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沈惜扶着腰站在郑老安人面前,仍是有些忐忑的。
乔湛的外祖母郑老安人听大儿媳妇说了沈惜这些日子来的变化,已是对她先满意了几分。等见了她,只觉得她比之先前愈发稳重温柔,举手投足间大方得体,很有了侯夫人的气派。
加之她很快就要给乔湛添个孩子,郑老安人看她便再没有不满意的。
“好孩子,快来外祖母身边坐。”郑老安人笑眯眯的对沈惜招手,免了她的礼,还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沈惜见状,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容氏在一旁含笑看着,方娴和方姣姐妹也是高兴的让出了祖母身边的位置,而韩氏虽也是笑着,眼底却闪过一抹复杂,方婧则是默默的起身同姐妹们站在一处,眉眼间透出些许失落,目光只作不经意的掠过沈惜隆起的小腹。
祖母原本不喜欢沈氏的,看来乔家三婶说的没错,祖母一定会因为沈氏怀着表哥的孩子而对她另眼相看。
表哥年纪不小了,却还膝下无子。沈惜运气好一举得男的话,只怕侯夫人之位更是稳固。
便是表哥不喜欢她,看在她是自己嫡长子生母的份儿上,真的会轻易和离么?
郑老安人待沈惜十分亲切,语气和蔼的问了她的身体情况,诸如夜里睡的如何、胃口可好等等,还教了她许多保养之法,沈惜都乖巧的应了。
等到用过了午饭后,沈惜和乔湛才一同回来。
见沈惜虽是有些疲惫,眉目间添了几分轻快之色,乔湛不由替她揉着腰,轻笑道:“这下放心了?”
沈惜笑着点了点头,她靠在乔湛怀中,神色放松的道:“那是自然。”
若是不能被乔湛的亲人认可,她心里始终难安。如今她算是放下一件心事,只是——方婧和韩氏的目光,总是有些古怪的。
沈惜仍是有些困惑,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猛地抬起了头。
差点再一次磕到乔湛的下巴上。
乔湛原本正满心柔软的想着媳妇孩子,冷不防沈惜突然抬头扭过身子,险些从他怀中掉下去,乔湛忙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她。
“侯爷,您跟我说实话。”沈惜目光灼灼的看着乔湛,神色间带了几分郑重。
乔湛见她原本轻松的面色突然变得凝重,也不由变得紧张起来。他回望着沈惜,几乎是屏住呼吸等着沈惜后头的话。
“当初外祖母家……”沈惜斟酌着措辞,好让自己别显得是拈酸吃醋翻旧账一样。她一双杏眼睁圆,瞬也不瞬的看着乔湛。“是不是想把婧姐儿说给你?”
沈惜这么猜测是有缘故的。
正所谓空穴来风,当初刘氏既是敢那么说,肯定是有些根据的。但据她观察,方娴早就和宁家三公子有婚约,自是不算;方姣的年纪和乔漪差不多,自然也不合适。
剩下的方家姑娘可就只剩了方婧一个。
这样看来,方婧对她有敌意,便也能解释过去。谁知道乔侯爷当初是不是年少风流、拈花惹草,引得小姑娘动了春心……
果然乔湛听了,面上难得显出两分窘迫之色来。
沈惜再没有不明白的,这事是真的。
“惜惜,你别生气。”乔湛见沈惜那双明亮的眸子似乎黯淡了几分,忙解释道:“这件事是有的,不过我从开始就没有答应过。”
若从当时来看,方家是好意替他解围。乔湛拒绝之后,便也没放在心上。
“哦。”沈惜应了一声,明显兴致不高。“侯爷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其实她心里明白,若是乔湛真的有意方婧,早就娶进门来,若是他无意,也没人能勉强。可她心里莫名就有些不舒服,终究是有些吃味了。
“惜惜?”乔湛看着沈惜的模样,也称不上恼怒和生气,倒像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儿。以沈惜的聪慧,自己想解释的她一定也知道了,然而此时的表现别是吃醋了罢?
乔侯爷想到这儿,不由牵了牵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惜惜,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
沈惜回过神来,还特意皱着鼻子用力的嗅了嗅,摇头道:“没有啊。”
因为她有孕,马车中已经不再用浓烈的香料熏,都是极为清淡的香气。马车中还是一如往常,她并没有觉出特别来。
“仿佛是一股子酸味。”乔湛神色郑重,煞有介事的道。
莫非真的是她的嗅觉出了问题?沈惜正想再闻闻时,对上乔湛眼底挪揄的笑意,顿时明白过来。
敢情乔侯爷实在打趣她!
“是啊,侯爷您家里的醋坛子已经打翻了,您看着办罢!”沈惜干脆破罐破摔,眨巴着眼看乔湛。
只要她撒撒娇,乔湛早就心中柔软成一片。更可况沈惜那点小心思那点醋意在他看来十分讨喜,他才软语哄上沈惜几句,顿时觉出几分不对来。
沈惜不是平白无故翻旧账的人,她之所以这么说,定是有些缘由在。
莫非是方家的人曾经说了什么和做了什么?
外祖母?大舅母?二舅母?
乔湛在心中飞快的过了一遍,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判断。
有些话还是早说清楚的好,乔湛盘算着该如何同郑老安人不动声色的把这件事说了,还不能让人以为是沈惜拈酸吃醋。
无论如何,他不会再让沈惜受到伤害。
“父亲的消息,我已经让人在打探。”祁恪想起另一件事,轻声道:“据吴进提供的消息,也派人翻了当时记录在册的兵卒,父亲的名字最后一次出现是派往漠北边□□单中。”
“此次换防便是由我负责,查找资料更容易些。”祁恪见沈惜骤然亮起的双眸、神色更是软了几分。“你放心,我定然会找出父亲的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沈惜用力的点了点头,她隐隐有种预感,父亲似乎还活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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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亲王府。
自从常玥被诊出喜脉后,便被勒令在自己院中静养,虽是没有完全禁足,却也没有自由,出入都有祁恪的人盯着,行事极为不方便。
而祁恪和陈莹大婚的日子也快到了,府中渐渐忙碌起来,常玥总算寻找到了机会,开始往外传递消息。
陈莹自是对她恨之入骨,可常玥已经有了祁恪的孩子,陈莹作为亲王妃,总不能表现得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是以陈莹便对烺哥儿十分亲热,仿若亲子一般。
各色精致的小衣裳、精巧的玩具、美味的吃食,都往烺哥儿处送。毕竟烺哥儿是先皇子妃的骨血,陈莹又和先皇子妃同出一族,祁恪见了定然喜欢。
而烺哥儿始终都对陈莹亲近不起来,这让陈莹暗中气急败坏不已,暗骂他是个傻子不识抬举。
不过自从常玥有孕后,倒是离烺哥儿远远的。只怕烺哥儿碰了她或是撞了她,害得她腹中的孩子有个闪失,她就彻底没法立足。
陈莹一定会借机置她于死地。
更可况——常玥轻轻的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隆起的弧度已经十分明显,那是她全部的希望,不容有半点差错。
这日常玥见府中又是一阵忙碌,仿佛是在布置新房,便趁机去花园走走。
正院中十分热闹,在花园中隐隐还能听到声音。常玥一手扶着腰,一手攥紧了帕子。若是她早点了头答应太后做六皇子妃,何至于沦落到侍妾的地步?
只是这些日子来,常玥也被迫懂得看人脸色,掩饰自己的情绪。纵然她心中恨极,面上却也能不露声色。
“姑娘,听人说,后头便是王爷偶尔过来休憩召见亲信的地方。”跟常玥陪嫁过来的人,也是机灵通透的。名唤珊瑚的丫鬟,背地里她仍用旧时的称呼,小声道:“您何不把那方给王爷绣的帕子,趁机送过去?”
祁恪是王府的男主人,若是有他的宠爱,便是王妃也要给面子的。更可况此时常玥有孕,长子是个痴傻的,若是自家姑娘此次生下儿子,往后王府里的形势还很难说!
常玥点了点头,命珊瑚回去拿帕子,自己则是沿着小径慢慢的散步。
好容易此时身边没有祁恪的人,这个机会难得。常玥便扶着肚子,在珊瑚的搀扶下,想要去那间小书房碰碰运气。
谁知还没走近,便听到两人谈话的声音。
常玥忙喘着粗气快步藏在旁边的假山中,不想被人发现。
“这次圣上又把原本该派给王爷的差事交给了九皇子,长此以往,怕是九皇子的势头要盖过王爷了。”只听一道男声传来。
这该是祁恪的幕僚了,常玥在心中默默的猜测着。
“正是。王爷早该有动作,上次观山兄的提议极好,可王爷竟是没采纳。”另一道男声响起,语气中还颇有些遗憾。“以小弟的愚见,王爷怕是对那位动心了。”
祁恪和九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常玥原本听着并没有多惊讶。可他最后那句话,却勾起了常玥的好奇心。
因为某人,祁恪没有去做某件对他有利的事情……难道祁恪的心上人,竟不是陈莹?
若那人是陈莹,两人说话便不必如此隐晦。
常玥的心砰砰跳得厉害。
她唇边勾起嘲讽的弧度,亏得陈莹百般算计,用尽手段也要嫁给祁恪,殊不知祁恪心中另有他人——常玥顿觉一阵扭曲的痛快。
还记得祁恪当时在酒醒后看着她的阴郁眼神,甚至常玥已经感受了森然的杀意。那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竟也有不舍的时候?
她屏住呼吸,准备继续听下去。
“如今多说无益,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开头说话的那位道:“如今方家起复,九皇子定然也盯了上来。王爷后院的常侍妾同那人不睦,恐怕——”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有人踩到枯枝的声音——那两人顿时停下了说话的声音。
常玥吓得几乎停止了呼吸。
可与此同时,她的心也猛烈的跳动起来,几乎要挣破她的胸膛。
和她不睦的人、同时这人能影响到祁恪想要拉拢的人。难不成,祁恪喜欢的人竟是沈惜?
常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当初她为了拉陈莹下水,信口胡说祁恪喜欢沈惜。莫非真被她给说中了?可这两个人从未有过交集,祁恪怎么会突然看上了沈惜?
电光火石间,常玥突然想起在水榭那次,祁恪逼着她跳下水,害她狼狈的在宫中丢了人——想在细想,祁恪的平静下压抑的愤怒,仅仅是为了烺哥儿么?
还有他抱起沈惜的动作,怎么看都透着温柔怜惜——
常玥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常玥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不该有的声音来。而脚步声似乎渐渐离得近了,她顿时精神紧绷起来。
来人到底是谁?
若是被祁恪知道自己看穿他的秘密,谁知道祁恪会使出怎么样的手段来?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正是朝着假山的方向走来。
常玥在心中想了许多借口,最后却不得不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莫非天要亡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红包已送。等忙完这几天,肯定会恢复日更的~
第135章 恶意
就在常玥六神无主慌乱的低下头之际, 却不期然对上一双紫葡萄似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