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周老二我们姑娘嫁你?”周嫣连连摆手:“没可能,一定是假的!你哪里配么!”
“你说的没错,朕,的确不配卢氏女儿。”景泰帝点头,一转眸扫过卢家众人。
“是臣等一时糊涂,与夫人无关!求陛下明鉴!”卢大老爷又是捣蒜也似叩首。
五少奶奶则暗暗挪到余家奶奶身边,揪揪她衣袖,乞求地看着她。
余家奶奶咬咬牙,膝行上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公主殿下,不要,不要怪罪双双......”
“奶奶你这是作甚!”周嫣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转换,忙去扶她:“你快起来,我何曾怪姑娘了!虽说刚才你让他们卖我我有些怨你......罢了,罢了,我还不知道你!从来自己没个主意的!”
“谢公主隆恩,谢公主隆恩!”余家奶奶哪里肯起,只顾叩拜。
“臣等谢公主隆恩!公主千岁千千岁!”卢大老爷忙也领着卢家众人拜周嫣。
周嫣手足失措,目光迷惘。
☆、晋江独发
此时玉华宫中的卢夫人, 何曾知道娘家发生的这些变故。昨儿个周玄把周朱送回来后,周朱便一直睡着, 直睡到今儿个临近中午才醒, 人看着还没精打采的。把个卢夫人气的牙根痒痒。昨个儿脸上给苏凤竹打的那一巴掌, 似乎也还在隐隐作痛, 让卢夫人气上加气。心中打定主意, 等景泰帝回来后,要和他仔细计较计较这事儿。动不了老的, 她还动不了小的么!一个亡国公主都敢在她头上动土,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执掌后位!
好不容易听宫人传来消息, 说陛下回宫了, 卢夫人抱起周朱, 怒气冲冲地向钦安殿而去。
“陛下,你掐死我们娘俩得了!与其叫旁人糟践死。不如你掐死我们得了, 也好让我们死在一块儿!”她不顾宫人阻拦, 一头闯进钦安殿里, 跪倒景泰帝面前连哭带嚷。
出乎她的意料,景泰帝竟没有立时把她扶起并好生劝慰, 反而木着脸一言不发。
于是卢夫人赶紧拍了一下怀里周朱屁股,周朱看看她, 又抬头看景泰帝。圆圆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可还是依着他娘教他的说道:“他们打我娘,父皇,朱儿好怕!”
“谁打你了?”终于听景泰帝发了声, 却也是不温不火的。
“还有谁,陛下的好儿子纵的他那苏氏,当了阖宫上下的面,掌掴于妾!”卢夫人捂了脸愈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纵是妾有千错万错,也轮不到她这没名分的贱人羞辱!妾只恨妾无能,丢尽了陇上卢氏的脸,妾还有个什么活头啊!”
“哪里就能丢了陇上卢氏的脸。” 景泰帝俯下身来,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你姓余,又不姓卢。”
卢夫人顿时如遭雷劈,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是不是啊,双双?”景泰帝盯着她眼睛,又道。
“陛、陛下这是说的什么,妾怎么听不懂呢。”卢夫人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乱:“是不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陛下不要轻信啊!”
“我换好衣裳啦!爹,爹,你看我好看不!”便在此时,换了一身锦衣华裳的周嫣,在苏凤竹的陪伴下欢天喜地地从旁边屋子里过来了。
她不听苏凤竹的话,挑了一身大红大紫,又重工刺绣镶珠嵌宝的衣裳。头上插戴也是大花大朵、流苏步摇、珠玉宝石,七彩俱全。打眼一看,刺的人眼疼。
因此卢夫人竟没认出她来。
倒是她先认出了卢夫人。“姑娘来啦?咋叫我家姑娘跪着?姑娘地上冷,你快起来。”周嫣赶忙去扶卢夫人。
这一声声姑娘才让卢夫人回过神来:“嫣儿?你怎么......你如何.......”
“要不说咱们有缘呢姑娘。”周嫣笑的合不拢嘴:“原来你嫁的皇帝,就是我爹呀。这么论起来,我还得叫你一声小妈呢。”又揉揉周朱的头:“赵王就是我弟弟了。”
“皇帝是你爹,你爹?!”卢夫人噗通一下又瘫倒回地上:“这,这怎么会有这种事?”
“朕的大闺女,原来在你家里当牛做马而你一声不吭,”景泰帝点点头:“好你个余氏啊,再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陛下,陛下妾不是知情不报,”卢夫人,现在该称为余夫人了,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为自己分辨道:“嫣儿是妾离家嫁给陛下之后才来的我家。妾跟着陛下辗转征战,数年都没回过家,就前几月进了京城之后,妾才第一次在母亲身边见着她。可也从无机缘谈起她的身世,妾真不知道她就是陛下心心念念的大公主啊!”
“是啊爹,别说她了,就是我和我们奶奶,也没怎么说咱家的事儿。这真怪不了她。”周嫣倒肯帮她说话。
而景泰帝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哦,那如今你肯认自己姓余了?”
“爹,咱不是说好了么,不要拿这事儿怪我家姑娘。”周嫣嗔道。
“姐姐,咱们出去迎迎阿玄和孩子们吧,姐姐不是说想他们想的厉害么。”苏凤竹上前,温柔而不容拒绝地把周嫣拉出了屋子。
余夫人见周嫣如此帮她,到底心里松了一口气。便哀哀与景泰帝道:“陛下,原不是妾有意蒙骗陛下。原是当年卢氏想与陛下联姻,偏生族中恰巧没有适龄女儿,便让三太太把我当成女儿记在名下,嫁给陛下——她原有个女儿兰贞,是夭折了的。故而,其实除了人不一样,这身份上,妾与真正的卢女儿,并无区别......”
“你这话,骗朱儿看能不能骗的过!”景泰帝冷冷打断了她。
“朱儿,”余夫人忙又抱住朱儿:“妾知道,妾打根子上就错了,可是,看在妾为陛下生育了朱儿的份上,求陛下饶了妾吧......且,妾当年又能如何呢?长辈的安排,妾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法子呢?......”
“你倒真是一个好女儿,卢氏的好女儿。这么多年了,与朕一丝口风不露。”景泰帝丝毫不动容:“你且回去吧。朕答应了嫣儿不怪罪你,朕不会食言。”
“谢陛下。”余夫人深谙景泰帝的脾性,知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过去。可现下也只能赶紧退下,和卢家商议再想办法。
“等等,”景泰帝突然又道:“朱儿留下来。”
余夫人心中一惊:“陛下?”
景泰帝伸展胳膊把周朱抱到怀里:“你娘整天嘴里没句实话,没的带坏了你。以后跟着爹过吧。”
“陛下!求陛下不要夺走朱儿!”余夫人膝行抱住景泰帝的腿:“那陛下还不如赐死妾得了!”
“朱儿不要娘死,父皇饶了娘亲吧。”周朱也眼泪汪汪地求景泰帝。
“朱儿知道你娘做错了甚事吗?”景泰帝问周朱。
“娘骗了爹,娘不是卢家的女儿,娘配不上爹。”周朱口齿甚是伶俐。
“不,你说反了,你娘她是卢家的女儿,爹配不上你娘!”景泰帝道。
周朱听糊涂了。余夫人心乱如麻,一时也没听明白他这话中意思。只一个劲儿地求他不要夺走朱儿。
“朱儿愿不愿意跟着爹过?”景泰帝又问周朱。
“朱儿愿意跟着父皇过。”周朱抹着眼泪过:“可朱儿也要娘,呜呜......”
“别哭了!”景泰帝叹气:“等你娘知道错了,爹就让你回漪兰宫。”
“妾知道错了,陛下,妾知道错了,妾不该欺瞒陛下,妾以后再不敢了!”余夫人苦苦哀求。
“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来找朕。”景泰帝一挥袖子:“去吧。”
余夫人如何肯走。吴用指挥着宫人们死活把她架走了。
“诸位皇子公主已经在西侧殿了。”吴用擦着汗告于景泰帝。
景泰帝放下周朱,走两步与吴用附耳道:“余氏说苏氏打她,可有这事?”
“回陛下,是昨日……”吴用便如实把事情原委说了。
“唔……”景泰帝吧唧了下嘴,没说什么。
转身又抱起周朱,粗手笨脚地擦两把他脸上的泪,道:“爹带你和你兄姐们去耍子。”说着抱着他往西侧殿走去。
西侧殿里,和主殿这边的凄风苦雨不同,上演的是欢喜温馨的团圆重逢。
周紫周橙,甚至周青都忍不住,抱着周嫣不肯松手:“大姐你可算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许走了!”“对,不许突然不见了!一觉睡醒就不见了!”“我们找了好久,听说你被人带到城里去了,就追到城里去,见人就问,人都当我们疯了,呜呜,可是还是没找找你......”
“都是大姐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周嫣擦着泪,亲亲这个,亲亲那个。
唯有粉粉,是她走后才被刘桂兰送到周玄手中的,从没见过她,只瞪着大眼睛站在一边,疏离地看着她。
周嫣却不管粉粉亲不亲近她,一边把粉粉拉过来给她整理衣裳一边骂:“刘桂兰这贱人,我敢打赌她在外面生的野种,决不只这一个!倒是得谢谢她,只把这一个送到咱家算是她有良心!不然怕都养活不过来!她没留在皇宫里算她识相,她就想留下来我也得把她骂走!”
“说啥呢?谁惹你生气了?”景泰帝抱着周朱到了。
“没啥,不提了!”周嫣摆摆手。看周朱还在哭着,忙推开弟妹们把人接到自己怀里:“哟,怎么了赵王?怎么哭了?没事儿了啊,嫣姐姐在这儿,看,还有你这么多哥哥姐姐,咱们陪你一起玩!”
“现下是一家人了,叫什么赵王,叫朱儿。”景泰帝笑嘻嘻道:“怎样大闺女,你看,爹给你弟弟妹妹都养的好好的吧?”
哪里就是你养的了!周青和周紫不约而同地翻个白眼。
“算你还有良心,让他们跟着你享了点福!”周嫣大大咧咧地道。看着周朱突然又想起一事:“咦,爹啊,这朱儿封了个赵王,那我弟弟妹妹们都封了个啥?还有我,你得给我封个啥公主?”
哟。她还知道册封这一茬了!到底是在京里住了好几年的人了,看玄儿他们就不知道跟他要这册封。景泰帝嘿嘿笑着,挠着脑袋想。
“嗐,姐,咱们这从没给爹的大业出过力的,要啥册封!”却听周玄豪爽地道:“现下这锦衣玉食要啥有啥的,还不够么,要啥册封!”
呀,原来玄儿知道的?只是因为体谅他所以从不提起?是呢,他身边有苏凤竹啊,那丫头什么不知道。景泰帝这样一想,顿时把自己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到底是贴心贴肉、一起过过苦日子的亲儿子,知道疼他爹!哪儿像旁人,就知道跟他要东西、算计他......
“咦,这不能这么说啊!”周嫣却不愿意了:“就说这朱儿,这么小娃子,给爹出过啥力了?他不也封了赵王么?为啥我弟妹们就没有册封?爹,别是你不把咱们当闺女儿子了吧!”
“哪儿能呢!”景泰帝急急道。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计较:“还不都怪你大弟!”
“大弟怎么了?”周嫣奇怪地看看周玄,周玄一脸无辜模样,表示他也不知道。
“你可知道他身边那个,他口口声声叫着的媳妇儿,是何许人也?”景泰帝看向苏凤竹。
周玄顿时恼了:“爹,这关我媳妇儿什么事情?”
“是啊,关妾什么事儿,陛下从未提过册封的事情。”苏凤竹也道。
“弟媳妇不错啊,看看着身条儿,这模样,这一举一动,真真是大家小姐风范。”周嫣丝毫不吝啬她的赞溢之词:“我还想夸爹你来着,给弟弟找了这么好一媳妇儿。”
“人家可是大家小姐中的大家小姐!”景泰帝挑挑眉:“人家是前朝的公主,封号镇国的,你在京里住了这么久,该听说过这名号吧?”
“镇国公主,啊?!”周嫣顿时变了脸色:“当真?!天爷啊!”
“是吧,你也听说过你这位弟媳妇干过的好事吧?”景泰帝眉飞色舞道:“爹是百般不许,可耐不住你弟给她迷了心窍,死活要拿她当正妻。爹若是册封你弟,不得也册封她么?爹不愿,所以你们兄弟姐妹的册封,就全都耽搁了下来——终归,爹是管不了玄儿了,你这当姐姐的可管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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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发
“她当真是以前的镇国公主?”周嫣愈发惊奇地看着苏凤竹, 如同看着什么珍禽异兽似的。
“正是。”苏凤竹倒摘下蒙面纱巾,坦荡荡任她看——她脸上的伪装去的差不多了, 还残留着些许, 宛若点点斑痣, 已经无碍于她的美貌了。
“那啥, 听人说, ”便听周嫣即震惊又好奇地问:“你每顿饭要吃一百二十八道菜,吃不完就倒了;每天早上过午晚上要换三套不一样的衣裳, 穿一次就扔了;还有那洗澡的澡药,一小瓶得花费上千两银子炮制, 洗一个澡至少也得用个三瓶。这些可是真的?”
这都些啥乱七八糟呀。周玄无奈的笑, 刚想叫他姐别说了, 就听苏凤竹道:“没错,以往妾在虞宫中是如此行事。”
......啊?! 周玄吓了一跳, 看着他媳妇儿眼睛也瞪圆了。
“还有, 还有!”周嫣急切地又道:“说你做寿的时候, 有大臣献给你一个通体羊脂暖玉雕琢而成的玉房子,足有真的一层房子那么大。上面还镶着无数宝石珍珠, 金碧辉煌的,夜里没灯都锃锃亮。这可是有的?”
“有倒是有的。”苏凤竹道:“只是没有大姐说的那样大。也没什么宝石珍珠装饰, 夜里也不会亮。现下还在含冰宫里, 大姐若是喜欢,拿去赏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