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的朝廷重臣却一个个大汗淋漓,流汗流的最凶的就是宰相魏桓了。早上才因为夜宴无度被当殿训斥,晚上又顶风作案跑来参加燕世子的宴会了!这不是把今上的教诲当耳旁风么!
魏桓惊的汗流浃背,这宫里头的耳目都是干什么吃的?皇上出宫这么大的是事儿,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冷不丁的被抓了个现行,这可如何是好?
同样着急的还有魏崔氏,她方才被江秋意堵的上院子里透气去了,这会子听说皇上亲临,有心想进去看情况却只能望门兴叹了,门槛外头跪了一帮朝廷命官,她想进去,除非踩着大官们的人头进去。
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沉不住气出去了,回头回府了丞相还不知道要怎么责备自己办事不力呢!
司徒律锦面上是一副万年不变的贤明君主适度的笑容,可天知道他现在心里头有多窝火。
长安城!天子脚下!他最看重的爱将府里头的人被杀了,还被人在脸上刺了字儿讽刺他启用女人当和谈使的作法。
九五之尊心里头如何能不窝火?再一得知有不省心的在燕清泽完全无视他在朝堂上训斥,居然顶风作案在这个档口巴巴的办什么接风宴,这股子邪火就蹿的更盛了!
可是他不能表露出来,他是皇帝,还是个好皇帝,好皇帝就该喜怒不形于色,心怀天下,家国社稷远远比个人情绪更为重要。
屋里头的人实在太多了,待众人皆是平声之后,身为太监总管的王振,便很有眼力劲的开始悄无声息的清场子,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呢,全都弄出去,以免人多眼杂,再生出点什么事端来。
而就在这众人皆是默契配合的档口,谢四妹忽然发难。
她本就跪在厅中,离着主位很近,方才皇帝陛下驾到的时候,她又顺势往后挪了挪,看着是后退,其实却离的主位更近了!
这个时候她想起自己来长安的终极目标了,脑子里像是被谁洗脑了一样,恍恍惚惚的就记得一句话,一机会见着皇帝便杀了他!杀了他荣华富贵便唾手可得了!
这话本是毫无道理毫无逻辑的,可却被人根深蒂固的安插在谢四妹脑海里她忽然跟发了疯似的冲了上去,待众人看清楚时,她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而刀尖,正对着今上的心窝。
谢六郎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了一声:“四姐,不要!”
紧接着便惊恐的催动脚下发力,众人还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十六条黑影,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屋内,三三两两的将满室的人全部控制住,一个不落下。
就连就江秋意和王振,这样号称是今上面上红人的人,身边都立了一名只要他们动一动手指头,随时便准备砍下他们头颅的从龙卫!
而谢六郎呢,凭借自己过人的轻功,徒手接下了从龙卫刺向谢四妹心窝子的刀尖。而刀尖的另一端,已经将将扎入谢四妹的皮肉了。
衣裳上有鲜红的血液浸出,她在惊觉生死一线间,后知后觉的丢到了准备行刺的匕首,尖叫着惊恐着后退。
那从龙卫却不肯收手,他们受到的训练是将一些威胁皇室的隐患铲除干净,绝不留情!
那致命一击不中,从龙卫勃然大怒,拼着非杀了谢四妹不可的心情,反手将长剑旋转,剜的谢六郎的掌心皮肉翻飞,直至他吃痛放手,便又飞身要去杀胆敢行刺皇帝的凶徒!
从龙卫可不管那人是不是身怀六甲的孕妇,在他们眼里,只有具备威胁的人和不具备威胁的人,行刺皇帝的人,绝不能留下活口!
可谢六郎却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大着肚子的姐姐被杀,是以他又飞身去拦了从龙卫。
两个人你来我往,眨眼之间已经在挤满了人的室内拆了几十招,谢六郎仗着天生神力,倒不负他神勇之名,和那从龙卫里最顶尖的高手打的不分伯仲,一时间难解难分。
“住手!”
已经发出去的攻势能在瞬间收回来的,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那一道自带威仪的声音响起之后,那名从龙卫瞬间受了攻势,他一收手,谢六郎自然不会再痴缠,只是固执的护在谢四妹面前,当众给皇帝跪下。
“陛下恕罪,臣姐无知,定是受了歹人蛊惑这才会行刺陛下,请陛下看在她身怀六甲的份上饶恕她吧!”
谢六郎正直起身子跟皇帝陛下求情,不顾自己被从龙卫的长剑剜的手掌里头皮肉翻飞,血流不止,就想到了行刺皇帝的可怕后果,当场为谢四妹求情!
而谢四妹呢,她竟跟得了失心疯似的看着谢六郎毫无防备的后背,眼里凶光毕露,再度举起了屠刀对准了完全没有设防的谢六郎。
“杀不成狗皇帝,那边杀了谢六郎这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也是不错的!”脑海里又有一道声音响起,谢四妹毫不犹豫的挥下了刀。
“应!”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待谢六郎定睛一看,他四姐的头颅已经直挺挺的从他的肩膀头砸了一下,然后滚到地上去。
谢六郎反应不过来,他转身去看,一具无头的死尸倒向他,他本能的伸手接住,尸体后面,站着面无表情的冷血杀手,他的剑上,没有一滴血。
不知为什么,谢六郎划过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便是:他的姐姐被杀了,他得报仇!那种感觉和当年他发誓要给被魏人害死的阿爹报仇时一模一样!
然后他推开倒在自己怀里的尸体,站了起来,真正的剑拔弩张。
第507章到底是谁伸出来的
“你可以制服她,而不是直接砍了她的头!”
即使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谢六郎站了起来之后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那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应,像是在等待,等待他的一句解释。
应收剑入鞘,只说:“她该死。”
面无表情声音冰冷,仿佛他杀的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而是猪狗而已!不,猪狗不如!他眉间微蹙,是在嫌弃他四姐的血脏了他的宝剑吗?
谢六郎勃然大怒,这种愤怒不是今上在后头爆喝:“谢六郎,冷静!”就能制止的。
应飞身出去,面对谢六郎毫无理智愤怒的攻击,他只一味避让躲闪,并不还手,甚至还有意将谢六郎引开,足间踩着瓦砾,竟不顾当今陛下在场,两人就缠斗着渐行渐远。
在场的命妇,跪着的朝廷大员,虽说谁手里头没都沾过三五条人命的,可这直接看着人头被砍下,还瞪大了眼珠子满脸血的滚落在自己面前,谁不是吓的浑身哆嗦,有受不住刺激的,尖叫的尖叫,昏倒的昏倒。
只有江秋意,只有江秋意反应过来之后惨白着嘴唇扑了过去,开始手忙脚乱的检查那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那诡异的举动倒是叫尖叫的人忍不住停下来看她,其实方才她动的时候若是没有今上那一眼的默许,立在她身后的从龙卫或许早就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将她的头颅也砍下了。
就是那一眼解了禁令,除了四名立于今上身后的从龙卫,其他的从龙卫全都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妙菡,快回府去把小何叫过来,不,不,不,来不及了,快找人把人抬回家,回家我得给她接生孩子!”
那几声咋呼倒叫人全都咋呼傻了,这人头都没了她还要怎么给接生孩子啊!
桃枝虽然看着稳重,却一贯有晕血的老毛病,早就晕过去指望不上了,倒是妙菡还算镇定,爬起来就往外冲二话不说的去安排回府的车马。
电光火石之间的变化太快,信息量复杂到饶是平时处理惯家国大事的众大臣们都反应不过来,出乎人意料的,跪在门槛外头的刑部侍郎这个时候跳了出来,严词厉色的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