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背影,江玉钏长长的舒了口气。
“四少爷,您要的牛奶。”佣人敲门,把江玉钏要的牛奶送上来。
江玉钏道了声谢,把牛奶搁在床头柜上。
浴室里传来水声,江玉钏看了磨砂玻璃门后的那道身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来,往牛奶杯里倒了一点。
沈青洗完澡出来,江玉钏把牛奶递给她,道:“喏,刚让佣人给你端上来的牛奶。”
沈青一时间没有动作,只是木愣愣的看着他,那一瞬间,江玉钏似乎看见她眼底下有一条血泪。只是等他再仔细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他出现幻觉了吧!
“怎么不喝?”江玉钏笑问。
沈青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道:“没什么。”
说着,她端着杯子,一口气把牛奶都给喝光了。
江玉钏拿了一颗糖塞她嘴里,道:“像个孩子一样,还不喜欢喝牛奶。”
沈青皱了皱鼻子,看着有些孩子气,道:“要不是你让我喝,我才不想喝了。”
江玉钏拉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垂眸笑道:“你身体不好,牛奶养人,而且睡前一杯热牛奶,也可以让你晚上睡得安稳一些。”
沈青嗯了一声。
他们夫妻二人感情一直都很好,结婚两年了,就没红过脸。只是沈青因为小的时候是难产,生下来有些体弱多病,结婚第二年,她就经常生病,到最后只能躺在病床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江玉钏找了很多医生,可是这些医生给沈青的身体做了检查,却得出完全没有生病的结论。
“……阿青,你会好的,别担心,我会让人治好你的病的。”江玉钏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柔声道。
他看起来十分憔悴,身上的衣服几天没换洗了,胡子拉碴的,狼狈极了。就算是其他人看了,也忍不住道一声,这男人真是情深义重。
沈青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目光悲伤而透彻,那一瞬间,江玉钏被她看着,有一种所有想法都被她看穿的错觉,让他有些悚然。
“我在八岁的时候,父母都去世了,变成了孤儿。这么多年,玉钏,只有你,是对我最好的……”沈青喃喃,眼泪水忍不住的往下掉。
好不容易将沈青安抚睡着,江玉钏揉了揉头,走到花园去抽烟。
在花园往里走有一个池塘,里边种着一池的荷花,到了夏天会很好看。池塘里边还养了一些鱼,偶尔江玉钏会让厨子捞条鱼起来吃。
蹲在地上抽了一会烟,江玉钏站起身准备离开,一个人走了过来。
“我倒是小瞧了四弟,对自己的妻子都能下如此狠手,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啊。”来人是江家大少爷,他和江玉钏向来不对付,觉得江玉钏就是个私生子,小白脸,对江玉钏的态度完全称不上好。
“没想到你能找到人壤这种好东西,传说中,人壤能让人长命百岁,等东西拿到手了,倒是可以知道传说究竟属不属实了。”
“我倒是要恭喜四弟,计划了五年,终于能将东西拿到手了。只是可怜了你那貌美如花的妻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哒!”
角落里传来一声动静,江玉钏面色一变,大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然后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眼一瞬间有些慌乱,但是很快的,他的目光由慌乱变成了狠辣。
竟然没看见了,那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沈青根本没看身后,她现在满心慌乱,脑海里只剩下刚才所听到的一切,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让她觉得有些窒息的地方。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他们的相遇,那就是骗局的开始。原本以为深情似海的爱人,竟然想害她性命,谋她江家的东西。
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右手被人抓住,沈青猛的转过头去,看见江玉钏目光平静的看着她,这样平静的目光,却让她从脚底窜上一股凉气。
接下来,她被江玉钏打晕,等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置身在池塘底部,池水浑浊,疯狂的朝着她的口鼻之中涌去。
好痛苦,好痛苦!
江玉钏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他恐惧的发现,掉在池塘里的人竟然变成了自己。
窒息的感觉简直让人十分痛苦,他想奋力向上游,可是根本动弹不得。
“我真的好痛苦啊……”幽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江玉钏猛的回过神来。
一只手从身后抱住他,对方十分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肩膀,冰冷的气息吐在他的耳畔,道:“玉钏,我们说过的,生同衾,死同椁的。来啊,你来陪我啊。”
不不不!
我还不想死,不想死!
他奋力的挣脱,胸口处突然一烫,然后他就感觉到身后的束缚一松。趁此机会,他急忙挣脱了身后的束缚,开始使劲的往上游。
“噗!”
从池塘里爬出来,江玉钏吐出一口水,感觉有些力竭,但是他又不敢停下来,只能勉强爬起来,朝着前方跑去。
外边大雨落下来,落在他的身上,砸得他身体生疼生疼的。
他转过头去,看见池塘里边出现了一个人影,对方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张口说了些什么。江玉钏认出了她的口型,她在说。
“你跑不掉的。”
江玉钏伸手捏住胸口的东西,那东西不断的闪烁着佛光,让一切污秽邪祟都不能近他的身。
“嘻嘻嘻,来陪我玩啊!”
“来陪我玩啊!”
四面八方响起小孩子的声音,江玉钏扭头朝四周看去,看见一只只娃娃飘在半空中,这些娃娃毫无感情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双眼之中流出血红的泪水,嘴角却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江玉钏转身就开始跑,他记起来了,沈青早就被他杀死了,为了她沈家的人壤。人壤那样的好东西,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效果,从知道沈青身上有人壤这东西开始,他就开始筹划了。而他们的相遇,也不是偶然,而是他有心设计的。
沈青万万没想到,身边的人竟然会是一条毒蛇,在她完全没想到的时候,就狠狠的咬了她一口。
“……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沈青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江玉钏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上汗毛直立,心里都被恐惧给充满了。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娃娃,娃娃咧开嘴对他笑,里边传来沈青的声音,道:“江玉钏,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死也要一起死吗?”
江玉钏面露狠色,道:“谁要跟你一起死?你没死之前我不怕你,你死了我也不怕你!”
他满脸凶相,手里紧紧的抓着那颗佛珠。
“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无数娃娃念着这句话出现在他身边,它们眼中都流着鲜红的血泪,目光幽怨愤恨的看着江玉钏。
“滚开,滚开!”江玉钏大喊,脸上带着疯狂之色,手里的佛珠佛光微闪,让这些娃娃有些忌讳,江玉钏咧嘴笑,“我有佛珠护体,你们碰不了我,碰不了我,哈哈!”
“这些娃娃是凭借着死去的四夫人的怨气才能动弹的,江玉钏有佛珠护体,它们碰到他,怨气顿时就会被佛珠化解。”越溪走过来,看着那眼里流出两行血泪的娃娃,皱了皱眉。
娃娃这个样子,真的不好看啊。
江玉钏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来,等看见越溪二人,双眼就是一亮,立刻扬声道:“两位,两位快救我,只要你们救我,我一定会给你们丰富的报酬的。”
越溪慢吞吞的问:“会给很多钱吗?”
江玉钏立刻道:“给,会给很多钱的。”
越溪露出思考的表情,韩旭笑眯眯的道:“师父想救他?”
越溪道:“我想赚钱啊,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啊,我们救他会不会不好啊。”
四周的娃娃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沈青出现在他们面前,她的身影看上去有些透明,模样还和生前一样秀美。她的样子,看上去根本不像鬼,就连阴气都很淡。
目光警惕的看着两人,沈青一点都不想和这两个煞星对上,要是这两人真的要护住江玉钏,她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这让她怎么甘心?
“两位,江玉钏负了我,他该死!”沈青开口道。
越溪眨了眨眼,道:“可是我们是来工作,是来赚钱的,江玉钏他花了大价钱请我们的,虽然报酬我还没拿到。”
为了钱?
沈青一瞬间觉得有些错愕,不过很快的,她反应过来,道:“如果你们不帮他,我也可以支付你们报酬。我有一家店,叫龙凤呈祥,是做娃娃的,我可以把店转让给你们。还有,我有人壤,人壤我也可以给你们。”
韩旭道:“师父,你不是想看人壤长什么样吗?”
越溪看向江玉钏,道:“不好意思啊,四少爷,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点坏,我是个好孩子,不能为虎作伥啊。唔,反正你和沈小姐是夫妻,要不,你就陪她一起去死吧。”
江玉钏:“……”
“不!”
不,我还可以支付你更多的报酬!
江玉钏想说出这句话,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怎么回事?
他目光转了转,发现自己连头都动不了了。
江玉钏看不见,越溪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江玉钏现在整个人都变成了泥人,还是浑身干燥的泥人,身上出现了一条又一条的裂痕,看上去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开来。
*
“将咋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轻声低语,沈青笑眯眯的伸手抱起身边的东西,那是个球形物,仔细看去,却是个泥塑的脑袋,五官清晰,就像是活人一样。只是这张泥脸上布满了恐惧,看上去有几分狰狞。
沈青伸手拿起锤子,直接将这个泥头给打碎了。
*
第二日,江家的佣人发现他们四少爷不在了,然后他们在后院的池塘边发现了江玉钏的轮椅,然后在池塘里发现了一对娃娃,昨天下了一场大雨,池塘里的水全部都溢了出来,里边的荷花在一夜之间完全凋零了,两个娃娃就飘在池塘里。
那娃娃是一男一女,男的那个娃娃穿着昨天江玉钏所穿的外套,大大的眼睛满是恐惧,看上去十分渗人。女的那个娃娃则是挽着男娃娃的手,看上去笑眯眯的。两人的姿态无比亲密,就像是一对恩爱无比的夫妻。
最让人觉得惊恐的是,这一男一女两个的娃娃,竟然十分肖似他们四少爷还有死去的四奶奶。
想到这,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舒大爷等人看着这两个娃娃都有些惊疑不定,毫无疑问,这两个娃娃真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娃娃了,而且还是用最简单的泥土捏成的,但是人物却是惟妙惟肖,尤其是那个男娃娃,他脸上恐惧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真实的,真实得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不仅仅是江玉钏,整个江宅还死了不少人,和越溪他们一行中就死了两个,死相很凄惨,一人躺在地上,身下是一大滩水迹,身体浮肿,经法医粗粗鉴定,是落水窒息而亡。而另一人,却是被浑身漆黑,是被火给烧焦了。
有一个还没死,可是他的双腿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啃食掉了,只剩下森白的骨头。
“娃娃,娃娃!”那人已经陷入癫狂之中,双眼赤红,嘴里不断的念着“娃娃”两个字。
出了人命,江家的人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的就过来,越溪他们这些人也都被叫去做笔录。只是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要说是他们作案,警察都觉得不信。
“……你说什么?”舒大爷扯着嗓子吼,“问我吃饭了吗?没了,一大早就被你们拉过来,我还没吃早餐了。”
警察同志:“……不是,我们是问您昨晚10~12点期间在做什么。”
舒大爷喊:“啊,我今年九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