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早听见动静了,不过隔着厚厚门板,她还不敢确定,一听这一嗓子,赶紧让人开门。
小春笑道:“三爷这嗓门真大,嚷得全京城都知道小姐闺名了。”
小夏便道:“就你懂规矩。京城世家不知道咱们姑娘闺名的也没几个,又不是什么大事。这都什么年头了,还守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黄历。”
自打前朝开国皇帝破了诸多对女人严苛限制,倒当真没那么多变态规矩。
宝玉阁掌柜的赶紧让人放下门板,迎接明家三爷到来。
“三舅,您来得可真快。”明珠感慨。
三舅见外甥女装扮正常,眼神清丽,不像受惊吓样子,便笑道:“没吓到你就好。这两年冀州和孟州大旱,混入京城的流民不少。以后三舅给你二十个护卫,出门小心一些。”
明珠本想着焦氏出面向当时护卫他们的壮士道谢,只见焦氏脸色红红,只顾盯着鞋子,连头都不敢抬。
明珠只好冲着凌澈他们行了一个福礼,“多谢壮士相救,不知壮士家住哪里,来日定让长辈登门拜谢。”
凌澈脑子只剩下一句话:不知壮士家住哪里…… 不知壮士家住哪里……
小恩人怎就忘了我是谁!
东海用胳膊肘拐了大哥一下,“大哥,问你话呢。”
凌澈这时哪里还有往日精明,只傻傻答道:“顺手之劳,不必感谢。”
东海和银姑等人:什么玩意,这时该表现自己才对。
东海笑道:“我大哥是凌家二郎,本来带着我们上庄子上去小住,没想到碰到小娘子遇难。那些流民虽然可怜却也可恨,竟然欺负无辜女人,大哥便带着我们抵抗一二。刚刚大哥不忍来真的,还被那些流民打了后背,也不知道现在还疼不疼。”
明珠才知这人竟是凌二郎,“原来是凌公子,大恩岂能不谢。我三舅对跌打损伤比较擅长,一会让三舅好好看看。”
凌澈这才回过神来,“那怎好意思,我家里有老膏药,最多一贴就好,早就习惯了,不算什么事。”
身上皮糙肉厚的,哪里这么容易受伤,被三舅发现就不好了。再说了,让男人看身子多无聊,要是小恩人想看……简直不能想。
凌澈鄙视自己一番,小恩人才十二,自己不能太禽兽。
明珠也不多说,表达了谢意即可,有三舅善后就好。至于焦氏,是不能指望了,忒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其实,焦氏哪里是小家子气,是看见三舅惊呆了。她一直知道明珠三舅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比传说中潘安、宋玉还要美上三分。但她并未相信,如今见了,才知不假。
虽不知如何形容,但她一见成痴。想她二十正风华,却嫁给萧相。虽然萧相相貌也是上乘,但毕竟年岁在那里,肚子上都有了叠肉,哪里能及得上眼前这人。
不过,她也就是一瞬间呆滞,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身份。如今她已是高嫁,还能有何非分之想。还好,大家忙着叙话,没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明珠也不多客气,“凌公子,来日再谢。天色也不早,我们先行回府。”
三舅,“这车被人抢过,还是稍等片刻,我们骑马而来,有两辆马车在后面跟着,一会便到。”
明珠笑,“不严重,我们几人一车,丫头们另一车,三舅护送就是,何必麻烦。”
上了车,琳琅拍拍胸口,“那个凌二郎可真好看。”
焦氏一笑,“是呀,据说凌二郎母亲也是个大美人。”爱美之人不是她一个,只不过看的人不同罢了。
琳琅便细细问镇国公府之事,高门大户,她了解得太少。
明珠也听得津津有味,她前世只顾自己过日子,并不太关心这些家长里短。今生却想知道多些,多懂一些人情世故。
凌家落难之时逃往南边,遇到一大地主相救,人家不仅管吃管喝,还把娇养了十六年的唯一闺女嫁给凌二郎之父,恩情可说比天大。
等凌家东山再起,竟然就将作出那等之事。凌家说儿媳妇遇难,实际上谁知道,死的时机也太巧了。
明珠心想: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忘恩负义、薄情寡义。萧相不也是这种男人,得了好处便翻脸。
焦氏和琳琅正聊得兴起,只听琉璃说了一句:“母亲,大姐,二姐,咱们东西呢?”
几人定住。琳琅声音都直了,“是在这辆车上吗?”赶紧翻箱倒柜,一无所获。
明珠点头,“好像就是这辆。”东西虽不稀罕,但好容易萧相大出血一次,竟然便宜了流民。
“官府会给咱们送回来吧?”焦氏问道。
明珠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实话说,“东西都被流民碰了,即使官府来问,咱们也不能承认。”
琳琅不满,“为何不承认,本来就是咱们的。”
明珠冷笑,“东西重要,还是名声重要。知道的,是咱们逃了他们才拿到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从咱们身上摸走的。你说世人愿意相信那种?”
流言可畏,且众人太闲,就喜欢这种八卦消息。
焦氏也觉自己有些丢脸,见识还不如孩子。
琳琅眼圈都红了,头一次有好东西,还没稀罕够,就打了水漂。“凌二郎也是,咱们在宝玉阁里,又没有危险,还用他护卫。他就不能帮咱看着马车上的东西?”
明珠都要气笑了,人家帮忙还帮出错了?她最讨厌这种自己倒霉,就怨恨到别人头上的人,没担当。
凌二郎不去护卫马车,是因为不值得。明珠听祖母说过,他母亲家族虽只是大地主,但真的不是一般大,家业留的很足。
即使被凌家侵吞一些,留在凌二郎手里的估计也不是少数,是以他才看不上马车那点财物,更想不到去护卫吧。
琉璃见明珠冷脸,也不敢多说,只默默将马车翻找一遍,反而是她买的一对玉环在箱柜缝隙里找到。
“大姐,你出门戴这个行不,送给你吧。”琳琅觉得金环也是好东西,她又不着急用。
琳琅拍掉金环,“谁稀罕这个,小孩子用的,我怎么戴。”
明珠最看不惯她这个德行,有本事欺负比她强的啊,“不要就不要,摔了做甚。”
明珠见琉璃吓得眼泪都要出来,捡起金环,“你戴着就很漂亮,何必送人。”
她一直觉得琉璃装老实,虽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今天见她遇难不惊慌,关键时刻还能记挂丫鬟,也不贪财,有些出乎意料。
她记起前世,明安遇难之后,好像琉璃也真心流过眼泪,每年也能记得烧纸。可见,良心不坏。
等回了相府安顿下来,明珠便拿出一套适合孩子用的首饰,让小冬亲自给琉璃送去。“跟妹妹说,这东西不值什么,压惊用的。”
琉璃只好收下首饰,问杜姨娘,“挺值钱的吧?”
杜姨娘叹一口气,她当真不想欠二小姐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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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凌撤:不开心,镜头太少←_←
胖夏:没让你再长大胡子就够意思了,人不能要求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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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紧张
凌澈望着远去的马车,内心如黄河泛滥海水倒灌火山爆发一般难受万分。
“东海,我刚才表现可好还好?”凌澈不死心,说不定旁人眼里还行。
东海,“大哥,你觉得呢?”没说上两句话,就知道瞎紧张。“大嫂才多大个人,你紧张个屁啊。再说你们都多少年不见了,怎么就念念不忘。”
凌澈给东海一拳,“不许乱叫,坏人名节。”他们懂个球,他和明珠不是简单隔了多少年,是阴阳相隔多少年。想当年,他眼睁睁看着那昏君将他的小明珠抹了脖子,那种想救却未能救下的心情谁能理解。
当时,他只是记着那份恩情,并不是喜欢。
只是,她的雾蒙蒙泪汪汪大眼睛就那样覆上鲜血,怔怔望着他,只留下一抹无助和可怜。
之后,凌澈觉得明珠就一直漂浮在他身边,用那双泪眼望着他,夜里还哭着问他,为何不救她。
凌澈先是内疚,后来便恨不能把她夜夜入梦,她已经成了他人生不可缺少部分。
以至于,皇后之位非她莫属,给她一个安身之地,也为了安自己的心。
“我现在追上去再说两句,你们觉得行不?”凌澈问的很是没底气。
众汉子摇头,“大哥,走吧,乡下好多事呢。”马后炮有什么用。
东海劝道,“大哥,大嫂还小,你现在着急也没用。等将来事成再说,不是更好?”
凌澈只好点头,“走吧。”
事成了许她一世荣华,事败了毫不拖累。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她安排好后路,万不能看她走上前世路。
琳琅听红酥和黄藤说起明珠往琉璃那里送首饰,心中大恨。
“姑娘,您是没看到,一套九个梳篦,四季十二支珍珠绢花,另有小发钗、小步摇,当真都是好货色。”红酥羡慕嫉妒得不行。
红酥心里甚至有些怨恨主子太没地位,导致她也没什么好赏赐。看看二小姐多豪气,随意给人就这么好的东西,连小春那几个丫头穿戴也很拿得出手去。
琳琅气的想要摔东西,只可惜她这里都是份例之物,弄坏了再补上就难。只好将手指掐住,差点将指甲给弄断。
“你们有没有发现,明珠这阵子待我不如从前。难不成我无意中做过什么对不起她之事?”
红酥和藤黄摇头,“绝没有。”姑娘巴结二小姐还巴结不来,哪里会得罪她。
这一夜,萧相心里也难受,竟然遇到了流民,损失了好几百两银子。
只忍下心疼安慰,“人没受伤就好,今儿在朝上听到这事,差点将我吓死。只听说户部刘员外家家眷造了罪,人虽活着,回家就吊死了。”
焦氏吓得捂住嘴,“好像有好几口子人。”
萧相:“嗯,妻子和三个女儿全都死了,还有几个下人。”
焦氏想起当时,若不是明珠派人相救,她也难逃敌手,最终也是一死。“何至于死呢。”她小声道。
“刘员外家乃陇西世家,若是不死,难免就惹来风言风语。如今死了,一切也就灰飞烟灭,人死为大。”为了家族名声,牺牲几个女人算什么。
萧相感叹,“还好你们运气好,遇到贵人相助。那宝玉阁掌柜和伙计也被封了口,并没几个人知道你们遇险之事。”
焦氏试探,“我们当真安全?”她怕眼前之人逼她上吊。虽然相爷看似温柔,但她还是有些害怕此人。尤其是,他心情不好之时,没人能想象得到她在床上的遭遇。
萧相拍拍她的手,“别害怕,有定国公府救护,自然是安全。”
他特地派管家去问过宝玉阁今日之事,那里上上下下一概觉得他们奇怪,今日并无女眷前去避难,难不成要让他们编排人不成?
萧相听管家回话,也就明白,定是定国公府使了手段。
萧相不知道的是,那宝玉阁还受到了凌澈一众糙汉子的威胁。掌柜的一看这些人打扮就知并不好惹,说不准还是亡命之徒。他又和萧府没仇没恨,自然答应一定保守秘密。一不敢惹官,二不敢惹匪,掌柜和活计们还想好好活着。
焦氏歪倒在萧相怀里,“还是相爷最好,妾身能嫁给相爷,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萧相嘴角带笑,将她压在身下,堵住她的小嘴儿活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