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蔡三,高子漓觉得自己厉害的不行,坐着马车原本想回府却突然让车夫改道去了林府。
她要将此事告诉给林楚浅,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到了林府,她熟门熟路的直奔林楚浅的院子,一推开门,发现她正在炭火旁悠哉游哉的取暖。
而且空气里还弥漫着某种香气。
林楚浅拿着一根棍子从炭火中挑出一个烤得黑不溜秋的地瓜,还没捡起来却突然感受到身后一股冷风,以为是香果进门时没注意让冷风灌进来了。结果转过头一看。
原是高子漓。
“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就来。”高子漓走进门,脱掉身上厚重的斗篷扔到一旁,毫不客气地坐在她身旁,一脸傲娇的靠近炭火,还趁林楚浅不注意将地上那个黑不溜秋的地瓜捡了起来。
林楚浅挑眉,心想她不会又闹什么别扭了吧?也不与她计较,低头从炭火里又挑出一个地瓜。
高子漓掰开地瓜,顿时香味四溢,她低头吃了一口,甜糯可口的地瓜让她眼前一亮。
“真好吃。”她不由感叹。
林楚浅轻笑,看着她脚上被不慎抹黑了一块,也不提醒低头默默吃起自己烤了许久才终于能吃到的地瓜。
幸好她刚才想着要给香果留一个才放了两个地瓜下去,不然就冲高子漓的流氓霸道风,自己还真就吃不上地瓜了。
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各自吃着自己手里的地瓜。
高子漓拜前三天给林楚商当在丫环所赐,现在对于吃喝用度竟然莫名的不想以前那般吹毛求疵了。
吃到最后,她发现自己满手都黑乎乎的,连忙用手帕擦拭了一番,抬起头望着林楚浅,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今日我去了蔡府,当街狠狠用鞭子抽了他一顿。”
林楚浅停顿了一下,抬起头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昨日当街殴打乞丐,还出言调戏你我,抽他一顿鞭子都算客气的。”高子漓愤愤不平地说道:“他这种狗仗人势,欺压百姓的行为实在可恨!”
“说起来仗势欺人,你可比他擅长多了。”林楚浅放下手中的地瓜,面对高子漓微愣的神情,她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而后拿起茶壶望矮桌上倒了两杯。
氤氲的雾气缭绕在她们两人之间,炉上的炭火噼啪作响。
“都城之中,谁人碰上你不得退让三分?”林楚浅拿起茶杯轻轻的吹了一下,低头轻抿了一口。悠悠的说道:“你可曾想过,若你不是高家三小姐,而是出生于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子,那你被登徒子当街调戏,无权无势你又能如何?你以为蔡三是因为怕你?他其实怕的不过是你身后的势力。”
“如今你高府是权势滔天,但自古以来任何家族都有兴衰,如有朝一日高家失势你高子漓又能如何?到时候你也可能如同寻常百姓一般穿着粗布麻衣,吃着在你看来难以下咽的吃食,更别提有什么闲情逸致喝茶闲聊。”
林楚浅喝下热茶,抬起头眼神平静的望着高子漓。
“阿漓,你可曾想过有一天你也会如同蔡三一样因为跋扈任性而得罪不能得罪的人?”
高子漓脸色微变,心里五味杂陈,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她的用意。
把她当丫环使,带她去脏乱不堪的茶馆面馆,带她穿着寻常人的衣裳到街上给乞丐发包子……
其实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知道,她离开了高子漓这个身份便什么都不是。
高子漓伸手拿起桌上的那杯茶一饮而尽,甘醇可口,回味无穷。
这样的好茶寻常人一辈子都喝不上几次,可她却并不以为然。
她站起身,心神不定的起身离开。
“阿漓。”林楚浅轻声叫住她。“其实秋猎时高贵妃曾特意召见过我,你可知你姐姐用心良苦?”
高子漓听完,心头一震,而后抬脚离开。
门帘再次被掀起,忽又重重落下。
林楚浅看着她的仓皇离开的背影轻叹了一声。“希望你也别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她揉了揉自己前几日带着高子漓四处奔走而酸胀难受的双腿,长舒一口气。
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也算是还高贵妃一个交代了。
其实高子漓性情刁蛮跋扈,从小到大皆是如此。以往众人忌惮高江,现在忌惮受宠的高贵妃。
说来说去,众人忌惮都不是高子漓。
如今一切花好月圆时,她自然无人敢得罪,但一朝失势,墙倒众人推,到时候遭受的可不比被人当街轻薄那么简单。
高家夫妇对于自己这个闺女也是头疼的很,飞扬跋扈,到处作威作福,就怕她有朝一日被有心人陷害,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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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漓离开林府以后,坐着马车径直回府。
一路心事重重,待马车停下以后,面无表情的直奔自己的院子。
越过精致的别院和传过花团锦簇的花园,她凝重的表情让路过的每个人都以为她怒火冲天。也不知今日谁得罪了她。
高子漓回到院子,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了,扯着厚实的被褥还在自己身上,一个人躲在被子思考人生。
心里各种情绪都有,有不甘,有埋怨,更有难过。
她细细的回顾了自己任性妄为的人生历史,想起自己母亲曾不止一次劝解过自己该收敛些脾气,可她就是不听。
她从不把那些话放在心里,因为她觉得自己是高家三小姐,谁都不能拿她怎么办!
就是她父亲的话,她也可以不听。
谁的话她都没放在心上,怎么今日林楚浅所说的每一字她都听进去了。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屈居人下,也没想过失去了高子漓这个身份以后她会怎么样?
在她看来,她天生便高人一等,欺负别人拿不了仗势欺人,那是为自己除害!
她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与那恶心猥琐的蔡三的所作所为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那蔡三这次踢到了她这么一块铁板,而她除了甄尤脩,还真没有几个人敢跟她硬碰硬。
她一开始恼怒的不行,到后面细细品味,竟越想越觉得林楚浅字字在理。
她说的对,自己就是仗着高家的声望为非作歹,她就是喜欢任性妄为的欺压别人。
这些年挡在她马车前面的,哪一个没被她鞭打辱骂?
她的所作所为,比起那蔡三,确实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