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词不安分，像是个电台播报员一样，时不时就回头给旁边的时昉小声播报一句
——看着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小舒爽是怎么回事？
当然，情况根本没他说得那么夸张，就是很正常的距离，讲讲题目而已——不过反正这家伙不回头看，怎么讲不随他的便。
俩人在后座讲得似乎很投机，段嘉祺偶尔夸夸她，开个小玩笑，秦水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很柔和，虽然讲的话基本上完完全全都是那道化学题的。
但每一句都听得他烦躁到不行……为什么班上会新来这样一个人？
“要上课了。”
熬过了这漫长的十五分钟，前面的时昉终于回过头来，对段嘉祺说了一句，语气是一贯的平淡，却难以掩盖话里带着的一股郁躁之气。
他说完后，上课铃果然铃铃铃的打响了。
“那我下节课再来，这回多谢。”
段嘉祺一愣，很快却又换回笑脸，对秦水遥很轻快地说了一句。
秦水遥胡乱点了点头，时昉回过头来后，她的注意力就已经完全到他那里去了——他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自己在后面太吵了？
秦水遥觉得有点心下惴惴。
时昉见她脸色，知她可能被自己吓到了，肯定是误会什么了，他想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可是能说什么？
说让她离段嘉祺远一点？可是他有什么立场这样说。
还是也像段嘉祺这样找借口去问她题目……
自己要是去问她题目，时昉都能想象到秦水遥很惊恐的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的模样。
学得太好原来也是有坏处的，装都装不了。
*******
一直到放学后他心里这股郁躁之气也没完全消掉，直接一个人往学校外走去了。
没想到，走到一半，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时昉回过头来一看，居然是秦水遥，跑得有点气喘。
他走太快了，秦水遥差点没赶上，随便收拾了一下书包后就直接追上来了。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秦水遥犹豫着问了一句，她感觉到一整天时昉心情似乎都很不好的的样子，话都比平时少了很多，倒是杨词一直笑嘻嘻的，她去问杨词，杨词也不说，
“你自己去问呗，我哪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后来追问了好几回，杨词才勉强告诉她一个理由，说是时昉最近学习压力过大，所以很烦躁。
这倒是让秦水遥很意外，原来时昉也会有这种压力？
初中三年加高一一年，他一直都是那副很平淡的样子，无论是在什么考试前，现在居然会有学习压力？是不是遇上什么特殊事情了？
秦水遥觉得有点担心，所以干脆心一横，自己直接来问了。
“杨词说你近段时间学习压力很大……”
时昉“……”
杨词给他安的是这个名目么？
心情的确很不好，压力也的确很大——只不过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
眼前的女孩正一脸认真，仰着脸看着他，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关切。
他还想和她多说说话，干脆直接点头，接下了杨词给他安的这个名头。
果然是这样吗？
秦水遥赶紧把自己脑子里存着的，之前在书上看得到，网上看到的，父母老师说的，缓解压力的方法全部搜肠刮肚的找了一遍，一点点给他说出来。
听到她这么认真的给他讲着这些，时昉的眼神一点点柔软了下来。
小傻子……我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你确定你想知道？
********
路很短，一下就走到了公交车站前，俩人回家路线有些不一样，不是一班车。
秦水遥有点恋恋不舍，觉得这段路实在太短，不料，时昉却没有往回自己家的方向走，居然和她上了一班车。
“这是33路！”
秦水遥虽然很想和他一班车回家啦，但是也不想让他坐错车，以为是他看错了车牌，赶紧提醒了一句。
“今天去一个亲戚家，也是33路。”
原来是这样！
秦水遥顿时眼睛一亮，那还能再和他多呆一会儿，很不错。
33路车一贯人不少，从一高这一站上车，几乎都坐不到座位，只能站着，秦水遥个头小，人多的时候总是被挤得很难受，自从上了一高之后，每次回家，除非很幸运能有座位，否则都是很煎熬的的一段时间。
今天这班公交车司机之前可能是赛车手转行过来的，开起车来无比生猛，每次一刹车，一开动，车上稀稀拉拉站着的人都会跟着窜一窜，像她这种个头小的女生，不扶个什么东西，简直都能从车尾直接飞到车头。
时昉见她跌跌撞撞，略微犹豫了一下——又是一晃，秦水遥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拉了过去。
时昉把她轻轻拉到了怀里，虚拢着。
“怕你摔跤。”
他低头对她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挨得格外的近，气息简直都拂动了她耳畔边的碎发。
秦水遥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讷讷的小声应了一声，低着头乖乖的被他拉着。
她抬头就能看见他好看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不过比起平时，今天似乎有些奇怪，她刚一抬头便直接撞到了他的视线，和平时的沉静温柔完全不一样的视线，吓得她直接低下头来了。
她个头小，低头时前额到他的胸口处，少年身上依旧是清爽好闻的气味，她一点也不敢乱动，就这样有些僵硬的站在那里。
时昉看着她低着头，碎发下露出小巧白皙的耳朵，想起白天杨词的话——都快亲到了！！只觉得莫名烦躁。
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距离，他很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回头看一眼。
有没有现在这么近？
他难得这样孩子气一回，有些小愤懑，见她害羞，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刻意避开，留出距离来
他本意只是真的怕她摔跤——可是脑子里想着白天的事情，不知不觉中，居然低头离她越来越近。
直到见她耳朵越来越红，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方才反应过来，赶紧恢复了正常距离，自己也觉得耳后有些发烧。
“我到了……”
到站后，秦水遥慌乱的抬起头来，几下便跳下车去，往自家方向跑走了。
今天的时昉好奇怪！
她面红耳赤的往家的方向跑去，耳边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痒痒的，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手足无措。
时昉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淡表情，见她逃也似的跑开了……
心里有些后悔，他刚才果然是吓到她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之后也开始逃避自己。
光是想想这种可能性，都让人心里发堵。
想起白天她和段嘉祺言笑晏晏的样子，刚平息下去的烦躁感觉又起来了。
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像段嘉祺一样，不过火，很平常的慢慢接近她？
*******
杨词按照惯例，依旧留在了篮球场打球，大概到七点半的时候，草丛里居然又再度蹿出一个黑影。
杨词已经有准备了，一看，果然还是那个小女生。
“你又去表白了？”
“没有呀，我这段时间一直有在好好学习。”
小女生晃着腿，坐在看台上，托着下巴看着他打篮球。
“你们女生，也会有这么主动的？”
杨词白天看了一场好戏，不过他虽然爱说话，也极有分寸，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对外胡说一气的，像这件事情，他就很守口如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就连楚鱼也没有说过。
这种事情，他清楚，现在要是被说出去传开了，按两人的性格，之后肯定是不可能了
时昉虽然话少——但是杨词知道他一直是拿自己当朋友的，他既然信任自己，杨词肯定就不会辜负这份信任，这点他还是可以保证的。
不过白天看了这么一出大戏，又没处可说，现在忽然觉得对这陌生小女生说说，也挺好的。
“要看喜不喜欢吧，我喜欢的人，我就主动，不喜欢……”
小女生皱了皱鼻子，做了个你懂的的表情给杨词。
杨词被她的表情逗笑了——要是秦水遥也是这么想的，那家伙估计就真悲剧了。
“怎么，你也和喜欢的姐姐告白被拒啦？”
“怎么可能！不是我，而且没表白呢……是我一哥们。”
“你上回说的那个？”
“就是他，自己不说，还特别喜欢吃干醋，他喜欢的那个女生特别好，他不追，别人追了还不高兴，结果还得让人家女生来偷偷来问我他为什么不高兴……”
“闷骚。”
小女生评价。
“他这个样子，我看他要追到猴年马月去。”
“哥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俩人说得开心，小女生忽然仰起脸来问了一句。
杨词一梗，忽然觉得自己好没面子，哥们有喜欢的女生，眼前这小破孩甚至还都告白了，他这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拿出去说，似乎总有种跌份的感觉
——会被这小女生嘲笑吧！
“有啊，我都有过三个女朋友了。”
他随口胡诌。
“这么厉害？都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