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修文微诧:“亲妹子?”
“正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子。”
“如此就更好了。”高修文本来还觉得纳一个外头的姑娘做通房有些难,如今这姑娘是王维谷的妹妹,那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咱们也算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的妹子自然与别人家的的不同,你放心,待我回去告知我爹娘之后,定会风风光光地纳她为妾。”
王维谷一颗心瞬间变得冰冷冰冷的,如坠地狱:
“……我知道师弟家中富贵,高大人也是位高权重,只是咱们家只是平头百姓如何高攀得起?”
高修文大笑,若是娶妻的话那确实是高攀,可若是纳妾可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他的通房有不少,但是小妾却一个都没有,妾与通房毕竟是不同的,地位要高出许多来。上回袁新还半开玩笑地说可惜他家没有什么姊妹,如若不然与他为妾也是好的,毕竟只要进了他们高家,那可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荣华富贵这四个字,谁能拒绝呢?袁新都这么说,想来王维谷也是一般念头。
高修文本也没有纳妾的心思,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只要能让顾准吃瘪,他怎么说都要把那小姑娘给纳到府上,高修文哥俩好地道:“咱们是什么关系,说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岂不是生分了?”
王维谷憋屈地住了嘴。
高修文得不到回应,脸一下子就拉长了几分:“怎么,王兄瞧不上高某?”
袁新打量着高修文的脸色,赶紧推了王维谷一把,这么好的事,他这兄弟怎么就不开窍呢?
王维谷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的时候已笑得一脸明媚:“怎么会呢?文哥能看得上我家妹子是我们王家几辈子的福气。”
高修文哼了一声:“如此最好。”
他又看了前方一眼,只可惜顾准已经离开了,徒留那个小娘子在原地驻足观望。
才见一次面,至于这般挂心吗?不过这样也好,这两人若是真郎有情妾有意他就非得拆散不可了。只是可惜今天没有把顾准给逮到,出不了这口恶气。
“走,去酒楼里面吃酒去!”
袁新立马高兴起来,他就知道,每次他们只要针对了顾准,文哥就一定会带他们去酒楼大吃大喝庆祝一顿,庆祝完了还会给他们一些赏钱。
要是放在平时,王维谷定然早把那些钱给收了,只是今日他看到那些钱却有些反胃,打从心底里厌恶,故而随意找了个借口遁了。
晚上王维谷回家后,家中一片安宁,父亲尚在外做短工未归,母亲跟妹妹正坐在灯下绣花。
见他回来,王茵立马放下绣花针,关切道:“哥,你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王维谷虽身心俱疲,却也不想让家人忧心:“学堂有事耽搁了。”
“你们学堂里的事怎么这么多?天都快黑了还不放行?罢了,不说这个了,厨房里头还温着菜呢,我去与你端来。”
说罢,王茵便脚步轻快地进了厨房。
王母也放下针线,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你今儿回来的迟,她一晚上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生怕你在外边出了岔子。”
王维谷心头苦涩,自嘲道:“我能出什么岔子?”
王母絮絮叨叨:“这不是担心么?你们兄妹俩打小关系就好,你妹妹如今的指望全在你身上了。待你高中咱们家才算是真正熬出了头。不过……你妹妹的年纪毕竟已经不小了,你那私塾里头若是有为人正直的同窗,不妨多留意些。她明年便十六了,总不能一直留在家里头吧。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你娘我也没想着给你妹妹说一个多好的人家,老实本分、人肯上进就足够了。过日子而已,哪用得着什么大富大贵呢?咱们也不是那个命。”
王维谷垂眸,许久才道:“娘您放心,我一定会给小妹说一门好亲事,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王茵站在门外,听到这句话莫名地想到今天见的那位公子。
他说他姓顾,看他的穿着似乎是个学子,赶明儿问哥哥认不认识他吧。若是认识的话……王茵咬了咬唇,心里生出许多期待来。
王茵走了进去,将饭菜摆上:“哥哥趁热吃吧。”
王维谷看着饭桌,上面的菜根本就没怎么动,他娘跟他妹妹晚上应该都没怎么吃,全攒下来留给他跟他爹。
王维谷木然地扒着饭。都是他爱吃的他却味同嚼蜡,塞进嘴的饭菜倒是挺多的,可依然咽不下去。
好不容易把一碗饭塞完,王维谷实在是坐不住了,留下一句吃饱了之后,便借口温书赶紧跑回了房里。
冷静,他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他走后,王茵一脸疑惑:“哥哥今儿怎么吃的那么少?”
“估计是在外头跟同窗吃了吧,你把那菜重新放回锅里,等着你爹回来再吃。”说完,王母又取出了一挂钱,这是儿子前两日拿回来的,其实王母心里也知道这钱来得不是十分正道,多半还是那位高公子给的。
王母也跟儿子说过,让他离那个高公子远一些,可他每次答应的好好的下次依旧还会拿钱回来。久而久之,就连王母都麻木了。拿钱就拿钱吧,左右高公子钱多拿一点也不碍事。
王母取出三十文交给王茵:“你明日去街上买些肉,家里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肉了,得给他们爷俩见见荤腥。”
王茵清脆地“哎”了一声,又立马收拾起碗筷来。
翌日一早,王维谷刚去私塾的时候便又被高修文给缠上了。
高修文昨儿一天过的也不大痛快,回家之后他爹又找了他们母子几个人的麻烦。高修文让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他爹在李大人面前碰了个软钉子。在外头受了气,回来就拿他们母子三人撒气,真是可恶。
而最可恨的是,他爹竟然还不放弃,想让他们给始作俑者赔礼道歉。高夫人接连丢了面子,也是十分硬气,扬言死都不去道歉。
高崇德气得发抖,索性便拿起鞭子抽了高修文一顿。夫妻俩吵架,惨的却是高修文。
不过也因为这一顿打,高修文对顾准越发记恨了。偏偏早上来的时候他还发现一件事——
顾准似乎在打听王家那个姑娘!
高修文见此也就呵呵一笑。
袁新还问:“文哥你笑啥呢?”
“笑顾准还真是看上了王家姑娘了。”若不是一见钟情,怎可能托人打听一个姑娘家住何方呢?
袁新知道高修文的打算,在他看来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毕竟去了高家也确实能吃香的喝辣的,所以他便道:“没准过些日子咱们就该办喜事了。”
“就你会说话。”高修文心里还挺得意。
看顾准对王茵如此上心,高修文根子里的那股卑劣劲儿就又起来了。但凡是顾准想要得到的东西他都想抢过来。顾准不是喜欢王茵吗,那就让他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宝贝最后是怎么被他收入房中的!
高修文可一点都不觉得把自己兄弟的妹妹纳为妾室有什么不对。这年头门第之别大过天,他们高家是盐官县的望户,多少人抢着把自家女儿送到高家来做妾都没这个运道呢。也就是看王维谷替他鞍前马后忙了这么多年,高修文才愿意施舍出了一个妾室的位置。
打定主意之后,高修文就开始各种暗示明示王维谷了。他本来以为这事儿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谁知道王维谷那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老是不接他的茬,弄得高修文十分不爽,一连缠了两天也是丝毫没有结果。
他还只是不爽,王维谷则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为什么读书、为什么一天天的像狗一样粘在高修文身后、为什么千方百计地给顾准找不痛快,不就是为了让他家里人过好日子,不就是为了给他妹妹攒后嫁妆吗?如今功名尚未考取,妹妹却已经被狼看上了。
不,若是狼还好一些,高修文那种废物根本就是猪狗不如!
高家是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王维谷还能不知道?一旦高家那个庶子考中了举人,高修文的好日子也就彻底到头了。亲爹不喜,亲娘愚钝,他自己也是个好高骛远、一事无成的废物!这样的人,竟然还肖想他的亲妹妹,甚至还想让他妹妹做妾!
王维谷恨不得直接掐死高修文!
这一日也是这般,王维谷刚刚言语搪塞了一番高修文,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王维谷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高修文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他已经拒绝了这么多次,如果再有下次高修文说不定要直接明抢了,那个疯狗什么事做不出来?
正心烦着,王维谷耳中却突然传来两道声音。他抬头一瞧,却是顾准跟邓季文在私塾后面的亭子里头闲聊。
对于这两人,王维谷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尤其是顾准。王维谷这么多年不知道出了多少主意整顾准,一则是因为高修文不喜欢他,二则也是出于嫉妒。都是寒门出身,凭什么顾准能得先生看重,甚至连束脩都不用交?
王维谷从来也不觉得自己哪里比顾准差了。他读书向来用功,可先生眼里却只有顾准。
看到顾准王维谷下意识便准备离开,只是刚一抬脚,邓季文忽然开口了:
“我昨日听说,高修文也准备参加明年的县试。”
王维谷脚步定住。
顾准懒散地回了一句:“是啊,他不仅准备参加,说说要拿个小三元回来呢。”
“就凭他?这不是痴人说梦吗?”高修文有几斤几两,们知道的可太清楚了,“就凭他这个脑子这辈子是别想考取功名了,依我看啊,他还是求一求他爹来的靠谱,说不定他爹能给他把考试题给偷过来呢?如此还简单些。”
顾准回望一眼王维谷那边,慢悠悠地说:“科举舞弊可是要发配充军的,但凡有脑子的人也不会想出这一招。”
邓季文也知道这个道理:“我倒是盼着他昏了头使出了这个昏招,早就看他不顺眼!他要是被发配充军了,我邓季文头一个替他送行。”
发配冲军……
蹲在一旁听墙角的王维谷仔细咀嚼这四个字,脸色变换莫测,或明或暗,好一会儿才归于沉寂。
他什么都没有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好一会儿,系统才问道:“你说他会上套吗?”
“这就得看他有多在乎自己那个妹妹了。”
那个王维谷可是一条毒蛇,他若是狠心想要整死高修文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倘若那王茵的份量不足以让王维谷出手,那顾准也不亏,反正当妾的也不是他。
这个王维谷既然敢算计长安长乐,他又为何不能算计王家人呢?用一个王茵换的王维谷与高修文的离心,怎么看亏的也都不是他。
另一头,王维谷自打听进去了这番话之后便彻底走不出来了,如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发配充军这四个字眼。
诚然,王维谷被刺激到了。
倘若真的能发配充军,那他们家的困境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高修文这个色中饿鬼,别说是发配充军了,就是直接砍了脑袋那也是罪有应得。
只是想是这么想,真让王维谷这么做的话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让王维谷真正孤注一掷决定这么做,还是三日后高修文旧事重提,且态度强硬。
高修文直接将人堵在路上,质问:
“我拿你当兄弟才跟你讨论这婚事,你倒好,三番两次地回避,这是瞧不起我们高家,还是觉得你家妹妹给我做辱没了?”
高修文鄙夷地扫了扫王维谷,这穷酸样子他实在看不上,若不是因为顾准,他王家的人想进他高家的门那都是痴心妄想。这几日王维谷的几番回避,已经让高修文的耐性彻底告罄:“咱们都是兄弟,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长的好看的姑娘谁没瞧见过似的?说句不中听的,你妹妹的长相……也只是中上之姿。”
配他他都委屈了。像他这种身份地位,要什么漂亮姑娘没有?
配他都委屈了……呵。
王维谷低着头,眼中的恨意几乎快要渗出来将人湮灭。
他在手心掐出几条红印让自己清醒一点,花了全部的力气调整了一下嘴角的笑,直到笑意慢慢将恨意压下后,才抬头望着高修文,语气也变得轻松了几分:
“瞧文哥这话说的,我家是什么情况我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啊。只是我也心疼我妹妹,总想让她风光一些,文哥你这回不是想参加县试吗,若你过了童生试考中了秀才那咱们岂不都有脸面了吗?”
高修文皱眉:“你不答应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还是为了什么?”王维谷带着诱哄一般地往下说,“这有了功名一切都大不一样了。你那庶兄不就是因为考中了秀才才如此风光吗?待文哥你考上了秀才,看他还能如何嚣张?再有顾准那儿,他上回县试都临阵脱逃了,这回应当也差不多,难道你就不想彻底压他一头?”
想!如何不想?高修文做梦都得想这件事情呢。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水平:“你以为童生试那么好考啊?”
王维谷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旁人做不到,文哥你还做不到吗?我记得文哥你的叔父不是临安府知府吗?让他帮忙打听打听,将卷子誊抄一份不就行了?”
第21章 证据 藏起作弊的证据
高修文惊得赶紧把人拉到一边,背着人,高修文才敢正常说话:“你疯了不是,这样的话也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