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瑜还想要再凑凑近乎,比如说和她们一起放风筝,或者聊聊天儿等等,于是说:“瑾儿,不如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怀瑾好似没听见,已经对咸平公主说:“公主,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往宴厅去了,去晚了恐有不敬。”
咸平公主眼看时辰还早,但是去早了总比去晚了强,也没有注意苏怀瑾的态度,就点了点头,拉着苏怀瑾说:“苏姐姐,那咱们走罢。”
于是两个人十分要好,拉着手就走了,留下薛长瑜一个人,有些瞠目结舌。
冯北见那两个人走了,这才从假山后面绕出来,说:“王爷……”
薛长瑜望着苏怀瑾走远的背影,蹙了蹙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明明之前,自己与苏怀瑾的关系,才贴近了一些,不知怎么的,从昨日开始,竟然好似又疏远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薛长瑜抬手掸了掸自己的王袍,然后蹙眉沉声对冯北说:“冯北。”
冯北一听燕王唤他,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的公务要令他去做,毕竟那声音低沉又严肃。
冯北赶紧拱手说:“是,王爷。”
哪知道薛长瑜接口说:“本王方才摘风筝的轻功,是不是不够俊逸?”
冯北:“……”饶是他平日里没什么喜怒,如今也有些绷不住了……
冬至宴席非常隆重,王公大臣,还有各家女眷,千金小姐,来的数不胜数,今日宴席上争奇斗艳,简直就是美女如云,看得人眼花缭乱。
苏怀瑾和咸平公主坐在一起,虽苏怀瑾只是丞相的女儿,咸平公主身为皇后嫡女,身份显贵异常,但是架不住苏怀瑾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因此席位正好和咸平公主挨着。
其他妃子的公主都有些嫉妒,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两个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倒也清闲,薛长瑜则坐在王公的席位上,时不时看过去一眼,只可惜他总是看到苏怀瑾的侧脸,苏怀瑾并不往这边看过来。
宴席很快开始,皇上和皇后娘娘并排坐在上手位置,宴厅上左右两溜席位,整齐排列而下,左手面王公之席,右手面刑国使团席位,其余大臣按照品阶排列,陪坐旁侧,中间则是丝乐场所。
筵席开始,先是皇上致辞,随即就是刑国使团献上礼物。
绫罗绸缎,珊瑚美玉,金山银山,无数运送宝物的辎车停留在宴厅门口,一排排一列列,可以称得上是鳞次栉比,看起来这次刑国为了一同瓜分商阳国,也算是下了苦工了。
皇上看到这么多礼物,似乎十分欢心,笑了笑,眼睛横扫,打量了一番,似乎在寻找什么,又说:“朕听说,你们这次的礼物之中,还有贵国的宝鼎——安澜鼎?怎么的不在队列之中,难不成,是朕记错了?”
一提起安澜鼎,群臣都有些哗然,不为了别的,这安澜鼎,可是赫赫有名的。
苏怀瑾也知道这安澜鼎,虽她是个深处闺房后院的女眷,但是也听说过安澜鼎的大名。
安澜鼎是刑国的国宝,代表着刑国的威严,就如同周朝的九鼎一样,鼎是国之重器,祭祀祖宗的重器,因此各国国君都非常热衷于铸鼎。
说起这个安澜鼎,其实和大薛有些关联。
其实安澜鼎,本是大薛的国宝,当年刑国第一任国君从大薛分裂而出,竟然将安澜鼎偷偷运走,带到了刑国,于是安澜鼎就成为了刑国的至宝。
安澜鼎取义天下太平,本身就意义非凡,到如今,安澜鼎之于大薛,也不仅仅是一个象征天下太平的礼器,而是一个被分裂的屈辱。
刑国特使来京之前,特意送了书信过来,说有意献上安澜鼎,表达两国结盟的诚心,这令皇上十分心动。
若是在他这一辈,能顺利的将安澜鼎收归大薛,这意义可是非同凡响的,也代表着大薛的强盛。
因此,皇上才会这般轻松的同意,令刑国使臣进京。
不过如今放眼望去,礼品虽多,但肯定没有这个安澜鼎。
刑国的大皇子笑眯眯的走出来,拱手说:“皇上,安澜鼎,外臣已经带到,正装在殿外的辎车内。”
他这么一说,皇上迫不及待的站起来,直接走出了大殿,放眼望去,辎车数不胜数,少说也有二十几辆,而且都是大型辎车,放下安澜鼎绰绰有余。
众人也跟着皇上走出来,全都恭敬的站在后面,皇上蹙眉说:“这是何意?”
刑国大皇子笑着说:“是这样儿的,这二十辆辎车之内,有的是珍馐,有的是美玉,有的是拳头一般大小的夜明珠,但只有一辆辎车,装的是我刑国至宝安澜鼎,今日宴席只有丝竹作伴,岂不乏味?皇上不妨猜一猜,哪一辆辎车,装的是安澜鼎?”
皇上一听,登时有些气怒,群臣也是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刑国使臣什么意思?”
“也忒的大胆了?”
“这是消遣咱们么?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皇上脸色难看,冷笑了一声,说:“刑国特使,你的意思是,朕若是猜不中,这鼎,你们就不献了?”
刑国大皇子笑着说:“皇上,这话从何说起呢?众所周知,安澜鼎乃是天下宝鼎,百年来孕育了历代龙气,早就灵气非凡,皇上乃真龙天子,九五之尊,怎么可能猜不中宝鼎呢?再者说了,猜中与不中,这不过是……顺从天意罢了。”
他这话说的,皇上脸色更难看了,若是猜不中,岂不是……天意如此?
可这二十辆辎车,每个辎车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猜中?
刑国大皇子说:“皇上,不妨以三次为限,猜一猜这安澜鼎在哪辆辎车之中?皇上选中哪辆辎车,外臣定然就将哪辆辎车,进献给皇上。”
大臣们更是窃窃私语起来,说好了献鼎,现在好了,说的冠冕堂皇,还把顺从天意也搬了出来,给皇上盖上了什么真龙天子的大帽子,若是猜不中,岂不是太亏?
可是刑国显然有备而来,猜中的可能性自然少之又少。
刑国大皇子笑着拱手说:“恭请皇上!”
皇上又气又怒,但是如今他们正要与商阳国交战,怎么可能再明目张胆的得罪刑国?自然不好和刑国撕开脸皮,而刑国呢,明显是有备而来,有恃无恐。
皇上虽不甘心,但是也不想放过这三次机会,当即穿梭在辎车中间,用眼目仔细的去分辨,他心想着,安澜鼎是重器,重量自然不可小觑,车辙印记最深的,恐怕就是安澜鼎。
皇上这么想着,立时找到了车辙印记最深的一辆,冷笑一声,说:“朕选这一辆。”
他这么一说,苏怀瑾顿时“啧”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恨铁不成钢似的,轻微摇了摇头。
不为了别的,正因为方才一瞬间,苏怀瑾脑海中已经“叮——”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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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辆密不透风的辎车,一瞬间被苏怀瑾看的清清楚楚,透透彻彻,里面装的是金山银山,还是石块废铁,或者是安澜宝鼎,简直是一目了然。
而皇上选择的那辆辎车,的确是最重的,因为里面满满都是废弃的青铜角料。
“咔嚓!”一声,辎车被打开,一瞬间,群臣发出“嗬——”的抽气声,夹杂着“唉——”的叹气声,果然失望至极。
不是!
一车的废物!
皇上脸色顿时就青了。
刑国大皇子笑着说:“皇上不必介怀,还有两次机会,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有龙气护佑。”
皇上本想发作,但是刑国大皇子又开始给他盖高帽子,这回好了,皇上想发作也没办法,只好强忍怒气。
但是他已经不敢再去选,毕竟车辙印记最深的,竟然是一车废铁,想来刑国算准了他会怎么挑选,已经下足了圈套。
皇上目光一扫,说:“玉珒,你来看看。”
太子薛玉珒被点了名,心里一抖,他刚刚被大宗正院纠察过,如今还算是半个戴罪之身,若他也选错了,与安澜鼎失之交臂,到时候皇上一定会怪罪于他。
但是太子薛玉珒又不敢违逆,只好顶着一头冷汗,站了出来。
薛玉珒恭敬的说:“是,父皇,儿臣领命。”
他说着,也穿梭于辎车之中,之前皇上选了最重的辎车,似乎不对,于是薛玉珒再三思量,觉得刑国诡计多端,功于心计,善于算计,于是就选了一个最边角,最不起眼的辎车。
太子深吸了好几口气,说:“这一辆。”
他的话音一落,苏怀瑾似乎已经不忍去看,侧头避过,还皱了皱眉。
苏怀瑾心里叹口气,她方才已经把辎车看的十分透彻,每一辆里面是什么都清清楚楚,这一辆车还不顶上一辆,之前起码是青铜废料,熔了还能再铸。
而这一辆辎车……
“咔嚓!”一声。
辎车再次打开,刑国大皇子“哈哈”大笑起来,说:“原来大薛的太子,喜欢脂粉顽意儿,这一车脂粉,外臣本想送给各宫娘娘的。”
胭脂水粉……
太子的脸色瞬间也青的不行,咬牙切齿的,脸上的肌肉都暴突出来,毕竟他可是被刑国大皇子奚落了一番。
皇上也十分失望,瞪了一眼太子薛玉珒。
薛长瑜一直注意着苏怀瑾,眼睛一刻都没有移开过,他发现苏怀瑾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仿佛老早就知道那些辎车里装的是什么,连续两次,全都叹气不止。
薛长瑜蹙了蹙眉,心中有些狐疑,不过就这时候,皇上已经说:“老四,你过来看看。”
薛长瑜连忙抬起头来,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这次再猜不到,刑国的诡计必然得逞,那安澜鼎不过走个过场,最后还是要运送回刑国的。
如果皇上这时候和刑国撕破脸皮,面临的就是商阳国和刑国的南北夹击,因此皇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刑国发怒,那这怒火,很可能发泄在薛长瑜和太子身上。
尤其是薛长瑜,太子好在还有皇后吹枕边风,薛长瑜的地位远不如太子,自然是最受苦的一个。
薛长瑜蹙了蹙眉,但是也不能违逆,拱手说:“是,皇上。”
他这么说着,下意识的看向苏怀瑾。
苏怀瑾蹙着眉,似乎在想什么。
她的确在想什么,刑国大皇子嚣张至极,那日里接风酒宴,眼神还十分露骨猥琐,令苏怀瑾心中不快,总想着教训教训这大皇子,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罢了。
苏怀瑾心中思忖着,到底要不要跟薛长瑜说,哪个辎车里面,装的是安澜鼎。
但是问题是,怎么告诉薛长瑜?
薛长瑜又怎么可能相信自己?
就在苏怀瑾思忖的光景,薛长瑜已经从大殿之中走了出来,穿梭在辎车之中,他来回走了两圈,但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越走……
离苏怀瑾越近。
苏怀瑾有些狐疑,刚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后来就发现不是错觉,四皇子薛长瑜晃晃荡荡的,仿佛遛大街一样,真的晃到自己面前来了。
苏怀瑾狐疑的去看,就见薛长瑜在对自己打眼色,还眨了眨眼睛。
燕王本就生的俊美无俦,苏怀瑾可以肯定,在场众人之间,只论颜色,并没有能超越薛长瑜的。
薛长瑜这么一眨眼,还努力打眼色,那表情就跟“抛媚眼”似的,恨不得能酥倒一片姑娘。
苏怀瑾眼皮一跳,不为别的,只因着燕王殿下这眼神也太“风情万种”了,苏怀瑾险些吃不消。
薛长瑜又用眼神去扫那些辎车,示意苏怀瑾给他出主意。
苏怀瑾看了半天,这才稍微明白一点子,原来薛长瑜的眼睛跟抽了筋儿似的,竟然是在示意自己。
苏怀瑾已经顾不得心中狐疑,为何四皇子把这样子的大事交给自己一个小女子来决定。
但是无疑的,苏怀瑾知道安澜鼎在哪辆辎车之中。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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