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随着低沉响亮的战鼓声起,随着城墙的大火燃起,守城将士的斗志紧跟着高涨。
战争原本就瞬息万变,往城下浇淋火油之后,哀嚎的戎狄士兵很多掉落回了地面,后面的是士兵心有不甘,不顾滚烫的烈焰,咬着牙妄图爬上城墙。
可有时候人的意志再强大,在绝对真实惨烈的情景里面亦是不堪一击,面对不断蔓延的火焰,看着身边被烧的痛苦哀嚎的战友,许多的戎狄士兵开始退缩。
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城内城外双方士兵的脸都被照的一清二楚,戎狄士兵士气越来越低沉,反观城内的士兵却都斗志昂扬,越杀越勇。
结果已经高下立见。
原本偷袭试图突围的戎狄人注定了要惨败而归。
一声悠扬的号角在夜空响起,戎狄士兵顿时如释重负,大喊着撤退,一窝蜂的就撤离了。
城内的士兵见此不由士气大涨,举起手中的兵器对着落荒而逃的戎狄士兵表达自己的最真挚的问候。
林楚浅放下手中的鼓槌,揉了揉肩膀,吹着微凉的晚风,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余彭和林斐泽站在一起商议着善后的一些具体细节,俨然是已经把后者当作林品契昏迷期间的备用将军了。
城墙上的士兵频频回头,站在不远处热切的望着林斐泽欲言又止,那副模样跟见偶像也没什么区别了。
想想也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林斐泽从天而降擅用奇招力挽狂澜,把戎狄士兵杀的大败而逃。
这难得不值得他人敬重?
林楚浅见林斐泽忙的很,微微一笑之后便深藏功与禄的离开了。
骑上马,悠悠哉哉的在街上前行,身上的血腥气被风吹散,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挺像被人糟蹋之后从狼窝里厮杀而逃的小娘子。
林楚浅自我调侃了一下,扬起马鞭。
“驾——”
底下的马儿嘶鸣的向前疾驰。
重新洗漱干净躺下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放亮了。
城内再听不到令人心惊的擂鼓和厮杀声,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心想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真不容易啊!
**
昨天夜里城外的喊杀声惊扰了城内的无数百姓,却没有打扰到正趴在床边的卫宁兰。
这几日她寸步不离的照顾着昏迷不醒的林品契,替他擦身换药包扎,熬药喂药,事无巨细的都有她亲自代劳。
桂妈妈原本有些不放心,还特意过来看过几次,最后发现一切真如林楚浅所说的那样。
卫宁兰照顾的很仔细,就算是她想在鸡蛋里挑骨头,也是挑不出毛病。
桂妈妈后来也想明白了,其实不管卫宁兰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光看她这几年在府里兢兢业业的干着粗活,面对有意的刁难既不告状也没有翻脸。
由此看来,卫宁兰确实不是桂妈妈心里所想的那种势利小人。
至少她说之前进府做丫鬟是为了报恩,这一点是真心的。
至于卫宁兰对林品契是什么情感,那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天边的第一抹阳光照进屋内的时候,疲倦的卫宁兰正趴在林品契床边睡得呼呼作响。
昏迷了几日的林品契闷哼着睁开眼睛,还没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疼痛,就不由得一愣。
几乎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肤色健康,五官平和,微微翘起的上唇让一贯大大咧咧的她增添了几分娇气,她微微撅着嘴,似乎在梦里被抢了什么东西?
林品契对着卫宁兰的睡颜出神了许久,阳光从她的头发上缓慢的爬到他的脸上。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包括他自己的。
只是当那束温暖的晨光落在他眼里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这样静静的看着一个人也挺好的。
“嗯?”
卫宁兰幽幽转醒,坐起身之后毫无形象的打哈欠伸懒腰,捧着脸开始反复的搓自己的眼睛。
“困死老娘了。”
她发出一声感叹,然后睁开眼睛想去查看林品契的情况时,却当场愣在了原地。
林品契见到她瞪大的眼睛,不由得勾起嘴角。“卫姑娘。”
卫宁兰窘迫得满脸通红,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屋内的气氛安静的诡异。
卫宁兰最终憋不住了,凑上前对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林品契问道:“将军你口渴吗?”
林品契蠕动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虚弱的吐出一个字。“渴。”
她听完如释重负,笑呵呵的起身就去倒水。
不过她倒的水,第一时间进的是她自己的嘴。
连喝了两杯水之后,她的心情顿时平复了下来,拿着茶壶对着林品契干笑的说道:“这水有点凉,我去替将军换壶热的。”
说完便逃也一般的走了房间。
躺在床上的林品契虚弱的无法动弹,只能无奈的看着她离开。
其实他很想说,茶水凉了点,他不介意的。
片刻之后,卫宁兰提着温热的茶水折回来了,小心翼翼的为林品契坐下之后,她十分关切的问道:“将军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那什么?伤口疼不疼?”
林品契喝完水之后,整个人好多了,微笑的摇头。表示自己身上的伤不要紧。
“将军饿不饿,要不我去厨房给你端碗粥?”
林品契依旧摇头。
卫宁兰讪讪的放下水杯,坐在床边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林品契还昏迷的时候,自己的想对他做啥就做啥,现在他醒了,她连伸手去碰他都觉得难为情。
卫宁兰拧巴了一下,对着生病的林品契心情复杂的很。
“我先去告诉其他人将军醒来的消息,你就现在这等会,我...我马上就回来。”
林品契见她又想往外跑了,连忙开口阻止。“卫姑娘等等。”
“将军有事?”
卫宁兰不由得皱起眉头,以为他是不是那里不舒服。缓缓凑近她,满脸的关切。
“这几日都是你在照顾我?”林品契微微的坐起身,卫宁兰犹豫之后连忙去扶他。
她觉得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于是便随意的点了点头,鸡贼的把事情推倒了林楚浅身上。“阿浅让我来照顾你的阿。”
林品契不由会心一笑,他知道林楚浅一向喜欢撮合他们两个人,更喜欢开两人的玩笑。“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卫宁兰连连摆手,十分耿直的说道:“将军对我有恩,我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算不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