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三十左右,两个人告别清水师傅,临行前,欧阳平特别关照清水师傅,睡觉之前再想一想,明天早晨,他和李文化还要到泰山庙来。
走出山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欧阳平本来还想向清水师傅了解更多的情况,但因为有刻不容缓的事情,所以,欧阳平不得不将谈话往后放一放。
两个人在雪地上高一步低一步地朝小镇走去。
大街上,异常的安静,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人,菜市口倒是有点人气,因为这里有一个澡堂,澡堂的名字叫“红旗浴室”,名字是文革开始后换的,原来的名字叫“逍遥堂”,意思是男人们逍遥自在的地方。浴室的门头上有一盏灯,门帘不时被掀起,门帘里面不时钻出一些人来,同时夹带这一些热气。过去,菜市口是小镇最热闹的地方,这里有一个电影院,原来是一个戏院,文革开始以后,没有人唱戏了,就改成了电影院,当然,到文革中期的时候,电影院也曾经充当过戏院的角色,后来不是有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吗?
蔡家桥就在菜市口的北边两百米处,汪家桥就在菜市口的南边三百米处,公安分局就在南街183号。前面我们曾经提到过小镇的三街夹两河,三街分别是大街,南街和北街,公安局就在南街上。
在电影院和澡堂之间有一个广场,明清时期,这里曾经是杀人示众的地方。后来这里变成了菜场,每年三月二十八的庙会,这里就是主会场,也是整个庙会物资交流的中心。庙会还有一个中心,就是泰山禅院。
茶水炉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是陈主任的三儿媳妇黄菊。其它店铺,有的灯还亮着,有的黑咕隆咚的。
“黄菊,你婆婆呢?”李文化走上前去。
“在后面,她忙了一天,可能已经睡下了。欧阳科长,你们找我婆婆有事吗?”
“是啊!”欧阳平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八点五十五分。这时候,小镇人大部分都睡下了。
“你们等一下,我去叫她。”
“谁啊!”陈主任从后面走了过来。
“妈,你还没有睡啊!是公安局的欧阳科长。”
“快请进——快请进。”
“陈主任,我们找您了解一点情况。”
“走,到后面谈。”
“陈主任,干脆到我们那儿去谈吧!”
“行。”
李文化叫开了公安局的大门,开门的是陆师傅。他披着军大衣,踢踏着棉鞋,军大衣里面只穿着一套卫生衣裤。
两个人将陈主任领进了欧阳平的办公室。
没有任何铺垫,谈话直接开始。
“陈主任,清水师傅说舍利塔里面有尸体的时候,哪些人在场?”
“当时,有很多人。”陈主任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陈主任,我们赶到塔林的时候,尸体已经不在舍利塔里面了。”欧阳平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说清楚,这样,陈主任才会认真仔细地思考他们提出的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情啊!”
“尸体被人转移了。”
“我明白了,当时,有我一个,还有陆师傅,有电影院的马歪子,对面食堂的小刘,还有高裁缝。其他人,我再想一想。”
李文化将笔记本翻到前一页:“有没有高裁缝的老婆和冯常林。”
“有,不错,他们也在场。”
“您再仔细想一想。”
“还有——还有——棺材铺的牟老板。”
等待。
“欧阳科长,我去把三媳妇菊花叫来,她当时也在场,她记性比我强。”
“行,李文化,你去一趟吧。”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黄菊跟在李文化的后面走进办公室。“欧阳平搬了一张椅子让黄菊坐下。
“菊花,清水师傅在我们家的时候,有哪些人在场,应该还有一些人,我想不起来。”
李文化将笔记本递到黄菊的手上,黄菊认真地看了一遍,她眉头紧锁——做思考状。
“清水师傅是不是在你们的茶水炉呆了一会。”欧阳平提示道。
“是啊!”
“这个时候,哪些人在屋子里面?”
“除了我婆婆婆说的这几个人,还有两个人。”
“哪两个人?”
“章庆门和唐麻子。”
“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章庆门是隔壁杂货铺的掌柜,唐麻子是面条店的掌柜。”
两个人又从黄菊的口中抠出两个人来。
“对了,当时还有几个人来冲水,他们站在台阶下面,应该能听到清水师傅说话的声音。”
“是哪几个人?”
“有陈奇峰的老婆,她冲完水没有走,在茶水炉前面站了一会,还有潭有忠。陈奇峰是镇民政助理,潭有忠是铜匠。其他人,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后来,人越来越多。”
“你们提到的这些人中,一直没有离开过现场吗?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人突然离开现场?”这个问题有点勉为其难了。
“这——我们倒没有在意,人太多,很乱,谁都不会在意谁。其他人在看热闹,我一边看热闹,一边冲水。”
欧阳平有一种大海捞针的感觉——但这个针必须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