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都能想象出温暖公寓中这两人相处的温馨模样。
梁翘整个人抖得更厉害, 不知道是风吹得还是什么,简直头痛欲裂, 自己的狼狈对比倪青现下同样拿不出手的熊样,依旧失败的一塌糊涂。
那些硫酸怎么就没泼到这人脸上呢!她愤恨的想着。
“不要脸!”梁翘眼都红了。
“我不要脸,你要脸了?”倪青这时轻声说, “梁翘,有点自知之明,你这种货色现在什么资格跟人纠缠不清?”
“你说什么?”
倪青:“你不嫌脏, 他还嫌脏呢!”
梁翘一愣,随即脸色突变,尖声叫道:“你给我闭嘴!我弄死你!”
话落就猛地扑过来,带着鱼死网破的劲头,衬着她那张扭曲的脸,有种渗人的气势。
倪青也没在怕的,抄起手就把酱油瓶给砸了过去,很可惜,砸偏了。
没落她头上,重心一歪落在了人肩膀上,冬季衣服穿得再少也多了点厚度,带不出丝毫损伤,直接滑落在地碎了个稀巴烂。
飞溅的液体将梁翘一只裤腿染的不忍直视,梁翘厉声骂道:“我今天弄不死你!”
倪青谨慎后退,想起自己因着眼前人而无辜经历的遭遇,同样恶声恶气的吼道:“你有本事就弄死我,我告诉你谁都能活的很好,就你活着才是种浪费。”
紧接着按响了报警器,警卫室那帮人的积极性非常值得嘉奖。
很快从室内冲出来,他们认识倪青,更是知道这小姑娘前阵子被人恶意陷害过。
倪青添油加醋的将梁翘给供了出来,很顺利的脱身朝单元楼走。
走出很远,她依旧能听到梁翘声嘶力竭的吼声,以及保安的厉声呵斥。
“怎么去这么久?”倪青一进门,付言风便问道。
倪青随便找了个借口:“有其他东西打特价我就又看了看。”
付言风看着她:“酱油没买吗?”
“噢,刚才到门口手滑摔了,我就懒得再去买。”
“没事,明天我带一瓶回来。”
进了屋子,付言风转身去厨房,倪青则去了阳台,从这边可以看到小区大门。
梁翘还没走,有其他住户围观,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包围圈。
倪青站了会,等付言风叫她了,走回去吃了晚饭,饭后又过来望了眼,人群已经散了,大门空空荡荡的。
而心底的恨意并没有因着那几句话有所消减,倪青拿不出报复的行为,口头的便宜又是不痛不痒实在太不给力。
唐湘音踩着年尾巴回了家,他们又一起过了一次年,除夕这个晚上倪青跟付言风没有休假,两人背着大包小包去了市中心,去卖新年特色小玩意。
临街商铺百分之九十都关了门,但大街上的年轻人依旧不少,临时的小摊贩也多。
倪青把口袋里的记号笔递给对面的小姑娘,看她蹲地上专心写祝福语。
“你也写几个。”付言风这时将另一只记号笔递到她面前,“有个新年目标。”
“我的目标就是赚钱。”倪青笑说,“我就是个大俗人。”
大俗人没有写下任何东西,省下的小物品又换了几块钱,回去时已经是深夜,街道上对比往日空荡很多。
本市最大的建筑物楼体上金色的新年祝福语闪烁着。
整个城市,每条小巷,每户人家,每一道气息似乎都充斥着对新年的期望。
然而这个晚上却有一条年轻生命不按套路出牌的悄悄消逝着。
得知梁翘自杀的消息是在初三,付言风接了一个电话,脸色便有点不好。
倪青询问了声。
付言风转了转手机,沉声说:“梁翘去世了。”
倪青心中“咯噔”了一声,瞬间愣住了。
“吞食了大量安眠药,加一氧化碳中毒,送医后没救过来。”付言风缓慢的陈述着,然而随着话音,他的脸色却越来越糟糕。
梁翘不是个善茬,行事作风也相当不得人待见,就凭着她对倪青干的缺德事,付言风对这人也无丝毫好感。
然而要说梁翘的种种遭遇完全与他无关,那也不确切,付言风有种说不清的负罪感,心里非常不好受。
在他的记忆中,上辈子的梁翘在硫酸事件后转学离开了这座城市,具体去了哪无从得知,但也绝没有走上自杀的道路。
梁翘居然会选择自杀?
倪青白着一张脸,耳边是那天自己对她的言语鞭挞,梁翘选择这条路会不会有她的原因?
倪青不得不如此怀疑,毕竟她质疑过她的生命,她确实不想让梁翘好过,但也没有真的要让她去死的意思。
“你怎么了?”见倪青突然伸手扶额,付言风连忙开口问道。
“没什么,可能昨天没睡好。”
付言风:“今晚早点睡。”
倪青沉默着点点头。
这个晚上她并没有失眠,却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是梁翘最后的样子,惨白的脸,墨黑的长发,一脸鬼气的朝自己扑了过来。
倪青瞬间惊醒,满脸虚汗的坐在床上,之后再没睡着。
这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个插曲,给这个年轻懵懂的阶段落下无法磨灭的阴影。
生活还要继续,倪青被噩梦缠了好一阵子,等终于慢慢走出来时,她收到了一个包裹。
正好开学,之前包裹一直放在门卫,长方形的纸箱,很有些重量,隐约的还有一股子怪味。
“你买的什么?”林妙问。
倪青摇头,她已经完全没印象了,她似乎没买过什么东西,哪怕买在寒假期间也不至于往学校寄。
“先拆了看看。”林妙搓着手说。
校道上走动的学生不少,她们窝在离门卫室不远的角落先把包裹拆了。
在开封的那一瞬间,倪青面容瞬时一僵,同一时间利落抬腿将东西给踹飞了。
“卧槽!”林妙惊恐的骂道,“谁他妈这么缺德,寄这么恶心的玩意!”
倪青盯着飞出去的箱子没吭声。
林妙撞了撞她:“喂,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那箱子里装的是体型相当可观的死老鼠以及牛蛙,时间太久,尸体都已经腐烂黏糊在一块,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倪青走过去。
林妙一把拽住她:“你干嘛去呀!”
“我看看那箱子。”
“那么恶心别看了。”
“没事。”倪青拉开她的手。
她用脚尖将箱子掀了个,贴着面单那面朝上,里面不堪入目的东西滚了出来。
倪青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用手机将面单给拍了下来,随后查询了一下物流信息。
显示发货地就在本市,那个快递网点涵盖了梁翘的居住地点。
这应该是梁翘生命最后给予她的一次无关痛痒的报复。
然而倪青心头还是狠狠的沉了一下,这间接证明着在梁翘怀着对自己的恨意走向的不归路。
倪青不介意这人死不死,但她很介意自己成为那个推手。
包裹事件她不准备告诉付言风,也让林妙保密。
林妙不赞成的说:“万一之后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不会的,她找不了我的麻烦了。”
“你知道是谁?”
倪青:“大概吧。”
当天她第一次没有按时回家,随意找了个借口,独自去了市中心。
倪青没有目标,也不知道来市中心能干嘛,她单纯就是想一个人静静。
步行街前面的广场上有一个文艺表演,是附近琴行一个自发的公益活动,七八个十多岁的小女生排排站,穿着统一制服在唱《虫儿飞》。
缓慢的旋律,稚嫩的声线,倪青跟着音符走入包围圈。
对面有一个梳小辫的胖子在打节奏,他身边弹琴的则是个英俊贵气的少年,初春寒冷的夜晚,他仅穿着一件黑色卫衣和同色系的牛仔裤,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长身玉立吸引着周边所有人的目光。
有察觉一般,他突然扭头过来跟倪青的视线撞个正着,似意外的挑了下眉,又重新转回头去。
两首歌后换人,看着少年拨了拨头发,转身朝这边走来,倪青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躲什么?”白墨先一步出声,歪头笑吟吟的看着她,“见着老客户就躲?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包围圈诡异的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装作不经意的视线不停在周边闪动。
“琴弹得很好听。”倪青说。
两人上一次碰面还是在医院,白墨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狼狈不堪那个份上。
“你的发型也不错。”
倪青尴尬的摸了摸头发,跟白墨不熟,也没什么可说的,她偷眼看了看没有要离开意思的少年,想着自己找借口先走。
“今天一个人?”白墨问。
倪青点点头。
白墨:“在这多玩会吧,活动中间会免费派发礼品,凑个热闹。”
此时胖子代替了白墨的位置,演唱者换成了一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裙子掉了一半,被她老爹往上提了提,顺嘴一声玩笑,闹得周边人都笑起来。
小姑娘紧接着唱了一首并不符合她年纪的《成都》,并把里面的地名转换成了当前城市。
白墨说琴行是朋友开的,因为有其他合作,所以今天特意过来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