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牙印辣疼辣疼的。
“没有。”
“啊?”
“吴副官你要注意安全。”
怕吴孟帆感受不清她对霍成厉的态度,苏疏樾神色担忧地朝他道。
这一对比,吴孟帆又流冷汗了,晓得自家将军估计又做了什么惹恼了姨太太。
“多谢姨太太关心。”
霍成厉的爱心来的突然。
苏疏樾本来以为一个孩子就完了,接下来他又派人送了不少找不到父母的孩子到霍公馆。
家里倒是热闹了,到处都是孩子的声音,佣人们都有了事干,不会焦躁的担心主人家的事。
而苏疏樾看着满屋子的孩子,却想往外面逃。
她最坏的打算就是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但看着这些孩子,她就忍不住摸小腹,就像是她扼杀了什么存在。
说起来都怪霍成厉。
先是上床这件事磨了她几个月,把她的思维磨钝了,给了她一击。
怕怀孕吃避孕药也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他弄来那么多孩子,又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
“姨太太你想出门?”
春雀见苏疏樾打了几个电话,换了外出的衣服,吓了一跳道,“外面那么乱,姨太太你可不能出门。”
“报纸上说这些日子死伤的太多,医院塞不下病人,只能在外面搭棚,医护人员也不够用,我去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可是姨太太,现在出去太不安全了。”
“现在已经算是安全了。”
霍成厉的动作很快,当街暗杀的事情,当天就有报纸大篇幅报道,而且报纸把凶手直指章秋鹤。
曾经章秋鹤拿一个村子的百姓当肉墙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还有章秋鹤跟俄人合作,私下种植鸦片。
昨日霍成厉带人捣毁了章秋鹤的鸦片田,把半座山头一把火烧个干净。
霍成厉此举不止惹恼了章秋鹤,还惹恼了不少洋人,所以才有发生了几次大型冲突。
霍成厉摆出的态度就是让洋人滚蛋,盛州轮不上洋人做主,他的姿态让那些受伤的百姓都站在他这边。
章秋鹤这个督军不维护他们,但他们还有霍成厉。
谁说霍成厉不会收买人心,他所有事都做的一套一套的,现在谁提起他曾经的名声,都说是误会是污蔑。
他是底层爬起来的人,如果说谁最懂百姓,他一定是最能感同身受百姓的苦难。
你们看看他的二夫人,还一直在为工人说话,是工盟的顾问,因此还差点惹上了牢狱之灾。
“受过一样的苦难,可不就一定能感同身受,生出什么怜悯同情的性格。”这是苏疏樾看完报纸之后的想法,霍成厉的性格明显因为少年的过往扭曲,根本不是什么宽厚仁爱的首领。
不过她的看法不重要,只要盛州的大部分的人愿意拥立霍成厉就行了。
“督军府现在围着抗议的学生,无暇分身。我就只是带着朝阳剧团的团员去做做义工。”
苏疏樾此举也是帮霍成厉造势,春雀劝不动就一定要跟着她一起去,而守卫公馆的军官给军区打了电话请示。
出乎意料霍成厉那边点头同意了。
“姨太太,将军说想跟你说话。”
“不用了。”苏疏樾看向听筒,自然而然地开口拒绝。
“这……”军官表情为难,苏疏樾拒绝的轻松,他却不知道怎么该跟霍成厉交代。
僵持了一会,苏疏樾觉得霍成厉那边应该已经不耐烦挂断了,才拿起了听筒。
“喂?”
“终于肯接了。”
苏疏樾开口的第一句,霍成厉那边就立刻接上,似乎过了那么久,听筒一直被他拿在手里,他一直等着她这边的回应。
听到男人微哑的声音,就唤起了不怎么好的回忆,苏疏樾理智上觉得要心平气和,装作一切如常是跟霍成厉说话,但可惜她不能做个完全理智的人。
“嘭”的一声,苏疏樾挂了电话,面对惊悚看着她的军官,苏疏樾笑了笑:“可以安排让我出公馆了吧?”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不看不知道,原来将军被苏姨太太吃的那么死。
经过几个月的壮大,朝阳剧团已经发展了上百人。
苏疏樾跟他们会面,带上了早就准备好了的袖套口罩,齐齐走向医院。
袖套上写了义工两个字,右上角画着朝阳的标志。
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除了他们,晨光在李尹吟的带领下也来了,两个竞争剧团,在义工这件事上出乎意料的和谐,不吵嘴不打架,以病人为先。
听着病人的哀嚎,苏疏樾忍不住道:“要是这世界上没战争就好了。”
但现实就是在这个时代,战争还需要几十年才会停止。
“那就希望霍将军早日拿下盛州,把那些螭魅罔两赶出盛州,还盛州安宁!”李尹吟拍了拍苏疏樾的肩。
触到李尹吟肯定的眼神,苏疏樾笑了笑:“希望他是个英雄。”
到了傍晚,苏疏樾还没从医院回霍公馆,大街小巷都响起了报童的号外。
章秋鹤心脏病发,死在了督军府。
第83章 乱象
督军府里——
天鹅绒的蓝色窗帘被扯得乱七八糟,花瓶倒了里面的水倒出来也没佣人擦拭。
佣人们人心惶惶,有些已经收拾了小包袱逃了,有些不敢走,不是念主子旧情,而是章振铭拿了枪乱扫射,把他们个吓住了,再想逃也不敢走。
“这可怎么办啊!督军死了,我们是不是也没命了!”
督军府的姨太太们围在一起,脸上都带着泪,有真心有假情,但每个人都少不了担忧之后的出路。
“我当年是被督军瞧上带回的督军府,家里人早就没了,这个年纪我就是折腾的去陪人唱歌跳舞,恐怕也没人还会再搭理我。”
陈莹满目苍凉,心如死灰的样子,叫这些“姐妹”们看着又落了泪。
她们这些姨太太当然都有小金库,存的有私房钱,但是她们当过章秋鹤的姨太太,就一辈子是督军府的人,章秋鹤那么没了,她们就算保住了命,又该何去何从。
“大姐是良善人,就算是督军走了,她也不会苛待我们。”
“她人是好,但是我们要是靠她?”八姨太太叹了口气,“恐怕大姐自己都不晓得靠谁,她这半辈子过得不算差,但也不算是好,早就随波逐流惯了,她的确不会苛待我们,但也不会成为我们的依靠。”
“女人如浮萍。”陈莹幽幽感叹。
嘤嘤啼哭的姨太太们被出章秋鹤的房间,屋里就剩了章夫人与她的子女们。
几个小时过去,章秋鹤肤色已经青了,身上慢慢浮现尸斑。
章婉瑜不明白人怎么死了,身体还像是会喘气一样,身体时不时鼓胀有动静,害怕的躲在房门口,如果要是能离开的话,她现在就想跟那些姨太太一样冲出这间房间。
章振铭虽然没章婉瑜那么害怕,但还是也站在门边,焦躁不安的走动。
“妈你坐在病床边上干什么,爸都死了,你握着他的手有什么用!”
章夫人依然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看着章秋鹤脸,闭嘴一句话不说。
章秋鹤的脸算不上好看,他脸色发青,嘴唇肿紫,眼袋低垂着,连脸上平时不觉得那些皱纹,此时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脸上,就好像他整个人成了一块冰,跟空气接触的越多,就化得越厉害。
皮层一层淌了下来。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长什么样子来着?
章夫人摸着章秋鹤浮现青斑的手。
他们定的是娃娃亲,小时候她是讨厌他的,他又皮又傲,时不时用看蠢货的眼神看她,她被他气哭过无数次,但后面还是嫁给了他。
喜欢他吗?
章夫人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曾经动过心,也有可能曾经恨过,但那么几十年过去,那还有什么明确的感情存在心里面供她回忆。
看着他的死相,她都忘了他活着是什么样子。
“二少爷,我们别耽误了,趁着现在霍成厉那贼人没反应过来,属下们安排你们去找大少。”
“我们就那么灰溜溜的走了!”章振铭咽不下这口气,“要是走了,这盛州就是霍成厉的了,我爸摆明就是霍成厉害死的,凭什么我们不能去找霍成厉麻烦,让他以命偿命!”
“医生检查出来结果是心脏病发,属下也知道这病有水分,但没法子,如今不是调查的好时候,如果不趁现在把二少爷你们送出城,以后就难送了。”
“二少爷你要快点决断啊!”军官见章振铭咬牙切齿,不由催促。
“我以后一定要让霍成厉血债血偿!”
章振铭锤墙嚎叫,侧脸看到章夫人还是呆愣愣地坐在床边,心中的恶意涌出。
“你现在高兴了!你平日丢人就算了,我们都能忍你,但你怎么能那么蠢,帮着外人来害我们家!苏疏樾那个小贱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她管你叫干妈,你就把她当做亲女儿,还为了她跟爸吵架,你这个蠢货,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章夫人转过头呆愣愣地看着怒不可遏的儿子,章振铭长得有五分像章秋鹤年轻的时候,只是因为下巴像她,所以没有他爸年轻的时候英俊,整个人有些娘气。
“二少爷消消火,这件事跟夫人没什么关系,是霍成厉他们太狡猾了。”
“怎么没有关系,要不是她碍事,那天我要是抓到了苏疏樾,如今还会是这种局面?”
“爸爸,爸爸!”章振铭哭倒在床边,“你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儿子夺回盛州,弄死霍成厉和苏疏樾那对贱人。”
“二少爷别激动了,督军已经去了,属下们都还在外面等着你商量路线对策。”
章振铭抹了眼泪,瞪着眼与军官一同出去,章婉瑜见状犹豫了下,也跟在后面一同出去。
“都走了。”
章夫人看着儿女的背影,回头朝章秋鹤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