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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四妹被安置在姑子庙倒也是难得的消停,六郎娘也不知道是顾忌着江秋意的感受还是想孙子了,陪了谢四妹两天便也回转了。
  一回来便去了江秋意那屋,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左右不过是给她赔礼道歉,知道她委屈了,可没办法,当娘的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闺女受苦受难不管不问呢?
  江秋意也没说啥?她还能说啥?那到底是六郎娘的亲生骨肉,再怎么样她也不能让人觉得六郎娘白养活这谢六郎这个养子,连她自己个的亲闺女她都庇护不了,要看养子媳妇儿的脸色过活。
  不过一有点她是非常坚持的,那就是不准谢四妹入府,这一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妥协的,六郎娘也自觉不敢提这样的要求,最后便商议着,将谢四妹安置在了别院,只等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做其他打算。
  而长孙扬那边,小栓子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这长孙扬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酒,下了两天大狱还烂醉如泥的,完全没有醒酒的迹象,江秋意心细,特意找了小何去瞧过,得回来的结果也是长孙扬确实是醉酒,没有其他问题。
  没有结果,江秋意便不得不将长孙扬的事情先放一放,开始着手准备前往长安的事情了。
  首先第一件事儿,就是要给孩子断奶。
  断奶的头一夜,因为怕半夜里孩子撑不住哭闹的太狠了,江秋意便不敢喝大麦茶回奶,就那么强撑着一直等到后半夜,桃枝回来禀报说两位小少爷半夜醒了,桂嬷嬷和老夫人哄着一人吃了半碗米糊,便又睡了,好着呢。
  孩子们没有哭闹,江秋意倒是不习惯起来了,一边喝着回奶茶一边哭:“他们不吃奶了,慕儿和敬儿再也不需要我了……”
  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谢六郎瞧的心疼到一张脸都皱在一起了,特别虎的说了句:“别哭,别伤心了,他们不吃我吃!我需要你,我吃我吃!”
  说着便急吼吼的想去扒江秋意的衣裳,气的她顾不上伤心了,当场怒吼了句:“滚!”
  你丫的,说的跟你平时没吃过似的!想想都好羞耻,一个当爹的一天到晚跟孩子争食!弄的她本该在见到孩子才会有的溢奶生理反应,一看见谢六郎那张大嘴一张一合的都会有!真是该死!
  这戒奶的事儿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而托谢六郎手嘴并用的福,回奶之后江秋意胸前的尺寸不止没有缩水,隐隐还长了一些,原先的衣裳胸襟这一块都有些紧了。是以,入长安之前,不免要去绣坊重新做几套体面点的衣裳。好歹进了长安也是侯夫人了,又有一品诰命在身,怎么也不能寒酸了去。
  而且江秋意也有自己的打算,丝绸布匹这门生意,从来都是由南秦那边发起的,简单点来说,譬如南秦这边今年流行绯红的流云罗裳,那么约莫大半年以后,北秦这边也会逐渐流行起来的。衣衫首饰,妆容花样,无一例外,全都是南秦那边先时兴起来,再渐渐的传入北秦。
  而如今北秦这边也有一样南秦没有的,以往到了冬日,南秦的大户人家,夫人小姐无一例外全都是貂裘加身,恨不得把全天下的貂皮,狐皮,獾皮全穿身上。但是吧,南秦气候宜人,一年四季最冷的季节还没北秦的深秋冷呢!哪里用得着穿那么厚重的皮草?
  所以江秋意便在这里面看到了商机。她要做轻羽绒,薄薄的一层,适合在北秦的深秋穿,也适合在南秦最冷的腊月。
  她画了很多衣裳样子,见天的扎在绣坊和翠竹商议,一连半个月,长安宣召忠勇候入宫受封的圣旨抵达石屏,她的轻羽绒计划将将落到实处。
  宣召那日,谢江府阖府跪听,那一匹布那么长的文绉绉的圣旨宣下来,江秋意只抓住了两个重点。
  一是今上大肆封赏了谢六郎,这是一场迟来的封赏,原本在大败燕军之后就该进行的,可却被江秋意有意的耽误了,但是这仍然阻止不了今上将六郎放在炭火上烤的决心。
  他要用谢六郎的出身冲击一直被氏族门阀垄断的大秦朝堂,他要用谢六郎的成就告诉整个大秦,乃至全天下,在老秦国,人才会被破格提拔,只要你有真才实干,只要你愿意为国效力,就有机会达到谢六郎今日的成就!
  其二,江秋意和谢六郎一起受封了和谈使,这是大秦立国数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女子不得干政一直是大秦的铁律,为了封她这个和谈使,今上开了宗庙祭告先祖,当众将“女子不得从政”这一大秦铁律改成了“后宫不得干政”。
  这便意味着,从今往后,除了后宫的女人,在大秦国,但凡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想要为国效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就意味着他们夫妇还未入长安,已经把半个长安的权贵全都得罪了!
  江秋意叹了一口气,六郎接旨的时候神色也不轻松,想来也是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的,但是相比江秋意的满脸无奈,谢六郎眼里更多的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紧张兴奋。
  家里头的事儿,生意上的事儿都安排的七七八八了,他们想走,其实随时都可以出发的。
  只是贴身的下人带都带哪几个去,倒是个问题。长安那边的忠勇候府早在落成之后便家丁奴仆一应配备,今上这般看中他们夫妻俩,人手方面肯定是不会委屈了他们的。
  当然,这些齐全的人手里面都有些什么牛鬼蛇神就不得而知了,就算是今上,只怕也是安插了耳目在这里头的,所以啊,还得从老家带些真正的心腹过去。
  第470章入长安(一更)
  江秋意心里头已经有个数了,却没想春妮自己求上来了,说是要跟着一块去长安。
  “春妮,此去长安只怕待的时间不会短,你原本就是谢家村本地人,何必跟着一块离乡背井呢?”
  “夫人,俺,俺不瞒您了,李东家已经娶亲,俺知道是没那个福气,可是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俺真的是心里头难受的紧,求求夫人了,您就带着俺一块去吧!”
  “春妮知道自己这几年不像话,忘了当奴婢的本分,可春妮保证往后不会了,离了这个伤心地,俺一定好好的尽心伺候夫人和将军,绝不敢再偷奸耍滑了,请夫人念在往日的主仆情谊上,就带俺离开这个伤心地吧!”
  这段时间,江秋意有意的敲打了春妮一下,又整顿了一下谢江府的规矩,春妮是个拎得清的,当然明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仗着自己是谢江府的老人儿便胡作非为了。至于她想去长安,江秋意想了一下,李贯宇那事确实对不起她,见她如今循规蹈矩的,于心不忍,便也答应下了。
  只是春妮走后,桂嬷嬷却不放心的走了出来,为江秋意添了一杯茶,才说道:“夫人,不是老奴多嘴,只是老奴瞧着,这丫头是个不省心的,您何苦带在身边呢?不如留在家中,找个机会让老夫人做主,给她寻户好人家打发出去算了!”
  江秋意抿了一口茶,像是不经意般的说了一嘴:“就是她不来求,我此行也是要带着她的,不带她去,怎么让她发挥更大的作用呢?”
  桂嬷嬷眼神一凛,像是猜测到了什么,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安然的站在那儿等待江秋意的吩咐。喝完了茶,江秋意这才轻轻的拉了桂嬷嬷入座。
  “我知道嬷嬷从前是伺候陛下的,让您在谢江府为我操持这个家是委屈您了,只是如今我要去长安,这家里头的丫鬟们又都是没见过大世面没经过事儿的,当不得家。”
  “老夫人性子软,隔壁的三小姐又有一窝孩子要操持,实在是分不开身。所以我斗胆想请嬷嬷留下来,为我照看家中的老人孩子,待到长安事定,嬷嬷再带着老夫人和孩子们入长安与我们一家团聚,不知嬷嬷可愿意?”
  桂嬷嬷生在南秦,留在石屏对她来说相当于离乡背井了,而她又是今上的乳母,地位尊贵,有机会回长安那肯定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怎么也比留在谢江府当老妈子强。所以江秋意也做好了准备,万一她拒绝,或者有一丝一毫的勉强,那便不强求了,再想其他法子便是了。
  谁知道桂嬷嬷却答应的异常顺利:“夫人言重了,夫人如此看重老奴,阖府相托,老奴没有什么不情愿的,老奴一定尽心尽力的侍奉好老夫人和两位少爷,绝不会让夫人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夫人请放心!”
  “只是长安那边形势复杂,夫人千万要自己小心,尤其是在与各位臣工家眷的交往上,夫人千万千万要谨言慎行。还有如今的后宫看似平静,实则却暗涌不断,太平行宫那边,势力盘根错节,夫人不得不防!”
  太平行宫住着太上皇,皇太妃,朝歌公主和那两位。
  桂嬷嬷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忧,这情绪是真切的,没有丝毫作假。江秋意心领了,许是她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太过不稳重了,这才叫这位老嬷嬷如此担忧。江秋意笑了笑,说:“嬷嬷放心,我晓得厉害,长安是长安,到底不是自己家,我不会把家中这一套带到那边去的。”
  彼此心领神会的对了一眼,江秋意这才接着说:
  “外面生意上的事儿有小栓子和顺和莫大牛看着,我很放心,家里头有您在,我也放心,只一点您千万记住了,我的话已经说在前头了,别院的那位要是闹,你只管自己看着处理,不用回我。老夫人这边,你顾着她老人家的身体便好,其他的,等我回来再处理。”
  桂嬷嬷是个有手段的,今上五岁稚龄入主东宫,若是没有章后培养的这些忠心耿耿的心腹一直在身边护着,早不知道被暗害了多少次了!
  嘱咐完了桂嬷嬷,江秋意便要她将谢江府的下人们全都召集在了一处,开了个简短的小会议,该敲打的敲打,该奖赏的奖赏,最后从丫头里挑了桃枝,白果,妙菡三个年轻稳重的小丫头跟着。粗使丫鬟,家丁杂役也挑选了几个,全都是平时老实本分忠心耿耿的。
  即使做了万全的安排,离家的时候江秋意还是哭的无法控制,这孩子自打生下来,除了她去援救六郎的那几日,就一直在她身边带着。虽说回到石屏以后她也忙生意,没有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和孩子黏在一起,可到底不一样,平时再忙,天一黑回家就能看到孩子了。
  将近一周岁了,正是最好玩的时候,如今这个时候走,等到孩子们生日的时候,只怕还在去长安的路上,第一个生辰就没有父母陪在身边,江秋意越想,就哭的越厉害。
  不管谢六郎怎么安慰她,还是抚慰不了她心中的悲伤,等到达长安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入宫觐见,皇上和荣王看了都大吃一惊。当年她两次入长安待遇可都没这一趟的好,当时都好端端的,怎么这一次憔悴消瘦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