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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珏的身影湮没在黑暗中,最后的光追随着孟怜的背影,就听一声惊堂木震天响声,众人下意识的循声回头望。
  张闲人不知何时站在一张方桌前,身前只有一盏烛火明明灭灭,他素色长袍,折扇轻合的在空中点了点,叹息般的说了一句,自此,世间再无云梦狐,只有那长安小巷深处,以梦酿酒的酒半仙。
  刷!折扇打开,烛火应声而灭,黑暗中响起剧终散场的铜铃声。
  铛的一声,全场骤然亮堂起来,而等他们再恍然回头,望着那已然落下的帷幕,近一个时辰的话剧结束,许多人却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演的真好。有人开口说道,这一卷已然如此,不知更甚的其他两卷是何等的磅礴大气,这位止戈先生真不愧是大家。
  周承弋还没适应突然的强光,正揉着眼睛,听着这话下意识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两张熟悉的脸,一张他认识他哥的生母闵妃,另一张确定不曾见过,却又莫名觉得眼熟。
  四哥。女孩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绿妩?周承弋转眸看向同一桌的小女孩,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有点眼熟了,原来是绿妩公主的生母陈嫔。
  等等,如果这是闵妃和陈嫔,那和他们一起来的男人不会是
  周承弋猛地转头,见鬼的看到他便宜皇帝爹正穿着一身便服,坐在隔壁桌淡定的喝茶。
  周承弋:
  请问现在撤回先前的话来得及吗?
  撤回肯定是不可能撤回的,周承弋甚至发现了一个秘密,父亲,您先前不是还说更喜欢偷生卷吗?
  当着我的面就说偷生卷写的好,背着我的面就开始夸阴兵卷,好家伙,这老小伙子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周承弋心内吐槽。
  皇帝眉头微不可见的跳了一下,他将茶盏放下,一派正经的说道,不是你叫我闭嘴?
  周承弋瞬间安静如鸡。
  作者有话要说:  生理期和疫苗一起搞得我有点难受,头晕,乏力,很困,还疼,所以今天只有四千五呜呜呜。
  明天回市里,看看能不能争取码多点,么么哒。
  小剧场
  周承弋:请马上给我一个撤回一时辰前说的话的按键。
  皇帝:给朕也安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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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四公子
  云梦剧场的烛火尽数亮起后,创人员全部上台谢幕,惠敏郡这个导演念罢谢幕词,观众们在工作人员的提醒组织下有条不紊的起身离开剧场。
  周承弋目送着二三排的人离开,目光复杂的落在几人身上疑似是先前因为便宜爹的随从,即乾元宫总管王贺和羽林军副统领百里追,而发过牢骚的些人。
  人不知而不畏。他喃喃自语。
  不过也是这时才知道跑堂们为什么独独称第一排为贵客了。
  可不就是贵客,周承弋放眼望去,原有印象的三品及以上能够上朝的官员就有数位,蒋侍郎带着孙子赫然也在其中,在离皇帝几张桌的位置。
  更别提些原没什么印象其他品级较低的官员,以及官家子弟。
  周承弋在看到数个熟悉的朝官面孔之后,立刻就明白,符谦这厮为了不得罪官员,直接按照品级排的位置,谁最得罪不起谁的视野就更好。
  他是皇子,房丞相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乎是正对着舞台,工部侍郎是三品,所以蒋侍郎就相对来说位置不么好。
  周承弋恨自己没能早点了悟。
  有这么多官员在,自然也有认皇帝的,但皇帝这般拖家带的来,并不想引起骚动,遂摆了摆手示意低调,不要引起骚乱。
  房丞相机敏,当即起身作了一揖无声告退,顺便将突然得知周承弋身份,惊讶的久久未能回神的传教士欧罗耶一起带走。其他人见状也都识趣的跟着行礼离开。
  周承弋也想走,然而他刚有动作,皇帝就斜过来一眼,弋儿,坐下。
  茶盏轻轻搁在桌上发一声清脆的叩响,皇帝语气淡淡道,方才不是嫌我讲的不好?正巧你这个作者在,给你两位姨娘讲讲你的作品。
  绿妩也是才知道这件事,一脸崇拜的看着周承弋,真心实意道,原来是四哥写的,四哥好厉害。
  陈嫔将《殊途》话剧看完之后,因为感受到其中的细腻,还以为是为女作者所写,此时惊讶的不行,兴趣一下子就翻涌了上来,顺着皇帝的话下去。
  周承弋只好硬着头皮将《狐梦》的整体故事大致讲了一遍。
  周承弋这个无意识细节控,在写文的时候还不算明显,一旦讲起故事来却是苗头频频,会特意强调某一个动作或是话中的某一个词,来引起听者的共鸣和思考。
  不仅是陈嫔听的认真,便是将《狐梦》少说翻阅三遍以上的忠实读者,皇帝也忍不住跟着听了进去。
  这个故事便是如此。周承弋喝了茶润了润嗓子。
  陈嫔用手帕揩了揩眼角的泪,还在为云梦狐和沈夫子轰轰烈烈,却因终究落得悲剧收场的爱情而难过,直道,殊途二字,当真起的好。
  闵妃却沉思片刻,若是这一切只是一场劫,所谓的点化也不过是沈珏的一时温软,么云梦狐的梦,到底是从千年沉眠苏醒后开始,还是自沈珏离去之时,她就不曾醒过?
  狐梦,盗梦这书名和卷名,倒真是值得深思一番。
  闵妃说完抬头,就见作者本人正端着一杯茶神色颇为复杂的看着她。
  她烟眉轻蹙,细细将自己所说之话在心中琢磨一遍,难得有些忐忑道,是我说错了吗?
  周承弋:你这话让我怎么答?我当时写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么多啊!
  心中的想法肯定是不可能说来的,他只能用喝茶掩饰自己的懵然,然后高深莫测的回了句,万人眼中万人我,因由对错心自评。
  翻译一下就是:你觉得什么就什么吧,真的不用我,我也不知道。
  闵妃却恍然了悟,我明白了。
  到底明白了什么,周承弋不敢,了也不敢答。
  走吧。最后还是皇帝起身为他解了围。
  话剧是申时准时开始,待演完便已经日落十分,周承弋讲故事也花费了一些时间,因此走剧场之时天色已然黑了。
  然而坐在马车里,远远就见长安城中灯火通明,并未闭市。
  行人摩肩接踵,男男女女皆有之,有玩龙舞狮在锣鼓喧天中腾空翻跃,有手艺人喷火变脸耍弄花样,比之白天的热闹喧哗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承弋奇怪道,今日不宵禁?
  殿下,今日是春龙节。王贺小声提醒。
  春龙节又被称作春耕节,其实它还有一个最为名的民间俗名,便叫二月二,龙抬头,每到这时百姓们就会以各种各样的方法祈求新一年风调雨顺。这个节日后来并不怎么名,但在小农经济时代来说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节日。
  朝中连放三日假,百姓也夜不闭市,自然是热闹非常,马车在官道上行走的非常缓慢。
  皇帝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带着这么一群人便装行,显然不打算就这么回宫,就近找个地方用膳吧。
  是。驾车的百里追应声。
  片刻后,马车停在醉春楼,掌柜的还记得周承弋,立刻笑脸准备迎上去,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可以说是从楼梯上一窜而下,在周承弋面前站定的时候都还在喘气。
  掌柜的定睛一瞧,竟然是他们背后的东家符小公爷!
  诸位这边请。符谦态度异常恭敬的亲自来请人,上楼前还给掌柜的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即明白这是得罪不起的客人,赶紧躬身退到一边,等人都上去了,赶紧跟后厨和上菜的都打了招呼,叫他们小心伺候着,千万别得罪了。
  符谦今日是一个人在喝酒,不是他不想找人,而是实在没找到人。
  春前裴炚成绩公布,一如既往的稀烂,宣布再一次考太学失败,烦闷的跑进了军营发泄,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听说是被他老子逮住塞进大阅兵队伍里操练去了;骆异打算参加今年的科举,正忙着读书,连《殊途》的公演都没有去看,把票赠给了杜冰箬;而房观彦又不在。
  看完《琉璃玉骨》后的百般思绪,都只能临窗独酌,自己独自吞咽。
  在看到周承弋下马车的时候,符谦非常高兴,还想着怎么不动声色的套到新文后面的剧情,结就见马车上又下来数人。
  符谦可是承了爵的小公爷,不说王侯世子都是在宫里的南书房接受的启蒙教育,便是他加冠承爵的仪式,除了皇帝,没有人敢沾手。
  符谦一认来认,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叫人赶紧把桌子上的残羹冷炙都收了,就一溜烟的跑了下去。
  这大概是符谦这半生生涯里跑的最快的一次了。
  符玉兰。私库里有一笔不大不小的银子就来源于长安书坊,再加上刊载《狐梦》一事,皇帝对这位符小公爷想不认识也难,不用拘谨,我不过是来用膳的。
  是。符谦眼观鼻鼻观心,叫人拿进来几本薄册放在桌上,将其中一本亲手呈上,您请过目。
  皇帝眉梢一挑,符谦动解释,此乃醉春楼菜名价目的单子,因为了很多新菜品,小二们一时记不住,常乱子,我就想能不能更直观一些,就弄了这个,目前还只在试用阶段。
  菜单?周承弋颇有些惊讶,他上次来的时候都还没有这个。他拿起一本翻开,这确实是一份朴实不花哨的菜单,只有极个别菜品才配有图文介绍。
  然有需求就会有生产,符谦总是能走在时代的最前端。
  这个名字好。符谦立刻称赞一句,便将菜单二字定下。
  皇帝看前面的菜品百无聊赖,直到翻到最后几页才有了点表情,这方便面是何物?
  是一种速食面,可以冲泡也可以煮,还可以干吃,冷水也是可以吃。符谦详细介绍了一下。
  还有冷水也能熟的面?绿妩公眨巴着眼睛,十分惊奇的也拿起一本。
  边皇帝又了几个新品,符谦一一答上来。
  周承弋一开始听方便面还以为是隔壁推杯换盏的学子们声音太吵,导致自己一时听错了,结又听到符谦说其他的东西,赶紧翻到新品页一看。
  好家伙,这酱面包、三明治、双皮奶这些都是他写在《穷书生种田》书里的东西啊。
  他知道凭借大种花家人们刻在基因里的吃货精神,迟早会有人将他所写的东西做来,但这才多久啊,前二十万字透露的东西就做来一半了。
  该不会以后符谦真的能搞工业革命吧?就算搞不工业革命,搞嫁接水、杂交水稻什么的,萧国脱离小农经济时代走向工业时代的进程可以缩短不知道多少年啊!
  周承弋看向符谦的视线逐渐变得深邃起来,仿佛在看一块硕大的拼命燃烧自己发光发热的金子,默默的将写的有点颓的种田文地位往上提了提,在心中打上必须尽早写完的标签。
  符谦莫名感觉如芒在背,像是被什么人盯上了一样,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
  醉春楼的这些新品,并不全部都美味,重点还是在于新颖。
  而且符谦擅长极为举一反三和发展物品的其他用法,比如他就从三明治弄了古代版汉堡,然后本来只是配合用来吃的酱也成功跻身为一种调料品。
  不过因为纯手工制作耗费颇大,每日供给量少,价格又十足昂贵,因此只提供给包厢。
  符玉兰是个人才。周承弋吃着这些东西,虽然不少东西味道还是有差别,但能在短时间内做来已经很厉害了,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符谦立即摆手笑着澄清道,殿下着实折煞我了,我只是个商人,趋利而往,想这些的另有其人,实在不敢居功。
  哦?其人是谁?皇帝道。
  是符谦刚要说话,隔壁突然一声砸碎杯子的动静,随即爆发激烈的争吵。
  你夸四公子便夸四公子,作践止戈先生作甚?摔杯子之人怒极了,声音微微拔高。
  有人立刻怼上去,楚某说的难道有错?四公子之作才是真正的民生根本,止戈除了会写一些情情爱爱还会什么?
  符谦一听这话骤然变了脸色,立刻就要让人去制止,皇帝却抬了抬手,且听着。
  是。所有人便只好坐着听着。
  先前摔杯之人说道:先生《狐梦》一书共有四卷,总揪着后两卷说什么,难道阴兵卷还不够发人深省?!
  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捧四公子踩止戈的人笃定着又道,今日话剧我虽然没去瞧,但一群戏子尔,想想也知道是何等靡靡之作,简直不伦不类,有辱斯文!
  你看都不曾看过,你怎知就有辱斯文?蒋羽生气的不择言,未曾见闻而不予评也!你这样空白牙才是真的斯文扫地!
  没错,隔壁福禄厅招待的一桌人,正是蒋羽生、楚添、杜冰箬等太学学子。
  杜冰箬和蒋羽生是在云梦剧场门撞见的,两人就《殊途》聊的很欢,也是这时蒋羽生才知道,杜冰箬竟然是他曾经看过的一本悬疑之作的作者。
  原来杜康是你!他高兴极了。
  本书是赵家楼版的,比较小众,但却让蒋羽生印象深刻。然而因为跟白衣书生的《十三娘》撞了时间,所以传唱度并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