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你去催促下于虎。”景泰帝便道。
“是!”吴用提步要走,周玄拦住他。
“又不老实了是不?俄还叫人把你绑起来!”景泰帝愤愤道。
那边于虎给吴用催促了之后,对苏凤竹道:“夫人且出个声儿。”说着把手中鞭子重重抽在房柱上。
唔,如此帮忙,“多谢多谢。”苏凤竹笑眯眯道。随即“啊——”地一声尖叫,几乎刺破于虎耳膜。
“不用谢某。”于虎道:“某自是有审人的法子,非得用刑才能问出事儿来,那是蠢货所为。”说着又把那鞭子一抽:“请夫人再说一遍,今日自晨起到皇子公主发病,期间都做了什么。”
后殿里周玄听着遥遥传来的尖叫声,脸色都白了。
好在皇甫远终于又出现了。“臣,臣有法子了!”他喘着粗气道。
两粒散发着芬芳的药丸给俩孩子喂下去,很快就见着脸色强了一些,呼吸重了一些。皇甫远再一诊脉:“如此性命算是保住了。”顿时殿中上下人等都笑逐颜开。
“就让于将军停下来吧,等弟妹醒来,问一问当时情况再审也不迟啊。”周玄便与景泰帝道。
“冤枉不了她!”却是周嫣快言快语道。
景泰帝不说话。
周玄急的团团转,冲出去到那审人的厢房,因有禁军把守着,进不去,只能隔着门喊:“媳妇儿,你如何了?于将军,你万不能屈打成招啊!”
门缝推开一小点,于虎露出半个脸,跟周玄暗暗使个眼色。面上却道:“请殿下回吧,莫打扰臣审问。”
周玄心下大定,假装着急又喊了两声,便回了殿中。
周青在门口迎着他,与他附耳道:“......有宫女看见大姐那时候从外面回来,给俩小东西喂了吃食。”
周玄本就皱着的眉头又加深了:“你去,想法子把大姐叫出来。”
一会儿果然见周嫣出来了。周玄便把她拉到走廊深处:“姐,我问你个事儿你不要急。两个孩子出事儿之前,你是不是给他们吃过什么?”
“什、什么?”周嫣睁大了眼睛:“你是怀疑我给他们吃坏了?你,你!”她顿时气的泪哗哗的:“你就是护着那苏氏,你也不能这样想你姐吧。你,你果真不是以前的我弟弟了!别人再怎么轻贱姐姐没关系,但是姐万万想不到,你会这样对姐......”
周玄根本没法和她好好说话,只能扶额叹息。
“哥,姐,粉粉醒了!”便在此时,周紫跑了出来,冲他们喊。
俩人一听,忙大步狂奔往屋子里去。
屋里榻上,粉粉已幽幽醒转,一双小眼睛无神的很。周朱却还在昏迷中。景泰帝等欢喜不已,余夫人那脸色,似乎是恨不得把粉粉这命续到自己儿子身上。
周玄进来的时候,正听粉粉小声地喃喃:“要哥哥,要哥哥......”
“乖,粉粉乖,哥哥在这儿。”周玄忙把她抱住:“你怎么样了啊?还难受不?”
“难受。”粉粉点头:“肚子痛,头痛......粉粉再也不吃粽子糖了,粽子糖不好。”
一听这话众人都紧张起来,而周嫣如遭雷击。
“什么粽子糖?”周玄小心翼翼地问她。
“大姐姐给的粽子糖,”粉粉道:“吃了肚子就痛痛,朱朱也痛......”
众人震惊地看向周嫣,周嫣慌张摆手:“我,我就是给他们吃了块粽子糖,就咱们家很常见的粽子糖,粽子糖吃了怎么会肚子痛,她乱说的吧......”
“吃过粽子糖之后,可曾吃过别的东西?嫂嫂可曾给你们吃了东西?”周青在旁边问。
粉粉摇头。
“大姐,那糖还有剩的吧?在哪里?”周玄无力地问。
“在,在这儿,我一直拿着呢。”周嫣掏了好几下才从袖中掏出那小小一包糖:“绝不是这糖的毛病,我买的时候我尝过啊!”
景泰帝便示意太医接过去验看:“糖上沾了毒物。”
周嫣腿一软几乎站不住:“怎,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怎么会有毒呢.....”
余夫人顿时跳起来就想打周嫣:“就说你们一伙儿害我的朱儿!”
“我怎么会!”周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是那样人,我就是给他们吃块糖......爹,爹你相信我吧,弟,弟你相信我吧......”
“姐我信你,可是以后,你也要信信你弟媳。”周玄给她擦泪:“糖是你出宫时候买的?你给人算计了!”
“什么算计的,就是成心的!”余夫人冷笑:“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陛下,求陛下给妾做主啊!”
景泰帝头疼了:如此一来这事儿倒麻烦了。
“爹,这不关我媳妇儿的事儿了吧?快叫人把我媳妇儿放了吧!”周玄还在催促他。
“慢!”景泰帝的赦令到来之时,于虎却止住了拔腿就要往外走的苏凤竹:“来,擦一点这个。”
他拿出来一小盒胭脂也似东西,却比胭脂更浓厚。
“这是?”苏凤竹疑惑道。
于虎笑笑:“打了半天,连个口子都没有,臣如何向陛下交代?还请夫人把这东西往身上抹一抹......”
“于将军真是个妙人儿。”苏凤竹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改文了。
☆、晋江独发
苏凤竹就这么一身血糊拉扎的“血痕”, 被周玄扶着到了景泰帝面前:“谢陛下为妾洗清冤屈。”
“你,你回房歇着吧, 叫太医给看看。”景泰帝别过头道。
“妾这伤不打紧。”苏凤竹笑笑:“打紧的是要把今儿这事儿真正的幕后黑手揪出来。即危及小殿下的性命, 又致使大公主与妾声名受污, 更陷陛下于两难, 此人居心之险恶, 骇人听闻。妾斗胆,请陛下授命大殿下与妾, 彻查此事。”
她此时气势逼人,一番话又说到景泰帝心坎上, 不由得让景泰帝对她刮目相看。
而余夫人先喊起来:“这还有什么好查的?你们怕不是要毁灭证据, 包庇大公主吧?不对, 你们本就是一伙儿的,包庇她就是包庇你们自己!”
“住嘴!这儿没人想害你儿子!”景泰帝呵斥余夫人。
余夫人嘴是闭上了, 然眼神阴森:现如今, 你便这样待我们母子......
畏缩在一旁的周嫣对上她这眼神, 狠狠地打了个冷战。现下她浑身的精气神儿都没了,只不住的喃喃自语:“不是我.....”
景泰帝便与周玄道:“你们能查出来?别查不出来反给耽搁了, 那朕可饶不了你们!”
“我们能的。”周玄握紧苏凤竹的手道:“我们一定会还大姐一个清白!”
“是,我和大哥大嫂一起, 查不出来我也和他们一起受罚。”周青站到他们身旁。
“我也一起!”周橙周紫也喊。
“你们......” 周嫣见弟妹们如此帮自己, 眼眸中慢慢又有了光彩。
“好。”景泰帝见儿女们如此齐心,心中也宽慰。便道:“爹便依你们。禁军任你们调用,到明天此时, 若是查不出什么有用的,那就得受罚了。”
“谢陛下。”苏凤竹毫不迟疑,立刻便问周嫣:“大姐把今日买这粽子糖的始末仔仔细细说一遍,不要紧,慢慢想,任何细枝末节都不要放过。”
周嫣完全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抽抽搭搭道:“我就是,和尚工局的那个名唤孙五儿的,去漆店,问那漆的价格......一起去的还有六个侍卫,两个马夫......回来路上,听到外面有卖粽子糖,就买了些......一直放在我袖中,没别人碰过.....”
苏凤竹不等她说完,便指示禁军统领王沧:“立刻去把今日伺候大公主出去的人都抓起来审问,尤其是那个尚工局的孙五儿。另外派人,把尚工局上下所有人等通通看管住,不许任何一人异动。”
“之前大姐那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你,我没想到你还会帮大姐。”苏凤竹回卧房更衣的空儿,周玄与她道:“我真是没脸面对你。”
“我不是不气。”苏凤竹笑笑道:“只是现下我们与她是一体的,帮她就是帮我们自己。这点子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如今且别说这个,只说关于此事,你心里可有眉目?”
“如大姐所说,糖是她亲手买的,没经过第二个人手,那定是售卖的小贩下毒无疑了。”周玄拿起件外衣,帮她披到身上:“想都不用想,这人肯定是找不到的。可是,若无人里应外合,那小贩如何知道大姐会在那时那地出现。”
“真聪明,”苏凤竹穿上一只袖子,顺便揉揉他脑袋:“所以诱使大姐出宫的人,也就是那个来禀报紫宸殿修缮油漆用钱的尚工局的孙五儿,嫌疑最大。”
“我还想到,” 周玄边给她整理衣裳细微处边道:“这般事体,决然不是一个小小太监自己个儿就敢干的,他身后,必然还有主使。所以你叫把尚工局所有人都看管住是吧?难不成,是大姐插手宫务惹恼了尚工局的头头,故而他们要陷害大姐?”
苏凤竹歪歪头:“这般事体,光一个尚宫局头头就敢干?大姐插手宫务,尚工局的头头,该不是那个最气恼的。”
“你的意思是,”周玄骤然瞪大了眼睛:“陈夫人?!”
苏凤竹点点头:“一箭双雕,若是得逞,大姐身负杀人罪名,余夫人失子再无法与她对抗。陈夫人便可在宫中独大了。”
“这,当真会是这样么?”周玄震惊道。
“也还有别的可能。”苏凤竹又道:“再往深了想,其实乐太后也有可能。如果这毒把咱们含冰宫上下全灭了,她的儿子岂不就好继承帝位。然现下是陛下一统天下的要紧时候,我想着乐太后应该不至于在这时候给陛下插这么狠的刀。若是出现意外致使江山旁落,唔,她的儿子可不是打江山的材料。另则也有可能是余夫人自己谋划了以争宠。不过朱儿性命垂危不是假的,想来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如此狠心对自己孩子。所以还是陈夫人嫌疑最大。”
周玄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觉着皇宫好可怕,想回梅花村啊。哈哈。”苏凤竹揉揉他脸。
周玄顺势侧首在她手上轻蹭:“媳妇儿你怎么就不怕?便是一开始冤枉你的时候,看着你眉头都没曾皱一皱。”
苏凤竹眨眨眼:“我从小到大,这种事儿见多了。”
“见多了?”周玄听了先是惊讶,看着苏凤竹波澜不惊的面容,又极是心疼:“原以为我可以护住你,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呀。”苏凤竹听了忍不住欢喜的笑。
审问孙五儿并不顺利。没问上几句话也还没动刑,孙五儿就一捂胸口,口吐白沫没了呼吸。“他事先已服毒。”皇甫远查看了之后道:“就是下给两位小殿下的那毒。”
“审问尚工局上下。”苏凤竹冷着脸道:“让所有人都仔细想想,这几日都见孙五儿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或者这几日见身边的其他人有任何异动。任何细微的东西,都不可错过!”
含冰宫这里忙活的热火朝天的同时,并不知正有一件紧急军情正快马加鞭,穿过重重宫门,往御前而来。
远在千里之外,与苏氏残部决战的卫王傅见省,在长青原之战大败,损兵将过半,粮台被毁。傅见省与中军被虞军围困于深山!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事情会如何结尾?
☆、晋江独发
审问尚工局宫人的笔录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沓。送到周玄手中时已是凌晨。
周玄和苏凤竹这一夜, 不过合衣倒在粉粉身边小憩了个把时辰。此时拿冷水擦了把脸,挑亮灯烛细看。
“孙五儿是吉庆府人士, 十一岁上入了宫, 家人都断了往来。素日里与人为善, 交好的人甚多......司制刘康说, 修缮紫宸殿后殿此事他一开始就交由孙五儿主事, 他只管最后验查,至于购买漆料这些细项他一概不知......宫女金花说, 孙五儿昨儿个的确与以往不同,她请他出宫的时候帮忙带盒璃静斋的胭脂, 孙五儿只推说以后......太监贾福说, 欠了孙五儿五两银子的赌债, 昨儿个还给孙五儿催了一嘴......”苏凤竹快速翻看着,不时挑出一些来读给周玄听。
“没什么有用的啊。”周玄皱眉道。
“我只是想, ”苏凤竹道:“看他们这说的, 孙五儿至少在昨日被抓之前, 还看不出心存死志。”
“你是说,他的死, 不是他自己服毒,也是给人暗害的?”周玄忍不住伸手搂住苏凤竹。
苏凤竹又迅速翻了几页。“当天和孙五儿打过交道的人太多了。”她皱眉。突然眉梢一挑:“哟, 这里有条有点意思的, 伺候典制贾礼的小太监狗儿说,前天晚上半夜起来偷食儿,隐约听着隔壁尚工吴全的院子里有进出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