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告别陈梅,离开陈家大院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雨点落在青砖路上,溅起一个又一个小水珠。陈梅打着伞,将同志们送进黑咕隆咚的巷子以后,就回去了。
巷子之所以黑咕隆咚,是因为巷子太长,巷口的门也关着。
李文化打开大门,撑起雨伞。
“李文化,你等一下。”小曹一把拉住了李文化的衣服。
李文化后退一步,鞋子踩到了欧阳平的脚。
“什么情况。”欧阳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看——”
“看什么?”水队长道。
“地上有一个小纸团。”小曹将门全部打开,然后从地上拾起小纸团。说小纸团,不是很准确,纸是叠在一起,呈不规则的正方形。
“怎么会有小纸团?”
“科长,是从门上面掉下来的。”
“小曹,快打开看看。”汪小引道。
小曹一边打开纸条,一边朝门外走。
“科长,你看——”小曹显得非常激动,她说话的腔调都变了,“看”听上去,有点颤音。
欧阳平接过纸条:“开馆”。
欧阳平又将纸条调过来——纸条的背面没有同志们希望看到哦啊的字,纸上面只有“开馆”两个字。
欧阳平刚开始是找字,紧接着辨认纸,这是一张从报纸上撕下来的纸,报纸的周围有一些铅字和一些不完整的图案,中间正好有一个空档,背面全是铅字。报纸的大小只有半个巴掌大。
“开馆?”汪小引望着纸上的两个字发愣,“这是什么意思呢?”
“馆应该是棺,棺材的棺”欧阳平自言自语道。
“科长,如果是棺材的棺,那后面的潜台词就是验尸才对。”
“李文化说的对。”
“这个人为什么不直接写开棺验尸呢?而且还把棺材的棺写成错别字呢?”小曹道。
“也可能是他的文化水平比较低。”汪小引道。
“不!他应该是故意的。”水队长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担心纸条被其它人拾到,这个人的心态和六年前的报案人的心态应该是一样的,他好像对某一个人特别惧怕。他应该特别怕纸条被某人拾到。你们想一想,如果是不相干的人,谁会在意这张纸条呢?谁又会在意纸条上这两个字呢?”
“我同意欧阳的分析,如果我们不是为陈耀祖的案子来的话,我们也不会在意它。”水队长道。
这两个字虽然和六年前的报案电话的字数和表述都不一样,但指向性却非常明确,所指就是六年前的陈耀祖之死。
汪小引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隔六年,当事人如此坚定执着,那一定有他坚定执着的理由。
写纸条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六年前的报案人。
此人一定在黄窑岗,而且很可能就在陈耀祖家附近,他看到欧阳平一行走进了陈家大院,于是将纸条放在门框上面,并且特地将门关上。因为下雨,门被打开和关上的机率相对要小一些。
“此人如果想把纸条传到我们的手上,方法应该是很多的,他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法呢?”李文化道。
“这里面应该有一些原因。”欧阳平若有所思。
除了这张纸条让欧阳平赶感到意外,街坊邻居的反应多少也有点异常。这更坚定了欧阳平拿下此案的决心——至少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其他人何尝不是如此呢?本来,欧阳平只是想试试看,这次的黄窑岗之行,欧阳平的想法彻底改变了,欧阳平觉得:这个案子一定有问题。报案人事隔六年之后,竟然还没有放下这个案子,欧阳平相信报案人之所以如此坚定执着,一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支撑着。面对如此执着的报案人,欧阳平没有任何理由置之不理。欧阳平从报案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朗朗乾坤,岂容恶魔逍遥。
在回公安局的路上,汪小引和欧阳平进行了下面的对话:“欧阳科长,你怎么不问案子?”
“想知道案情,可以看档案材料,吴所长归纳的已经很详细了,我们这次到陈家来,就是想熟悉一下陈家的环境。这个案子——如果这是一个案子的话,那么,寻找线索的路径,不应该在遗产的分配上。”
“这是为什么?”
“陈耀祖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他在遗产的处理上,一定会处理的非常妥帖,四个女儿都是他生养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会偏爱某一个人,这从他将三处房产送给三个女儿做陪嫁就能看出来。如果陈耀祖确实死于非命的话,那么,他极有可能死于陈家的隐形财产。”
“隐形财产?”
“对,陈家摆在桌面上,能看得见的是东西是那些店铺和房产。凶手绝不会在这方面做文章,因为,只要是看得见的东西,所有的人的心里都有一本帐。如果陈耀祖的死在财产的分配上倾向于某人——或者说对某一个继承人有利,那么,凶手不是在引火烧身吗?小汪,陈耀祖不是有一份遗嘱吗?”
“不错,是有一份遗嘱,还有遗嘱的见证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见证人应该是两个人。”
“这就对了,既然陈耀祖立了遗嘱,谁还会在财产的分配上动脑经呢?”
“那么,科长,您所述偶的隐形财产是什么东西吗?”
“隐形财产就是不为人知的古董和文物——这些古董和文物就是陈耀祖藏在密室里面的宝贝。你们想一想,陈家经营古董文物几代人,手上肯定有一些稀世珍品,而这些稀世珍品,是不会被任何人知道的,你们再想一想,陈耀祖为什么能用三处房产作为三个女儿的陪嫁,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陈家在古董文物上赚了不少钱。”
“对,做古董文物生意,这里的赚头有时候会很大,如果遇到一个重器,或者叫无价之宝,可就成了暴发户。陈家就有点像暴发户。”汪小引道。
“我明白了,今天我们看到的密室就能说明问题。陈家将密室设计的这么巧妙,这就足以说明陈家有深藏不露的无价之宝,至少是历史上曾经有过不同一般的重器。”李文化道。
“对,陈耀祖想把一些东西世世代代传下去,但事与愿违,无意之中被人发现了,真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陈耀祖的社会关系如此复杂,关注和窥探陈家宝贝的一定不乏其人。”水队长道。
“那么,我们要不要开棺验尸呢?”小曹一般情况下会提一些具体的问题。
“要,我们必须开棺验尸。但我们要向局领导汇报一下具体的案情,我们必须得到领导的支持,然后,我们再去做陈家人的思想工作。”
“陈家人会答应吗?”
“只要我们对陈家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定会的到陈家大多数人的支持,再说,现在,人心浮动,社会处在激烈的动荡之中,人人自危,陈家人为了明哲保身,不会跟我们特别较真。他们也不敢和无产阶级专政相对抗——我们不妨也以阶级斗争为纲,吓唬吓唬他们——我看这玩意比较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