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饿了?你饿了就赶紧叫他们把咱们放了, 咱们回皇宫里吃‘御膳’啊!”刘桂兰肚里有了食儿,又上来劲儿吵了:“你是傻了还是疯了?还是享福享多了自己找罪受?你要找罪受你一个人受啊, 我不要在这儿, 这枷锁压死我了!”
“桂兰儿, 你小声点!”景泰帝不得已,小声跟她解释:“俄现下不能暴露身份, 让人知道俄是皇帝。若是, 若是叫人知道了, 这事儿传出去,多丢人啊。”
“这好办啊!”刘桂兰倒也不傻:“你等出去了, 就叫人把那个敢抓你的官儿,和他的兵, 全砍头, 这不就没人知道了么!”
“你听听你这是说的什么!”景泰帝合目:“俄就是皇帝,也木有随便杀人的道理。他抓俄抓的木错,这错俄认......”
“你你你, ”刘桂兰一听急了,伸手就往景泰帝脸上挠:“你这个窝囊废!世上怎有你这样窝囊没用的皇帝!我不稀的做你皇后了!”
景泰帝又冷又饥,脸上又给她挠的痛,顿时心中火起:“你想的美!还不稀做皇后,你也配!俄压根就没想着让你当皇后!”
“什么,你说什么!”刘桂兰一听这话还了得,顿时那挠便变成劈头盖脸的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变心了!我就知道你早不是当年的那个周老二了!你,你说,你想让哪个小妖精当皇后啊?啊,是那小王八犊子她娘吧,啊,看看你拿小王八犊子那着紧样儿,我就知道!从没见你对老娘的儿子闺女这般好!特么的你是不是还想把家业传给小王八犊子啊?特么的老娘干脆先弄死你得了,小王八犊子还没长大不能跟我儿争家业......”
“刘桂兰,你给俄滚开!你疯了!”景泰帝偌大的汉子,在刘桂兰手下竟毫无还手之力,好不容易寻机爬起来跑,这点子大囚室能跑到哪儿去。不一会儿又给刘桂兰扑住,按在地上打。
若是寻常动手也罢了,十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这样儿。偏生现下他俩身上都带着又厚又重的枷。枷角砸到人,可是疼到骨头上。刘桂兰越来越疯,也越来越没个轻重,几次有意无意的,那枷就冲着景泰帝头上去了,景泰帝好不容易躲避过了。
“打得好!”“打死皇帝老儿!”“疯婆子,再用力些!”周围牢房里的囚犯们,见此情此景顿时兴奋鼓噪起来。
房顶上的李夏看的胆魄欲裂:某要不要去护驾?可世称杀神的陛下何至于打不过刘夫人这一个弱女子?这是在玩夫妻间的情趣吧?某若是打扰了那岂不是自取灭亡......不过看着也似乎太过了些......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突然就听牢房里一声大喝:“疯够了没!”
一只大手从背后揪住了刘桂兰的发髻,一把把她抡出几步远。
刘桂兰猝不及防,吓了一个激灵。赶忙扒开眼前乱发,定睛看去:栅栏隔开的隔壁囚室,一个魁梧大汉正冷冷看着她。看样子刚才正是他,从栅栏里伸过胳膊来,把她抡了出去。
“呀,原来这儿有人的?怎先前没见着?”刘桂兰疑惑地嘀咕着。
“大爷要睡觉,你们这两个疯子给大爷安生些。”大汉沉声道:“否则,大爷捏死你们!”说着,手冲着地上一砸,顿时尘土飞扬,砸出老大一个坑。
“好好好,我们安生,不做声!”景泰帝冲他拱手,打心眼里谢他。
其他的囚犯也怏怏不敢放声了。
刘桂兰则瞪圆了眼睛。“壮士,哦不,大侠,你好厉害啊!”她爬到栅栏跟下,努力把自己头往栅栏里塞:“敢问大侠大名?”
大汉不屑地瞪她一眼:“说出来,怕吓不死你。”
“果然是大侠!”刘桂兰双手合在胸前拍拍。这才看到自己手上衣上都是灰尘。忙扯着还算干净的内衫往脸上一通抹擦。
她原本就颇有几分姿色。这稍一拾掇,就显露了出来。大汉看着她的眼神就扑闪了下。“某乃京城外青云山黑龙寨二当家,江湖人称入云龙的是也,干的是杀人越货劫富济贫的勾当。”大汉傲然道。
“哇,奴家就说大侠气度不凡不像寻常人,原来是黑龙寨的好汉,了不得啊了不得!”刘桂兰又拍手。
“你知道俺们黑龙寨?”大汉疑惑问道。
“不知道。”刘桂兰笑着摇头。
“不知道你瞎起哄个什么!”大汉扭头。
“不是,奴家虽然不知道黑风寨,但惯来最敬仰你们这样的好汉!”刘桂兰忙道:“逍遥快活,无拘无束,给个皇帝都不换!”
他身后景泰帝听了,无奈叹息闭眼。
“你们这样江湖骗子,倒是能说会道。”大汉笑道。
“好汉,你给奴家讲讲你劫富济贫的事儿呗!”刘桂兰冲他招手。
......
第二日一早,周玄连早饭也顾不得吃,就要出宫往京兆尹去。
“让他们蹲一晚上牢房,也够他们吃一壶了。”临走前他与苏凤竹道。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苏凤竹支撑着病体爬起来。
“不过小事一桩,何必劳动你。”周玄阻止她。
呃,看这位婆母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劲头,我如何放心的下你。苏凤竹如是想,口中却说:“我觉着身上好多了。躺了许久,倒是有些气闷,想趁机出去走走。”
“那好吧。”周玄捧起她脸细细打量:“脸上的东西也去的差不多了呢。”
“是啊,我很快就全好了,等急了吧?”苏凤竹说着,伸指在他唇上轻轻一擦。
周玄就觉着唇上给热水烫了一下也似。“媳妇儿,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他一把把苏凤竹扯到怀里。苏凤竹还是不许他亲,他便浑身上下去挠苏凤竹痒痒,直挠的苏凤竹求饶才放过了她。
一时出了宫,到了京兆尹衙门,悄悄的见了京兆尹,亮明身份。周玄欣赏这个名叫梁雨的京兆尹,也不再隐瞒他,把事情和盘托出。足让这梁雨半天不会动弹。
“梁卿放心,这事儿不怪你。”周玄笑道:“一会儿你就叫人悄悄把他带到后门让我带走。我会和他说没有暴露身份,他肯定不会再找梁卿的麻烦。”
梁雨拜谢不迭,便依计而行。
一时人出来了。迎面一看,昨儿个还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人,如今脸上青一块紫一快简直看不出个人形。周玄大吃一惊:“爹,爹你这脸上怎么了?他们对你用刑了?”
“那个啥,不是,没啥,你不管了。”景泰帝拿袖子挡拉住脸。
“哦。那娘呢?”周玄又问。
“你娘她不肯出来。”景泰帝闷声闷气道。
“啊?这是为何?难不成蹲个大狱还蹲出好儿来了?”周玄不解。
“哪儿是大狱里好,是大狱里的人好!不管她了!”景泰帝说着提步朝外面的车子走去。
苏凤竹正在车子上,见景泰帝过来,忙打起车帘:“恭迎陛下。”
景泰帝没想到她在。本已放下的袖子立刻又抬了起来。心中又羞又恼,便道:“你这妇人家家的,怎整天黏在汉子身边,是没了汉子活不下去怎地!”
“是啊,妾没了殿下,诚然是活不下去的。”苏凤竹从容道,声音还故意放的又娇又嗲。
“你......”她这样,莫名地勾的景泰帝又牵挂起刘秀兰来。到底叹了口气,转身与周玄道:“你去和京兆尹说,把狱里那个叫入云龙的山贼,和你娘一起放了吧。”
一刻钟之后,便听的衙门里面嘻嘻哈哈刘桂兰的声音传来:“入云龙大哥,你等等我!”
入云龙先走了出来。皱眉打量他们一干人等几眼,拱拱手,大步离去。
“哎,你等等我啊!”刘桂兰随后追了出来:“我和你一起走!”
“娘你这是作甚。”周玄拦在他娘身前。
“作甚?”刘桂兰止了步叉了腰:“老娘不要他周老二了,老娘另觅良缘了!”
“娘,你这话可当真?”周玄有些吃惊:倒没想到,现如今爹做皇帝了娘还肯离开他,且就好了这么两天功夫!
“当真,如何不真!”刘桂兰一挥手:“怎地,以为当了个皇帝了不起啊,人人都得巴着他啊,老娘偏不稀罕!”
“原来不是挺稀罕的么?”周玄无奈。
“老娘还是原来的老娘,周老二可不是原来的周老二了!”刘桂兰撇嘴道:“这个得忍,那个不能,人窝囊到这个份儿上,这皇帝又有什么趣味!周老二,你说,这个皇帝,有你当年的无赖闲汉快活么?”
景泰帝叹口气,缓缓走到她面前。“有时候想想,的确没有当年那般快活。当年真是,啥也不用想,啥也不用顾。现在呢,放个屁都得先想想别崩着人!”他苦笑着道。脸肿的厉害,这笑看着难受的慌。
“是吧是吧,老娘才不稀的过这样日子呢!”刘桂兰冲他扮鬼脸。
“可是,俄稀罕。”景泰帝道:“俄稀罕上了这样的日子。桂兰儿,你说的没错,俄变咧。桂兰儿,你若是不中意现下的俄,你若是不能跟着俄变一变,那你,走就走吧。”
刘桂兰听了他这话,轻浮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落寞的表情。
“小二哥.....”她冲着转身离去的景泰帝,轻声喊。
“走吧。”景泰帝一挥袖子。
苏凤竹看着此时的这俩夫妇,竟觉着有些伤感。而周玄垂首默然不语。
“小二哥,桂兰儿还有最后一句话说。”刘桂兰切切道。
“说吧。”景泰帝仰首合目。
“小二哥,你给我点银子呗!金子也行!”
“......”
最后不仅给了银钱,马车也给了她。
“我走啦,告诉孩子们娘会想他们的!”刘桂兰一边赶马一边挥手和他们告别。
“不必想了。”周玄无力地摆手。
而苏凤竹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孩子,摇晃的马车......那日上京路上,病的迷迷糊糊里,似乎听她说起过什么孩子的事儿......是的,决然是说过的,但说的不是周玄,也不是任何一个孩子......
“你给我等等!”苏凤竹骤然提起裙摆,冲刘桂兰拔腿就追。
作者有话要说: 桂兰儿:我还会回来滴!
☆、晋江独发
“那天车上和你说过什么?哎呀妈呀, 我怎把我大闺女都给忘了!嫣儿也在这京城里,我以前碰见过她来着!......当真!她在一家姓余的人家做丫鬟。住在哪儿来着, 叫个什么四宝巷?你们去找找吧......我就不与你们同去了, 反正她也不待见我。走了.......”
“太好了, 太好了!”周玄听到他大姐的消息, 简直欣喜若狂:“终于能找到大姐了, 终于能一家子团圆了,媳妇儿, 你真是个福星!”他说着,不管不顾地抱着苏凤竹打转儿。
景泰帝也高兴:“行行行, 别磨蹭了, 赶紧去找人。”
“臣叫这京兆尹差个熟悉地方的衙役, 如此便宜许多。”李夏道。他心中也在想,这苏氏的确是个福星。寻回大公主, 这么大的事儿偏巧自己赶上了。
恰巧衙役里就有住在四宝巷的。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去了。“是有一户姓余的。”路上衙役絮絮叨叨告诉他们:“家中祖上原也是显赫过的, 近些年来败了。这家的老爷年轻时候也曾任过几任部堂官职, 都不大。四十来岁生了痨病没了。剩下个奶奶带着个姑娘过活。前几年姑娘也嫁了,嫁的挺远的, 似乎是泸州那边......这余奶奶是卢家的旁支姑娘——就那个陇上卢家。平日里和卢家走动还挺多的,日子也算过的去......”
“你可知, 他们家是不是有个丫鬟, 双十年华,姓周的?”周玄问他。
“是有个这么个岁数的大姐,平日里忙里忙外都是她。”衙役答道:“名唤做嫣儿, 姓什么某还真不知道。”
这就没错了!周玄兴奋的几乎坐不住,催促驾车的李夏:“快点,再快点!”
“儿啊,等会见着你姐姐,帮爹说好话哈。”景泰帝扯扯周玄。又想到:“哎呀,俄这脸,一会儿可跟她怎么说?哎呀,俄这身上也埋汰的很......”
“你什么埋汰样儿姐没见过?”周玄笑道。
苏凤竹便道:“且巧前两天殿下摔着了,太医开的涂外伤的药膏妾这里带着。不如陛下先抹上些。”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圆瓷盒。
景泰帝一扭头:“你别是想毒死朕吧?”
周玄一听脸上的笑就没了。刚想说什么,却被苏凤竹抢在前边:“没错啊,妾就是想毒死陛下啊,毒死陛下妾的汉子就好当皇帝了,妾就好当皇后了,这天下就好给妾祸害干净了。来来来,殿下,你帮妾把陛下按住,咱们这就毒死他。”
“你你,玄儿听听,她都说的什么话!”景泰帝惊愕不已。
“说的陛下想听的话啊,陛下心里不就这样想妾的么。”苏凤竹淡定自若道:“陛下想要妾怎样,妾就怎样咯。看,妾可是打心底里归顺大魏忠于陛下啊。”
周玄嘴角一翘,伸展双臂一把把他爹按住:“抹吧媳妇儿,毒死了算我的。”
“你你你,你们,玄儿,你这有了媳妇儿忘了爹,你这不孝子!”景泰帝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