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朝他福了一福,轻声道:“公子久等。”
匡月楼。
前世元修身边第一谋士,第一谋臣,后来的第一丞相。这个人,成为当朝第一丞相时,年仅三十六岁。
论智谋,论心机,怕只有元徵身边的柳扬能与他一较高下。
偏偏他却是一个文弱书生模样,脸上惯常揣的是人畜无害的模样,左脚微跛,走路的姿势有些滑稽,但每一步却走得如此仔细、认真,倒教人玩笑不出来。
两人围着圆桌坐下,音夏伺候陈锦将帷帽取下,匡月楼看她一眼,笑道:“姑娘自徽州回来,心神似乎有些变化。”
陈锦笑道:“公子好眼力。”
匡月楼取起茶杯轻啜一口,他衣饰普通,长相虽算得上一表人才,但与元昀元修相较,却是平凡几许。此刻他手握茶盏,遥遥望来的双目中却是华光灼灼,让人不忍逼视。
“不知姑娘今日相见,所为何事。”匡月楼不再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陈锦回视着他,半晌才道:“我父亲,你知道多少?”
匡月楼没料到她会问起陈知川,不由一愣。抬目望去,对面的少女端着一张明妍无双的脸,瞳孔里一片深潭般厚重的水帘,教人看不出太多情绪。
陈锦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他站的是哪一边?”
沉默。
匡月楼没有说话,陈锦也不催促。
良久,才听得匡月楼的声音缓缓传来:“修。”
陈锦听罢,心中喟叹一声,果然。
陈珂跟的是元昀,而陈知川却选择了元修。陈锦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开始在心中滋长,除非来场狂风暴雨,否则,这种子只会越长越大,最后变成参天大树,将零零种种,是是非非全部掩盖。
从徽州回来时,陈知川先行一步,那时她并未想这些,直到那晚自陈夫人房里回来,在府里看到疑似元修的人影,她当真以为自己眼花,没有料想,竟真是他。
堂堂三太子,漏夜入府,若不是有人相邀,只怕他也没那个兴致前来。
“姑娘可是见着了什么人。”匡月楼发问。
陈锦把在府里见到元修一事说了,匡月楼听后,微微勾唇,“姑娘的大哥选择了昀,而陈老爷站的是修,那么二人在不久将来必有一战,除非……”他没有往下说,陈锦知道他的意思。
除非元昀和元修其中一个失去竞争皇位的资格,但自古成王败寇,无论哪一边失败,失败的那一方必然没有好下场。
立春了,北君桥下的水面解了冰,水草摇曳,鱼儿欢腾,岸边有书生支一个小摊,卖些字画为生。卖货郎挑着担,一把被岁月浸染的嗓子高亢耐听,春风自衣袖间拂过,不留一丝惆怅。
窗台外的风涌进这东厢房里,卷起陈锦颊边的发,她面朝窗外,一张无悲无喜的脸,好似最冷漠无情的杀手,任他天崩地裂海水倒灌,于她不过短短的一瞬间。
这样的姑娘……
匡月楼自负才华,一时竟也找不到词来形容眼前这少女,只能陪她沉默,举杯喝茶。
陈锦坐了些时候,起身告辞。
匡月楼起身相送,他左脚不便,姿势难免有些怪异,他穿的仍自寒酸,但背脊挺直如一把笔直的剑,让人轻易不敢玩笑。
陈锦走到门口,突然问道:“不知公子近日可听到什么传言?”
匡月楼认真想了想,道:“姑娘说的是有人夜闯陈府想将您掳走的事,还是四太子已入京城却迟迟未面圣一事?”
陈锦笑道:“公子好耳力。”
说罢不待匡月楼回答,带着音夏径直朝楼下走去。
匡月楼站在楼梯口,见陈锦身影走远,才回身重入厢房。堂客从楼下寻着台阶“嗒嗒”跑上来,“匡公子,方才那位姑娘让我把这个转交给您。”
匡月楼接过,拆开信封,里头是一张圣月钱庄的银票。
拱手,自负才华的年轻人朝着窗外略略一拜,“多谢姑娘。”
正文 第七十五章练武,强身
瑞儿坐在小厨房里那张四方桌边上,只占了长条板凳的一个角,一边剥花生吃,一边嚷嚷:“阿风姐姐,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呀?”
阿风坐在灶前的高脚圈椅里,仔细看锅里正炖着的羊肉的火候,多一分太老,少一分又不够透,可马虎不得,插空回道:“姑娘出门也有个把时辰了,算算该回来了。”
瑞儿把花生壳丢进空碗里,百无聊奈的趴在桌上,“姑娘最近出门都不带我。”委屈巴巴的语气。
阿风失笑,“姑娘是去办事,带音夏好些。”
瑞儿歪头看她,“我太小了,不可靠是吗?”
“也不能这样说,”阿风见她一脸的不认同加委屈神情,笑道:“姑娘大概是怕你累着了,所以留你在府里吧。”
“哼!”瑞儿偏过头不看她,显然阿风的答案令她不是那么满意。
隔了一小会儿,又去看阿风,“阿风姐姐觉得姑娘好不好?”
“自然好。”给她饭吃,留她在这一方小厨房里,自由的做自己,再没人能欺负她。
“我也觉得姑娘好。”瑞儿仍趴在桌上,脸上露出一抹笑,“哪儿都好。”
“阿风喜欢姑娘吗?”
“喜欢。”
“有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