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边的丫头还不知道孤和你的事?”
姜钰摇头:“不知道啊。”
徐砺脸沉了下去,咬着牙叫道:“姜钰。”
姜钰哎了一声,睁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徐砺掐着她的腰要揍她,她的丫头连她女儿身都知晓,是极其信任的人,她对信任的人都不愿意说出她们的关系,良安吉在外面咳嗽了声,姜钰听到他在向农先生问好,赶忙和徐砺分开。
农和歌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姜钰和徐砺面对面坐着,一人手里端了个茶盏,都冷着脸不说话。
农和歌拱手给徐砺和姜钰行了礼,姜钰扯了扯唇角:“先生来的正巧,我正打算去寻您呢。”
农和歌抬头看着世子,眼神有些复杂。
姜钰的脸颊两侧泛红,头发有些凌乱,再看太子殿下,衣服也有些褶皱。
徐砺目光直视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姜钰道:“先生坐,我等会要与太子殿下去看给姜菱的陪嫁庄子,如梅如兰几个丫头会轻点礼单,请您跟着看一下,若宫里来人,您也帮忙打发她们回去。”
农和歌淡淡的问道:“太子殿下政务繁忙,怎么有空跟着世子去看庄子?”
徐砺道:“孤与世子相交甚笃,她的妹妹孤也拿当妹妹看待的。”
这话说的有些露骨,太子殿下素来不苟言笑,是个严肃人,一般人都能听出不对劲,更何况是农先生。
不过她与农先生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与太子的这点子龌龊先生只怕早就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徐砺似乎想证明点什么,继续道:“世子年幼,许多事情不懂,还要烦请先生多多照料。”
姜钰:“......。”
农和歌:“......。”
农和歌受晋阳王妃所托照顾姜钰,又是姜钰的授业恩师,看着姜钰长大,真要说出请人家多照料姜钰的话也该农和歌对徐砺说,摆在明面上的,人家是师徒,他太子殿下算哪根葱呢。
徐砺还要再说话,姜钰拽了拽他的袖子,坐直了腰板,一本正经道:“殿下,劳您回去跟陛下说一声,就说臣对今日司制司做的事很不满意,结亲结亲,那是结成亲家,可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嫁衣都能敷衍了事。”
小世子突然这么板着脸,屋内气氛有些凝重。
农和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由着她做戏。
徐砺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都不说话,这......就有些尴尬了。
盯着两道目光,姜钰硬着头皮捏拳在徐砺后背砸了一下,小声催他:“说话,快说话啊。”
她都不顾忌农和歌在场,这么明晃晃的撒娇,再看不出来他俩有奸.情,农和歌就是瞎子。
徐砺说话了。
他勾了勾唇角,侧着身子面向农和歌:“让先生见笑了。”
农和歌道:“世子惯来如此,殿下您多担待。”
两人相视一笑,姜钰觉得不好意思,这也算是在先生面前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了吧。
想到自己刚开始和先生商量要抱太子殿下大腿时信誓旦旦的要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征服太子殿下,这两年每回往太子府跑和先生说的都是有事要与太子殿下商量,结果最后大腿是抱到了,可两人的关系,一点都体现不了自己的聪明才智。
徐砺说是带她去挑庄子,还真的要带她一个一个去挑,那些庄子隔的不近,真要这么一个个挑,等挑好了,姜菱的婚事也过了,马车行到城门姜钰不愿意了,让人掉头回去,徐砺劝她出去散散心,她也知道太子是心疼他,也没死扭着,两人各退一步,姜钰到太子府躲半日清闲,把事交给别人做。
第95章
李司制往晋阳王府送嫁衣被拒后, 到了重华宫门口, 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事做不好, 她这个刚上任一年的司制也算是做到头了。
刘贵妃和二皇子正在看礼部呈上来的聘礼单子, 他是陛下几个皇子里最早成婚的,礼部也是头一回操办皇子大婚,聘礼都是按照陛下做太子那一辈的皇子规格稍稍调整。
姜钰这几日大张旗鼓恨不得把家底贴上为姜菱准备嫁妆的事刘贵妃和二皇子都知道,看完了礼部拟单, 刘贵妃揉了揉眉心,道:“礼部尚书办事不动脑子,世子那样为姜菱准备嫁妆, 晋阳王府的家底本就不是一般人家可比, 天家的聘礼怎么好没有王妃娘家的陪嫁多,母妃等会去同你父皇说一说, 你娶的又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 那是藩王长女,她兄长又舍得给她花银子,咱们皇室无论如何也要比陪嫁多。”
男方聘礼多也代表对女方的重视,二皇子赞同刘贵妃的话, 刘贵妃先头虽做了些让二皇子不满的事, 但在唯一儿子的婚事操办上还是尽心尽力的。
二皇子婚事办的风光, 她面上也容光。
刘贵妃指着面前的几碟点心让二皇子吃,脸上挂着笑:“莫要着急,再过十日就大婚了, 以后这日子长久着呢。”
二皇子喜欢姜菱,自然希望能早日娶到姜菱,自婚事定下后,姜钰看姜菱看的严,他连姜菱的面都没见到过,也没法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像自己一样这么期待着婚事的到来。
李司制领了两个女史进来跪在地砖上磕头,刘贵妃笑着问:“嫁衣可还合身,恭王妃喜欢吗?”
她语气带着慵懒的倦意,李司制听她的语气心里更怕,控制着发抖的身体回道:“晋阳王世子不让王妃试嫁衣。”
不让试嫁衣,刘贵妃蹙了蹙眉。
榻边跪着给她捶腿的粉衣宫人起身挑开帘子,李司制不敢起身,膝行至落地罩内,垂首道:“奴婢带人刚到晋阳王府,晋阳王世子听说是送嫁衣,当场就发了火,奴婢先还不明白他为何而怒,奴婢展开嫁衣给世子看,世子只瞥了一眼,便指责奴婢没有尽心,用了旁人用过的嫁衣剪裁,不是特地为王妃裁剪。”
李司制不敢隐瞒,把当时姜钰的表现全说了出来。
二皇子听了她的话,脸色铁青,手握成拳放在膝盖上,沉声道:“为何要用旧嫁衣裁剪,养你们司制司,就是让你们这样敷衍本王婚事的吗?”
李司制连忙磕头辩解:“殿下有所不知,嫁衣不若普通衣服,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有讲究的,对司制司来说二十日赶制一件嫁衣不难,可二十日赶制出来的嫁衣,绣案,东珠,珍珠都不能细细挑选,必然不能彰显王妃的尊贵身份。“
“王爷王妃成婚何等大事,王妃更应是京中世族夫人之楷模,司制司思量一番,想到昔日昭惠公主曾有一件嫁衣,因华美繁重,不宜远嫁,这才没用,一直放在司制司,奴婢们想着昭惠公主是王妃的祖母,世上万般皆有缘,王妃的嫁衣赶不出,正巧有昭惠公主的嫁衣在,这才决定在那件嫁衣上裁剪,并无对王妃的不敬之意。”
她的解释也合情合理,当初她跟贵妃说的时候,贵妃想着既然做不出好的嫁衣,昭惠公主那件确实好看,宗室多少宗女盼都盼不来那样的嫁衣,到时候姜菱穿上那身嫁衣,和她儿子往一块一站,拜堂成亲,得羡煞多少夫人小姐。
她这里同意用昭惠公主的嫁衣也是为了恭王府和晋阳王府好看,她再缺心眼子也不至于在儿子的婚事上拿嫁衣羞辱她的儿媳妇,真那样打的也是她这个做母妃的脸。
二皇子冷嗤:“常人都说凭着一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说的这么好,世子为何不答应王妃试嫁衣,他是王妃兄长,难不成他会故意刁难你?”
李司制本以为有二皇子在今日说不得能好过一些,都知道这位二皇子不爱与女人计较事情,没想到今日竟像变了个人似的,铁了心的要盘问清楚。
“世子自不会为难奴婢,世子恼怒是因他觉得这嫁衣不是特地为王妃做的,是捡了旁人剩下不要的,可能晋阳那边格外计较这个,咱们这边是没有这个规矩的。”
二皇子是不懂这些婚事嫁衣的条条道道,但他相信姜钰是为了姜菱好,她发火必然是有原因的,这会听李司制这么说,隐隐约约觉察到这就像自己连日里来为了大婚兴奋的睡不着觉一样,姑娘家就嫁这么一次,日后嫁衣就要收起来,到老了,随葬入地,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姜钰为什么生气,归根结底还不是她们底下这帮人不尽心。
“你们司制司做嫁衣前不打听清楚人家的习俗吗?术业有专攻,你们是专管做衣裳的,却拿了旧嫁衣剪裁,还不是你们偷奸耍滑,以此减轻劳动,如今还要把事情赖到晋阳的规矩上。”
做主子的说的总比下人有道理。
李司制暗暗埋怨晋阳王世子难伺候,今日贵妃与恭王若怪罪下来,只怕司制司一司的人都要受到责问。
她瞥了眼贵妃,贵妃眉头皱着,她顿时心凉了半截,她拿旧嫁衣剪裁,也是经过贵妃同意的,如今贵妃半句话不为她说,瞧着是不想为了她与恭王闹不快。
贵妃入宫那是妾,她哪里穿过什么红嫁衣啊,在她心里嫁衣就是越华美越好,穿上漂亮就成,没那么多讲究。
二皇子偏了偏头,贵妃就一阵心虚,怕儿子以为自己是故意这么做的,连忙解释:“彬儿,母妃不是故意的,母妃只是......。”
“母妃无需多言,儿臣相信你。”
二皇子虽然总是被母妃坑,但他母妃与他一样重视这门婚事,何况这门婚事多少有讨好父皇的原因在,母妃不可能故意让晋阳王府难堪,激怒姜钰。
刘贵妃松了口气,二皇子往李司制瞧着,嘴角耷拉下去,冷声道:“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十日之内,本王要见到王妃的嫁衣。”
他心里憋着火,恨不得把司制司的人全都拉出去打板子,但他婚期将至,把司制司的人打伤了,更没有人做姜菱的嫁衣了,能如期将嫁衣赶出来便罢了,若耽误他与姜菱的婚期,司制司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十日着实难为人,却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李司制也知道二皇子是顾着婚期要到了,才没有立马就罚她,连忙磕头应是,如今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刘贵妃把搁在案桌上的茶盏端起来润润唇,道:“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司制司便是赶出嫁衣,晋阳王世子也未必满意,不如宣晋阳王世子入宫,咱们一起商量商量,这事母妃先前欠考虑,现在想来婚期太短,准备太过仓促。”
刘贵妃怕再做出一件嫁衣,姜钰还找借口不满意,把事情赖到她们身上,到时候耽误婚期不说,陛下那里少不了要发怒。
二皇子站起身:“儿臣亲自去请世子入宫。”
二皇子不放心,姜钰狡猾,他心中有气,只派人去请,他可能又要推三阻四找借口不来。
贵妃点头:“你去晋阳王府,母妃去你父王那里说一声。”
嫁衣这里出问题,刘贵妃不敢瞒着陛下,这事归根结底还是陛下的错,不是他什么都不考虑,全凭一张嘴,说出来什么就是什么,底下人也不至于因时日太短用昭惠公主的嫁衣剪裁。
二皇子匆匆赶到晋阳王府,意料之内的没有见到姜钰。
招待他的是农先生,无论二皇子问什么都是,不知道,草民一介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
二皇子在晋阳王府里和农先生周旋,大有不见到姜钰就不离开的架势,农先生正好只需要对对嫁妆单子就成,也没什么大事,便邀二皇子下棋。
二皇子心中焦急,农先生淡淡道:“与其纠结于眼前之事,倒不如静下心来,放松放松,说不得就又是一番景象了。”
二皇子琢磨着他这话倒像是暗示自己,难不成和农先生下棋是要考验自己吗?和农先生下一盘,他就告诉自己晋阳王世子在哪,甚至是让姜菱来看自己。
他撩着袍子坐了下来开始和农先生下棋,说实话,二皇子下棋还是不错的,天资不算聪慧,但也在水平线之上,只是到了农先生跟前,显然有些不够看了。
到后来每走一步农先生都要冷着脸说:“臭。”
臭,臭,臭,臭棋篓子。
二皇子大受打击,愈发激起他那颗积极好学的心。
要么怎么说糙爷们糙爷们呢,二皇子长相还是风度翩翩,英俊儒雅的,与糙爷们挂不上边,但他下了这么几盘棋被批的一无是处,居然和农和歌下棋下上瘾,忘了来晋阳王府的正事,撸着袖子努力想要得到农先生的认可。
这就像当年为了得到皇帝老子的夸奖,那无数个挑灯夜读,背书背的头昏脑涨,不眠不休的夜一样,二皇子斗志激昂,二皇子踔厉奋发。
另一边院子里的姜菱听说二皇子来了,连院门都不敢出,生怕撞见二皇子,惹长兄不快,刚开始听说二皇子是来寻长兄的,可是这一直不走,她有些疑惑了,二皇子到底是干嘛来的?
第96章
贵妃去乾元宫同陛下说了嫁衣的事, 陛下责怪了她做事不周全, 倒也没有多说,只让她好好和晋阳王世子商量商量, 实在不行他再出面。
晋阳王奏请姜钰回晋阳的文书还压在乾元宫呢, 皇帝对上姜钰多少有些心虚。
贵妃回到重华宫就坐在紫檀木雕凤榻上等二皇子把姜钰带过来,等的昏昏欲睡,也不见人影。
身侧站着个宫女垂首问道:“娘娘,要不要奴婢替您捏背。”
贵妃侧着身子, 手腕半撑着头:“雪清,让人出宫去晋阳王府瞧瞧,这天都要黑了, 彬儿和世子怎么还不过来。”
唤作雪清的宫人福了福身, 转身退了出去。
太子府里姜钰得知二皇子进了晋阳王府,并且待了半天也没走时, 唇角微动, 扭头问徐砺:“你弟弟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他赖在晋阳王府不走干嘛?”
徐砺发现她现在真的很会牵连无辜,每回气父皇,贵妃, 二皇子的时候都要捎带着他。
“老二做事锲而不舍, 你不在府中, 他见不到你可能要一直等到你回去。”
姜钰咕嘟了声毛病。
徐砺笑着说:“随他去吧,你不回去就是了。”
姜钰斜了他一眼:“您是不是又对臣有非分之想了?”