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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章冰莹小声地说:“那些人不怕警察,说反正关几天就又出来了,不把房子给卖了,以后别想安生过日子。”顿了下,显得有些难以启齿,“而且,借的钱是有利息的。”
  “几分息?”洛妍上眼皮突突直跳。
  “二十。”章冰莹怯怯地说。
  洛妍目瞪口呆,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民间超过三分利就算高·利贷,百分之二十,您还真是敢借!这是套好了笼子就等着你往里头钻!”
  “我...我当时画押的时候,也没看到有利息这条,今天他们把借条拿出来,我才知道利息竟然这么高...”
  话音未落,那头传来洛天可怜兮兮的小奶音。
  “姥姥,我好冷啊!”
  洛妍心头陡然一震,她似乎听到了那头呼呼的风声,心酸的要命,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可她拼命忍住了,尽量放柔语气,“天天,你和姥姥现在在哪里?”
  “妈妈,妈妈,”洛天连叫她两声,声音委屈极了,“我和姥姥在楼下,我们被坏人赶了出来,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洛妍听得心都要碎了,“妈妈明天就回来,天天对不起啊,妈妈现在不在你身边保护你,妈妈...”
  说着说着,洛妍终于哭了。
  “妈妈,你哭了吗?”洛天软萌萌地问,听起来担心极了。
  “没有,妈妈没有哭。”洛妍飞快擦了下眼泪,嗓音有些嘶哑了,“天天你把手机给姥姥,我有话和姥姥说。”
  “妈,外面这么冷,你马上带天天去旁边找个酒店住,我明天一早就回来了,我陪你去报警,钱会我帮你还,但房子肯定是不能卖的,咱们家可就只有这么一套房子啊!”
  章冰莹哎了声,两人又说了几句,终于挂了电话。
  她站在原地,眼圈红了又红,一颗残余的泪珠悬在她的睫毛上,心里沉甸甸的。
  “哭什么?”一道微醺的低醇声音,自侧前方幽幽响起。
  洛妍摇摇头,默默钻进车里,闭着眼睛,慢慢梳理着刚才发生的事,想着明天回去后的对策。
  突然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猛然睁开眼,对上了秦斐生幽深的眼眸。
  他漆黑的眼珠晕染了醺红的酒意,倒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
  “为什么哭?”他语气温柔,一只手穿过她乌黑的头发,将她拢进了自己怀里。
  很亲密的姿势,洛妍心中却无半点旖旎。
  “秦老师,你醉了。”她轻轻推了下他,他却纹丝不动,紧紧地圈着她。
  “告诉我。”他的头重重垂下来,在她的颈窝中蹭了下,滚烫的唇轻轻触过她柔嫩的耳垂。
  洛妍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你松开,我就和你说。”她试着和他讨价还价。
  秦斐生的头抬了起来,身体却仍没有松开,目光沉沉的,带了些迷醉。
  洛妍简单和他说了下家里的事,秦斐生点点头,“把你妈号码给我。”
  她讶异地看着他,他沙哑着嘟哝道:“先住我那边去吧。”
  他虽然醉的厉害,意识却似乎还保留了一丝清醒,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最后放下手机,又朝她颈窝靠了过去。
  “不谢谢我?”他哑着嗓子问。
  洛妍怔怔看着他,整个胸腔里似乎被塞满了,翻涌的情绪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他的唇一点点贴过来,声线缱绻浸满了醉意。
  “乖,让我亲一下嗯。”
  第29章 第29章
  他的下巴亲昵地贴着她的脸颊,若隐若现的淡青胡渣触上柔嫩的肌肤, 微微的痒, 分不清是身体的,抑或是灵魂的。
  温热的呼吸萦绕在鼻尖, 洛妍心跳顿时慢了半拍,她下意识想躲开那近在咫尺的唇瓣, 下一秒, 秦斐生的头垂了下去,依偎在她的颈窝里,安静地闭上了眼。
  他睡着了, 毫无防备地靠在她身上,呼吸清浅而均匀, 一下一下。
  车窗外万籁俱静, 唯余黑夜中落雪的声音。
  辗转难眠一夜后, 洛妍飞回北京,去了秦斐生名下的公寓。
  门一开, 洛天像只轻快的小鸟, 立刻飞扑进了她的怀抱。
  那双灰蓝色的眼瞳里蒙了淡淡的雾气, 白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他死死扒拉着她的脖子, 一遍遍地唤着妈妈。
  “天天别怕, 妈妈回来了。”洛妍轻抚着小家伙的后背, 放柔了声音哄他。
  小家伙蜷缩在她的怀里, 闷闷的没有说话, 似乎是被昨晚那些人给吓坏了。
  洛妍心疼得要命,亲了口了他胖嘟嘟的脸蛋,柔声说道:“妈妈在呢,天天乖,我们不要怕那些坏人,妈妈会保护你,会把我们的房子要回来的。”
  小家伙仰起小脑袋,清澈的目光干净极了,“妈妈,我才不怕那些坏蛋,我只是现在太小了,还保护不了姥姥,等我长大了,那些坏人肯定都打不过我。”
  他捏紧小拳头,一本正经做了个攻击的姿势。
  洛妍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宝贝儿你真勇敢。没错,坏人们都只敢欺负比他们弱的人,越是害怕那些坏人,他们就欺负得越厉害,所以我们绝对绝对不要害怕坏人,知道吗?”
  洛天乖乖地点头。
  一阵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洛妍抬起头,对上了章冰莹哭得肿成桃子的眼睛,那张早已容颜老去的脸,似乎又苍老了几分,此刻神情看起来憔悴极了。
  菟丝花一样柔弱的女人,正怯生生地望着她,手指无措地绞在一起,活像是个做了坏事的孩子。
  满腔的怒气消了一半,洛妍突然觉得章冰莹也挺可怜的,这大半生活得稀里糊涂,十多年前被人算计到净身出户,如今又被算计到连唯一的房子都没了。
  到这种地步了,指责她又有什么用呢?
  洛妍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坐下,听她絮絮叨叨讲完昨天发生的事情后,一时没有说话。
  “妍妍,房子还...还能要回来吗?”章冰莹眼中满是惶恐不安。
  “放高·利贷本来就是违法的,想抢走我们的房子作抵押,法律上就说不过去,不过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兴许背后还有个利益输送链。”洛妍顿了下,“妈,那百分之二十的利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是她主动借给我的,当时说不急着还,还说什么都老相识了收啥利息,借条上当时确实也没写利息,可昨天拿出来的借条上头,却有一栏百分之二十的利息,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洛妍垂了垂眼,“那就是障眼法了,这借条作了假是算不了数的,也就能唬唬你。”
  听到这话,章冰莹眼睛倏然一亮,“你是说可以不用还那些利息,就能要回咱的房子了?”
  “法律上是这样没错,但那些人干的就是违法的勾当。就算我们现在要回房子,可如果那些人天天上门骚扰,以后还怎么过安生日子?”洛妍微微皱眉。
  章冰莹眼底的光亮顿时黯淡了,喃喃道:“那...那可怎么办呢?”
  “先住这儿过了年再说吧。”洛妍淡声道。
  章冰莹怔了下,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妍妍,有个东西妈要给你。”
  她掏出一枚钥匙,放到了洛妍手心里。
  “这是...”洛妍讶异。
  “是你舅舅临终前给我的,说是有很重要的东西,放在正大银行的保险柜里,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去打开那个保险柜。”章冰莹悄声道:“昨晚我和天天走得急,就带出来这把钥匙。”
  “是什么东西?”
  章冰莹摇摇头,满脸的茫然。
  洛妍静了下,脑子里一刹那炸开了许多念头,她捋了下思绪,目光凝重地望向章冰莹。
  “东西是以您的名义寄存的?”
  虽然是个疑问句,却是肯定的口吻。毕竟如果是以舅舅的名义,保险柜中的东西早该冻结了,他临终也不可能说出这番话。
  果然,章冰莹点了点头。
  洛妍松了口气,拿起包利落起身,语气不容置疑,“您带上证件,我们现在就去银行。”
  一个小时后,母女俩看着手边的文件和印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无他,置放在保险柜里的,竟然是一份股权持有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章冰莹持有衡安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要知道,洛志衡作为衡安集团的大股东,手中所持有的股份也不过百分之四十。
  看着看着,章冰莹眼圈蓦地红了,伏在洛妍肩头哽咽道:“当年我非要嫁给洛志衡,你舅舅可气坏了,他平时在我面前一句重话都不说,那次却狠狠扇了我一巴掌,之后好几年我都不肯和他说话,后来还是他找上了门,把手里的项目都给洛志衡做...他一直和我说,洛志衡心太大靠不住,要我多为自己做打算,偏偏那时我迷了心窍,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肯定对我失望透了...”
  “妈,舅舅临终前想见你,说明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是你,就算你曾经让他失望了,可他也早就原谅了你,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你要振作起来,哭,是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的。”
  章冰莹抬起头,用一种愣愣的眼神看着她。
  “房子的事我已经有办法了。您放心,半个月内保管要回房子,”洛妍语气陡然一利,“至于手里的股份,我们要慎重对待,您就听我的行吗?”
  章冰莹点点头,一副很放心的模样,“妈都听你的。”
  洛妍行动很快,当天就联系了私人侦探,去查清楚章冰莹的牌友放高利贷背后那些事,又找了律师,咨询这份股权持有书的相关情况,然后才把手头股份的事情,透漏给了傅绮云姐弟。
  她其实有些怀疑,傅西屿重逢后的刻意接近,或许与章冰莹手中的股份有关,只不过之前对方那些试探,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而现在,知道她手里有这么多股份,知道股权持有书的细节,知道文件就藏在那个破旧的老屋里,她们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呢?必然是要派人去家里一探真假的。
  到那时,有的是好戏看。
  有条不紊安排完这一切后,窗外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
  黑暗的夜空中,绚烂的烟花渐次绽放。温暖的客厅里,洛天穿着鞋底发光的新鞋子,咯咯笑着跑来跑去。章冰莹低着头剥蒜,时不时瞟一眼电视屏幕。
  厨房的半闭着,菜肴热腾腾的香气飘了出来,弥漫在客厅里的每个角落,洛天得得得跑到厨房门口,小脑袋探进去,睁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妈妈,你做的菜好香啊!”他歪着小脑袋,馋得舔了舔舌头。
  “乖,天天你先出去啊,马上菜就都好了。”洛妍握着汤勺的手一顿,转身朝他眨了眨眼。
  锅里的鸡汤熬出了金黄的色泽,正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洛天捧着自己的小肚子,一脸乖巧地说:“妈妈,那我先去洗手啦!”
  他摆了摆小手,一阵风似地跑开了。
  洛妍看了眼窗外,昏黄的路灯正映照着一个人影,那人低着头,手插在兜里,隔得太远了,她看不分明。
  围裙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响,洛妍擦了下手,一接,熟悉的微醺声音跳了出来。
  “我在楼下。”
  洛妍下意识地再次望过去,夜色浓黑,那人渐渐近了,眸子里有种奇异的明亮,眼底深处似正燃烧着两簇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