本想再进去看看明锦柔,谁知真正的小郗太医还没出来, 明华月身边的丫鬟碧树先回到了青虹轩, 直接到东暖阁给俞菱心一福:“俞姑娘, 国公爷和老夫人请您过去。”
俞菱心登时心里又是一跳, 本能就转头望向荀澈。
荀澈失笑:“看我做什么?母亲是个直性子, 今天来都来了,肯定与外祖父外祖母提了咱们的事情,大约便是叫你过去看看罢。”
俞菱心当然明白是这个意思,可是还是有些踌躇:“这……这是不是太早了?”
荀澈摆了摆手打发了碧树, 又笑道:“早晚有什么分别?若我说, 还晚了呢。”看看外头, 压低了声音,“你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这话倒是真的,老晋国公夫妇都很长寿,前世里俞菱心是见过两位老人的,确实都很和气,老晋国公还有几分风趣,而老夫人则与明华月同样是爽朗作风。
说起来,俞菱心此时的感觉其实也不是多么局促紧张,只是觉得明家人实在行动太利落了,这婚事刚刚有个含糊的眉目,就要在一日之间连荀澈的外家长辈也都见过来么?
不过碧树都过来传话了,那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荀澈瞧着她的神情,只是笑,随即伸手揉了揉俞菱心的额发:“这是母亲疼你呢。在外祖父和外祖母这边也看过了,将来若是老太太找麻烦,也有多几句话说。走罢,我陪你过去。”
俞菱心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好再推拒,便由荀澈亲自陪着到了晋国公夫妇的主院。因为荀澈没有长辈的话,并不好随着进去,便在庭园里止步,又由碧树引着俞菱心进去给两位老人见礼。
前后不过两盏茶的时间,明华月便与俞菱心和荀滢又一起出来了,打起帘子便见荀澈居然仍旧等候在外,面上倒是惯常云淡风轻、闲庭信步的模样,只是明华月与俞菱心都是对荀澈了解至极的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他的脖颈。
这是他自少年读书时留下的习惯,每当格外紧张的时候,脖颈就会比平时更僵。外人一眼扫过去未必能察觉出什么,明华月和俞菱心却看了一眼便心里有数了。
只不过俞菱心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目光,她知道荀澈听上去十分坦然,但实际上也是会担心她初次拜见明家长辈,会不会有什么为难等等。
明华月则是撇了撇嘴,直接叫破:“臭小子,这么不放心慧君吗?”
荀澈含笑欠身:“有母亲在,儿子哪里有什么不放心。”说是这么说,但还是飞快看了看俞菱心,一眼扫见她腕子上赫然多了一只莹润华美的玉镯,唇边的笑意便没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