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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气候上似乎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差别,可楚歌自己却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变得更加嗜睡了。
  仿佛有瞌睡虫悄悄寄居在了他的体内,每一天,总是睡不醒。
  楚歌变得畏惧寒冷,贪恋温暖,常常入眠之后,不知不觉就滚入了陆之南的胸膛。
  年轻的躯体是火热而又滚烫的,拥着他,仿佛可以驱走外界一切寒意。
  然而身体外部是温暖的,内部却仿佛被冻僵了一般,每一个骨头碴子里,都朝外散发着冷气。
  楚歌总是蜷缩在陆之南的怀里,或是依偎在他的身旁。
  更深更紧的接触,仿佛亲密无间。
  可越是靠近,身体就越发寒冷。
  仿佛心脏那里破了一个洞,已经不会流血,越是靠近就越是凛风呼啸。
  .
  生日的那一天,陆之南早早地就起来,亲自下厨。
  楚歌遵循了数个月的禁令,到今天,总算是短暂的解除。
  陆之南难得的按照他的口味做菜,竟然做了一开始怎么都不许楚歌吃的小龙虾。
  隔得老远就闻到了麻辣鲜甜的气味,一丝一丝,勾得人馋虫大动。
  楚歌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陆之南终于把铁钵端过来,搁在了木桌上,才终于相信。
  可惜,也不能够多吃。
  看上去做了许多,但除去了辣椒、香料、汤汁,其实小龙虾也没有多少,更遑论还有厚厚的脑袋和虾壳,剥完以后,就更是剩不了一些了。
  陆之南十分严肃的表示,楚歌不能多吃,过个嘴瘾就可以了。
  气的楚歌觉得他简直是冷酷、残忍、又无理取闹。
  哪里有这个样子的,难不成陆之南吃,他就在旁边,干巴巴的看着啊?
  喔,不对,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
  至少他还有一碗,没油没盐淡的闲出小黄啾的土鸡汤。
  不对比还好,一对比简直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陆之南的口味跟楚歌差不多,准确的说,他的口味基本都是按照楚歌来的,还做了一些其他的小菜,看上去卖相很不错。
  可是就只想吃小龙虾啊?
  那当然是被无情拒绝了。
  楚歌哀怨,哀怨,凄怆,又彷徨,不过吃了那么几小个,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陆之南大快朵颐。
  再一看自己面前,熬的奶白奶白,一丝油腥都看不到的鸡汤。
  再好喝的汤药,这么天天喝也受不了。
  “坏心眼子。”楚歌小声嘟哝。
  陆之南假装自己并没有听到。
  .
  两人说说闹闹,过了那个中午,大半钵小龙虾都进了陆之南的肚腹。
  楚歌伤心,无助,又委屈的三连,最后决定何以解忧,唯有睡觉。
  刚好,也到了他午睡的时候了。
  陆之南贴在他的身旁,楚歌靠着身后的胸膛,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身后的人守了他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起来,替他掖好背角,轻手轻脚的下床。
  陆之南关上了房门。
  楚歌睁开了眼睛。
  他侧卧在床上,视线定格在前方,那像是在凝视着什么,而当细细看去时,又是没有焦距的。
  他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缓缓地坐了起来。
  轻纱飞舞,薄幔飘摇,他赤脚下了床,无声无息的走到了窗边。
  海风透过了窗户的缝隙吹拂过来,带来了湿润的气息,也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仿佛皮肤都变得冰冷潮湿。
  入目所及是碧海金沙,隐隐能听到涛声流卷,顺着海岸线朝一侧望去,在天际的尽头,隐隐可以看得见一片高崖。
  海水拍打过嶙峋的巨石,激起一蓬又一蓬雪白的浪花。
  楚歌以前曾经听说过,有一些在海边长大的人,就靠表演高崖跳水为生。
  当有游客来的时候,他们就从高崖边上跳下去,再潜水从海里浮起来,依靠这样刺激紧张的表演,来获取报酬,养家糊口。
  有很多的表演者,依靠这样一份算不上工作的工作,获得微薄的报酬,然而有更多的,身体撞上了崖底的巨石,遭受重创,再也不可能醒来。
  .
  晚上的生日过得异常的简单,陆之南遵循传统,煮了一碗长寿面。
  青菜,豆腐,荷包蛋,一根从头到尾、连续未断的面条,许下他虔诚的心愿。
  祈求他所心爱的人无灾无病,身体康健。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除此以外,陆之南还准备了一个蛋糕,依旧是不变的大理石乳酪冰激凌,芒果口味,但是这一次,蛋糕的尺寸就十分可怜了。
  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一个巴掌大小,几口就能够吃的精光。
  中午的麻辣小龙虾只不过尝了一个味道,本来还满心的期待着晚上呢。
  楚歌看着那个他一只手就能够捧起来的蛋糕许久,终于确定过来,这就是自己的生日蛋糕。
  他瞅瞅陆之南,又瞅瞅蛋糕,简直没有办法相信。
  一年一度的日子,就只有这么小的一丁点儿?
  大概是从他的神情里捕捉到了不满,陆之南莞尔,柔声说道:“奶油太腻了。”
  楚歌十分不开心:“……我就只吃这么一次而已。”
  陆之南说:“真的吗?那冰箱里少了的是什么。”
  楚歌心虚的低头。
  冰箱里仅有的那么几个……都进了他的肚子。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不对劲,抬起头,理直气壮:“等等,怎么,你蛋糕都不让我吃的啊。”
  陆之南道:“不是不让你吃,是要有节制,佣人说你每次吃起来就停不住。”
  因为,真的很甜呀。
  丝滑细腻的奶油,馥郁香甜的水果,仿佛可以把心底那一丝丝苦意驱散。
  楚歌说:“……不管,生日一年就这么一次。”
  一次也就这么一个蛋糕。
  陆之南无奈的摊手:“那也没办法,其他的都没了,我也就只准备了这一个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陆之南的态度无比坚决。
  但是楚歌比他更坚决。
  最终还是陆之南败下了阵来:“好吧,好吧,明年做一个大一点儿的,可以吧?”
  “明年?”楚歌重复了一句,咬住这两个字。
  以为他是在抗议这漫长的等待时期,陆之南点头道:“我保证。”
  楚歌听到了,似乎唇边翘了翘,笑了一下,然而那一丝笑意转瞬间就逝去了。
  他低下了头。
  芒果散发着馥郁的香气,看上去无比的可口。
  明年吗?
  .
  听上去似乎并不遥远,只要他等得到下一个新年。
  然而那其实又是相当遥远的,意味着他要等待足足三百六十五天。
  而楚歌,连一天……都等不了了。
  .
  “到时候早就过期了。”
  “我保证,做一个大一号的,可以吧?”
  陆之南点亮了生日蜡烛,关上了灯,一时间,室内只有蜡烛摇动的火苗,熏出了两人的面庞。
  一个人含着笑,而另一个人半垂下了头,却是微微沉默着的。
  “该许愿了。”
  视线的尽头掠过了陆之南眉梢眼角的笑,楚歌轻轻抿起了唇,合上了双掌。
  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下了愿望,尔后吹灭了蜡烛。
  咔哒一声后,白光大亮。
  黑暗被驱散,陆之南坐在另一侧,含着笑道:“许了什么心愿呀,哥。”
  楚歌看着他的眉眼,也摇了摇头,笑了一瞬:“说出来就不灵了。”
  于是陆之南不再追问,递给了他蛋糕刀,只有巴掌大小的蛋糕被切成了两爿,看上去个头更加的可怜。
  不过,尺寸虽小,味道还是不错的。
  .
  夜幕终于完全笼罩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