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面容冷冷清清,从她脸色上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的涟漪,只默默的整理着手上关于赵起的资料,轻声说道:“仅凭医术极高这一点,本不足以推测出他需要什么,用灵药投石问路是个好法子,一个人只要有需求,就能够交流,能交流就可以交易,爷爷,你猜他最需要的是什么?”
吴敬德缓缓睁开眼睛,沉吟许久,背着少女说道:“根据这八个小时查到的消息,赵起此人家境一般,父母都是棉纺厂下岗职工,说是贫困也不为过,他虽身怀医术却从未显露过,手上应该没有什么资金,应该买不起高年份的药材,对于一名医术通神的中医而言,不管用得上用不上,一颗灵药都是巨大的吸引力,郭国手也曾说过,中医不是不能治病,只是有些药材的年份无法满足,药力不足才延误了病情。”
少女似乎笑了,但漠然的神色又丝毫未变:“依我之见,您要好好参详一下人心,他冲冠一怒为红颜,足见他是极重情义的男人,这样的人,不管什么时候,最看重的永远是身边人的安危。对于这样的人,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想办法保护他的家人朋友。”
吴敬德疑道:“以赵起此人的武功,天底下还有什么人能伤害到他身边人?如果他都保护不了,我们又能做什么?我现在手上最厉害的棋子高翔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在这点上做不了什么啊。”
少女瞅了吴敬德一眼,眼底若一泓秋水,答道:“态度,态度很重要,我们吴家再衰落,至少在大康市各县区还能说得上话,当一个人很重视一件事的时候,你哪怕只是帮了一小点,甚至算不上什么忙,但他心里是暖心舒适的。”
少女这席话鞭辟入里,吴敬德听得心头暗服,暗道自己怎么没想到这茬,他自觉在云关山别墅区小路上时要周家送来人参,自己先不服用而是扣下等赵起,已是让吴定相吴萱萱郭福都难以揣摩的好棋。
但自己这个孙女天生冰雪聪明,未曾见过赵起一面,对赵起的了解已在自己之上。
想了想说道:“赵起父母曾经是大康市下辖县云河县的县棉纺厂职工,现在暂时做点小生意,日子还算安稳,我给云河县小王打个电话,让他们注意一下有没有闹事的,各个局检查的时候对赵起父母的店睁只眼闭只眼。”
“等一下。”少女忽然道。
吴敬德听到这三个字,心头一阵紧张。
少女在柳清涟三个字下划了一道横线,说道:“现在最有趣的是,赵起他需要用这颗灵药干什么,您需要用这颗灵药换什么?”
吴敬德闭上眼睛,斟酌了一下词句,确定说辞,慢慢说道:“我这病还没完全好,郭国手也说了,大概能延命三年,要想多活些时日,非得赵起再出手不可,这颗灵药就是报酬,至于赵起要这颗灵药干什么很难得知,只要治我的病所付出的的代价能用这颗灵药弥补,他就会做这笔交易吧。”
吴敬德似乎听到孙女一声叹息,但细听又什么声音也没有。
少女一字一顿分析道:“我刚刚说过,他很在乎身边人的安危,他这么急着要这颗灵药,一定跟他身边人的安危有关!周家背后那位高人的实力,恐怕远远超出我们想象。其实,这一点您能猜到一部分,不过……”
少女在柳清涟三个字下划了第二道横线:“好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啊,爷爷,您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吗?”
吴敬德汗毛炸起!
他转过身,惊疑不定的望着自己这位面色如常的孙女。
吴敬德心底是打算让自己这位才情容貌均是绝佳的小孙女和赵起多接触接触,撮合他们,但从未透露过一星半点,这小孙女是怎么觉察到的?
吴敬德尽力不让自己老脸红起来,假装问道:“幼仪,你在说什么?”
少女一如既往的脸色平静:“周家之所以快速崛起,是因为他们垄断了大康市的高端药材市场,我们省里的那些老领导和大商人,哪一个不是惜命如金,求药若渴,连您也不得不为了一颗灵药亲自前往周家。而我们的地下势力不足,如果周家覆灭,这条渠道我们捞不到手,所以必须借助懂得灵药并有实力和周家高人对抗的赵起,退一步讲,就算我们把所有灵药给赵起,也胜过这条渠道落在他人之手。”
“仅仅只是这一点,赵起已经有联姻的价值,当然,您所想的,应该是盯上了他的武力和医术,他这一身本领就算放到省里,也是足以让人争抢的贤婿,我们家里适婚年龄的只有我和我妹妹吴萱萱,吴萱萱不可能了,那么剩下的只有我。”
少女波澜不惊的语气中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无奈:“其实,就算吴家有一百个适龄女性,您也会优先选择我,您和我都有一种直觉,或许赵起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其他吴家人驾驭不了他,只有我才可以,您根本别无选择。外边人都羡慕世家子弟荣华富贵,谁能知道他们连自由选择一生伴侣的权利都没有呢?”
吴敬德听得屏住了呼吸,他是有医圣国手郭福和半步武者高翔做参考,加上曾经亲眼见识过武者,才知道赵起对一个家族存在的意义何等重要,故而起了联姻的心思,想要在自己百年之后,让赵起维持吴家威名不坠。
但自己这位小孙女,手上的全部情报只有来自于周家婚宴的记录啊。
吴敬德面带疚色,满心惭愧,他苦笑道:“幼仪,对不住,爷爷不该瞒你,爷爷也是觉得赵起为人不错,如果幼仪你不愿意,爷爷自己和他见面就够了。”
吴幼仪目光虚视前方,仿佛看到很远很远:“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何必把我放在吴家中药材管理者这个火架上烤,您不知道大伯二伯天天盘算着怎么吃了我么?他们怎么知道,我做这些,不过是在为他们谋一条生路。为了吴家,我这些年牺牲了多少,又有谁真的知道呢。”
说着,她第三次在柳清涟三个字下划了一道横线,“柳清涟啊柳清涟,你很聪明,也很优秀,可是,我怎么会输给你呢?赵起,从今天开始,是我的掌中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