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前还门庭冷落的正厅里,这会儿坐满了人。施府上下,除了老太爷施厚德和刚才被带回屋了的施文佳之外,其他的主子全都到齐了。
每个人的脸上神色各异,但是看着施锦秋的眼神都大致无差,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幸灾乐祸。唯一不同的应该就是徐心兰和施坤了,两人瞪着施锦秋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给凌迟处死一样。
“你自己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们佳儿用了你的那个什么膏的,脸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你的那个膏有问题,害了我们佳儿!”徐心兰一开口就是质问,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任何理由。
“哎呀,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是太糟了……”马慧君掩嘴说道,也不知道她的那个糟替施锦秋叫糟,还是替施文佳叫糟,“我可记得你那个若面桃花膏卖得不便宜吧,当日我们啊娇还说要一瓶呢,得亏你那没货啦,不然岂不是连我们啊娇的脸都……啧啧啧……秋儿啊,不是大伯母说你,你这次的事情做得可就太不小心了,怎么能把这些乱七八糟都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东西就拿出来卖呢。幸亏这是你三妹用了,要是别人用了出了这种事情,只怕是要去告你,让你吃官司的!”
当初如果不是施锦秋把她女儿的婚事给搅黄了,她女儿也不至于现在这个年纪了还待字闺中。一想到这个,马慧君就巴不得那个膏是真的有问题的,让施锦秋自己抹了,然后毁了她那张脸。
只是她的话却刺痛了徐心兰的心,徐心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愤愤的说道:“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佳儿平常对您也算是恭敬吧,现在她出了这种事情,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什么叫幸亏是她家文佳用了,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如果今天被毁了脸的是她自己的女儿,她肯定就不能这么说了。
被徐心兰这么一反驳,马慧君也心知自己一时嘴快说错话了,讪讪的笑了声,坐那里闭起了嘴。
施锦秋的脸色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我的面若桃花膏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问题,我想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可是徐心兰根本就听不进去她的话,一口咬定施文佳的脸就是因为用了她的面若桃花膏变成这样的。如果不是碍于孙淮彦在场,只怕她都要冲过去狠狠的甩上施锦秋几个耳光。饶是这样,她瞪着施锦秋的眼神也是十分恶毒的。
两人互执一词,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
孙淮彦虽然跟着施锦秋进来了,可是却没有开口替她说一句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眼里露着一丝兴趣,他倒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没一会儿,替施文佳看病的大夫过来回话了,说施文佳脸上的那些疹子是因为中了某种毒,而那毒素应该就是通过她涂抹的那瓶面若桃花膏传到她脸上的。他已经开了药,应该能止住毒,不过他让他们务必小心留意,不能让她抓自己的脸。
若是脸破了留下疤,就不好治了。
大夫的话刚落,徐心兰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施锦秋,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施锦秋也被大夫的话给惊到了,她没有马上回答徐心兰的话,而是走到那大夫面前问他:“你这样说,可是有什么凭证?你能确定那毒就是出自那瓶面若桃花膏吗?”
“这……老夫不敢断定……老夫无法一一验证那瓶膏里面都含有什么……”
“那你还这样说,岂不是冤枉我们家小姐!”柳芸不满的冲他嚷道。
那大夫想了想,又说道:“其实,若是想知道是不是那瓶膏的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找人把那瓶膏拿过来,你们谁再涂脸上试一下就知道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夫走后,徐心兰马上命人将那瓶面若桃花膏取了过来放到施锦秋面前。“既然你这么肯定这瓶膏是没有问题的,那你就自己往脸上涂一下。如果你敢涂,涂了又没事,我就相信这件事情跟你无关。否则的话……这件事情,我跟你没完!”
施锦秋疑惑的看着那个小瓶子,她不相信是这瓶面若桃花膏的问题。面若桃花膏初次做出之后,她自己和柳芸都试过,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如果不是,又如何解释施文佳涂抹了一次,脸就变成了那样这件事呢?
她的犹疑看在众人的眼里成了心虚,施旭娇轻轻的哼了一声:“四妹,你怎么不涂啊,该不会是这瓶膏真的有问题吧?”
“这不可能,我们家的面若桃花膏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柳芸再次替施锦秋反驳。
谷念巧看了施旭娇一眼,往前站出一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四小姐快点涂一下吧,快一点证明这瓶东西没问题,不要让我们一大家子人都陪在这里耗着。”
她的语气有些刻薄,柳芸瞪着她:“你一个丫鬟竟然敢这么跟我们家小姐说话!”
“你不也只是一个丫鬟,还不是在这里叫叫嚷嚷的。”谷念巧不客气的反驳。
“你……”
“好了,都别吵了,我试!”
“小姐……”柳芸有些担忧的看向施锦秋,“不如由奴婢来试吧。”虽然她很笃定他们家的面若桃花膏是没问题的,可是一想到施文佳那张脸心里就忍不住有些犯毛。
都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说什么都不能让自家小姐冒这个险。
施锦秋抬手制止了她的话,伸出手拿起那个小瓶子,打开瓶盖轻轻的放到桌子上,又伸出一个手指头,从瓶子里挑出一小块面若桃花膏。
玉色的膏体看起来晶莹剔透很是漂亮,靠近之后还能闻到它散发出来的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如盛开的桃花一般清幽迷人。
“替我取面镜子来。”
她刚一吩咐完,就马上有下人抬着一面铜镜放到她面前。她对着镜子,慢慢的将沾着面若桃花膏的手指凑近脸颊。
突然,就在那膏即将碰到她脸的瞬间,她的手腕被人给抓住了。
“我来试。”孙淮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施锦秋的身边,抓住了她的手,并低下头,她的手腕纤细得像是只要他一个用力就会将它折断似的。
他修长的手指看起来只是轻轻的扣住她的,可是施锦秋挣了挣,却愣是没能挣开他的钳制。
“我不用你帮!”
她说着,让手往自己脸这边使劲,并把脸凑过去一些,以便手指能尽快碰到自己的脸。岂料孙淮彦的手掌轻轻一动,她就连手带人都往他面前凑过去了,鼻尖几乎要对上他的鼻尖。
周围顿时传出几道抽气声,施锦秋更狠狠的瞪着他,拼命的想要将手挣脱出来。可是奈何她的力气不如他,手不听她使唤的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的向他的脸靠近。
孙淮彦就这样抓着她的手,将她手上的面若桃花膏尽数抹到了自己脸上,而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由始致终都盯着她的脸。
终于,他松了手。
施锦秋一得了自由,马上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然而他的动作极快,在她甩出巴掌时候,人已坐回到了椅子上。他偏着头看着她,一脸的面无表情,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小姐,你没事吧?”柳芸的反应总是会在关键时刻慢半拍。
施锦秋有些失神的摇摇头,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孙淮彦脸上的温度。他的目光看起来平静无波,可是她却分明在那里面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戏谑。
她有些愤愤的缩回手,在自己裙侧使劲的擦了擦,像是泄愤一般。脸上映出一抹绯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的。
既然已经有人替她抹了,她也就不再多事要求再抹一遍了。而出于孙淮彦的家世和地位,在场的这些人当中也没有人敢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